柳淳留在了軍營,成了臨時的參軍……不管是朱棣,還是藍玉,甚至是馮勝,都很快發現了這個少年的能力。
所謂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
打仗也是這個道理,決勝負就在兩軍相遇的那一剎那,可為了那一剎那,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糧餉,兵器,牲畜,民夫,情報,道路,天氣,地形……每一樣都能影響最后的結果。
說白了,戰爭就是最龐大的系統工程。
在沒經過完整教育的情況下,需要強大的悟性和足夠的運氣,經驗,以及長時間的磨礪,才能成長為優秀的統帥。
大明所有開國功臣當中,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中山王徐達一人……就連常遇春,都只是打仗勇猛而已,距離頂級帥才,還差著一截!
柳淳接受過完備的理工科教育,又管理了半年多的冶鐵廠,雖然還很稚嫩,但已經能從全局看待問題,把握別人注意不的的細節。
比如他建議讓錦衣衛派遣人員,進入草原,了解情況……還有,趁著天氣轉涼,草枯馬壯的時候,撒出去人馬,反向打草谷!
去搶蒙古諸部,然后把弄到的牛羊馬匹,一律做成肉干,儲備起來,留作大軍進擊北元之用。畢竟光靠著炒面,還是不夠營養,遠征大漠深處的殘元,比遼東艱難多了,絕對離不開肉……當然了,加工肉干這么有挑戰性的工作,當然要交給白羊口了。
柳淳還特別交代,處理之后的油脂要收集起來。
不管是牛油,羊油,都是如此,他還到處收集豬油,就連河里的魚都撈出來煉油。
柳淳這么干,可不是要大規模制造肥皂,當然了,肥皂也是一個重要的財源,可眼下柳淳需要做的是手油!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藍玉帶兵,攻滅北元朝廷的。
只不過藍玉還不夠走運,讓元朝皇帝逃跑了。他足足追了上千里,也沒有抓到。柳淳沒本事去追元朝皇帝,他也不知道怎么能抓到元朝皇帝。
但他覺得寒冬中,在草原追擊敵人,風雪如刀,凍傷凍裂,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明軍一定是吃了大苦頭,不然以藍玉的執著,又怎么會放過元朝的皇帝!柳淳不能直接參與戰斗,但他可以給每一個士兵,配一罐手油,保護戰士的臉和雙手,不受凍傷。
他還在極力趕制保暖的衣服,戰襖,帽子,手套,耳包……對了,還有一樣東西,那就是生姜!
其實對抗嚴寒,燒酒的效果更好……可生產燒酒,就要大量的糧食,如今北平養活二十五萬將士,已經非常吃力,再拿出糧食釀酒,沒有人會答應的。
柳淳只能到處采購生姜,然后把生姜曬干,碾碎,制成和軍糧差不多的粉末,用熱水泡一下,就可以喝,當然,也可以干吃!
藍勇就試吃了一把,辣的眼珠子都紅了,不停扇著舌頭,活像個大二哈。
將士們仰面大笑,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
“這小子,真是個人才!”
藍玉抓著絡腮胡子,掩飾不住的欣賞。
看起來柳淳干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軍糧、過濾桶,衛生條例,生姜末,手油……可作為久經沙場的宿將,藍玉太清楚這些東西的價值了。
千里遠征,真正死在交鋒之下的士兵,十不足一,其余九成,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或是傷,或是病,尤其是水土不服,天寒動地,更容易帶走士兵的生命。
柳淳所做的這些,至少能多活成千上萬的將士!
“真是個人才啊!”
藍玉越發埋怨太子朱標……我都給你寫信了,讓你把柳淳弄到東宮去,結果倒好,你派了個方孝孺來,給我添亂不說,還影響了招攬柳淳的大事,太子殿下啊,別的事情你從善如流,為什么這件事,就這么遲鈍?
藍玉還想找柳淳談談,派人去請,可柳淳已經被馮勝提前叫去了。
……
“唉,多虧了你,不然老夫一世英名,就被常茂給毀了!”
馮勝搖了搖頭,十分無奈。
他讓柳淳陪著,一老一少,在軍營旁的小溪漫步。
“當年常遇春還活著的時候,我跟他訂的娃娃親,那時候也沒想太多,孩子年貌相當,湊成一對就是了,陛下還親自當了證婚人。老夫真是沒想這么多,可沒過幾年,常遇春去了,常茂也就沒人管了。他吃喝玩樂,越發沒有規矩,逛青樓,養歌姬,簡直無惡不作!”
馮勝咬牙切齒……誰的閨女誰不心疼,丫頭回到娘家,就是一個勁兒哭,馮勝氣得去找常茂算賬。結果呢,常茂表面上答應,沒過幾天,他就加倍報復妻子,又是打又是罵……發展到后來,常茂干脆在秦淮河買了一個院子,一年到頭,也不回家。
“我那個丫頭跟他成親這么多年,連個一兒半女也沒有,她這幾年心也死了,時常跟她堂姐一起,念佛誦經,我這個當爹的,看在眼里,別提多傷心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啊?”
哪怕貴為宋國公,馮勝也沒法把同為國公的常茂怎么樣。
更何況這是朱元璋御賜的婚事,又不能拆伙,只能委屈了孩子。
這一次的事情,讓馮勝對常茂是徹底失望了。
“唉,婚姻大事,門當戶對,固然不錯……可也要人品過得去,老夫是瞎了眼睛,害了自己的女兒。”老頭轉身對柳淳道:“我不能再害大哥的女兒了,小子,你爹想不想娶她?給老夫個準話!”
原來老馮勝也是手眼通天,柳淳通過燕王妃徐氏,詢問馮姑娘的意愿,馮家大房自然知道了消息,特意派人來通知馮勝,不讓他管侄女的親事。
原來馮勝也是左右為難,此時老爺子想通了。
要管,還要管好!
就問柳淳,答應,還是不答應!
老爹的婚事問兒子,沒毛病!
柳淳立即道:“宋國公,我爹當然是朝思暮想,可他琢磨著,要攢下一些家底兒,才好成親,生怕委屈了未來的妻子。”
“他有這個心就行了。”
馮勝大方道:“老夫不在乎這些,他們倆個人年紀都不小了,耽誤不得……可若是隨隨便便就成親,也不合適。”
老爺子眼珠轉了轉,含笑道:“這樣,你先準備著,等老夫領兵出征,滅了元廷,陛下必定厚賞……到時候老夫什么都不要,只求陛下給我侄女賜婚!有圣人的旨意,就沒人說閑話了。”
馮勝突然疾言厲色起來,“你個臭小子聽著,雖然不是你親娘,但你也要好好孝順著,敢怠慢了她,我絕不客氣!”
柳淳呲著白牙,深深一躬,“那我就提前拜見二姥爺了!”
馮勝大喜,“小崽子,改口真快!來,這個給你!”
老頭直接從腰上解下了一塊黃玉麒麟,遞給了柳淳,當成了改口費。
正在兩個人相談正歡的時候,突然有人來報。
“宋國公,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突然來了,他,他要收你的帥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