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華趕到了鳳陽,在城外就見到了滿天的熱氣球,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是誰?誰讓他們胡來的?
吳華破口大罵,卻沒有人能回答他,
無緣無故,熱氣球滿天,絕不是什么好消息!
“進城!”
吳華帶頭,沖入了鳳陽,一口氣來到了藍玉的府邸。
他安排的爪牙見主子來了,紛紛過來迎接。
“藍玉呢?”
“就在府里,沒有出去!”
“沒有出去?真的沒有?”
“沒有!”
吳華提著繡春刀,直接讓人從四面八方沖進去。藍玉是一頭猛虎,雖然半隱退多年,但捕魚兒海之威,四大國公下江南之雄,還是讓人記憶猶新,不敢小覷。
他下令人馬從四面八方沖進去,只是府邸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跑了!
一定是跑了!
吳華仰望著天空的熱氣球,頓時咬牙切齒。
黃子澄密奏,柳淳并沒有死,熱氣球又是柳淳發明的,而藍玉是柳淳的岳父,他現在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是坐著熱氣球跑了,還能是怎么回事?
吳華憤怒地揮起巴掌,照著監視的錦衣衛密探就是一頓巴掌,把滿口牙都打落了,腮幫子比饅頭還大,慘得不得了。
“去知府衙門!”
他氣勢洶洶,沖向知府衙門。
而此刻藍府一里之外,一座酒館的菜窖里,湯懷正笑嘻嘻給藍玉捏著肩膀,滿臉是笑。
“老祖,真是讓您老人家委屈了。”
藍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叫什么?本爵有那么老嗎?”
“不老,不老。可您老是我師父的岳父,自然是小子的老祖了。實不相瞞,我和師父的門下,好幾百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老祖手里,老祖可千萬萬萬別大意啊!”
藍玉怒哼道:“老夫比你那個師父強多了,你小子快滾吧,吳華那頭惡狼還要你對付呢!”
湯懷點頭,他臨走又給了藍玉一塊腰牌。“老祖,您出城用得著,回頭我估摸著這塊腰牌就沒什么用了,老祖可記得要救我啊!”
敢情這小子還是在乎自己的小命。
有人要問了,藍玉沒有坐熱氣球走嗎?
他倒是想坐,可熱氣球那么大,他在府邸里放一只,保證被人看到,他又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能跳上熱氣球……所以這滿天的熱氣球,根本是湯懷故布疑陣。把注意力吸引到熱氣球上面,然后藍玉從地道出府,然后從容不迫離開了鳳陽。
等到了鳳陽城外,藍玉就像是出了籠子的猛虎,他伸伸懶腰,骨頭節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爽啊!
朱允炆!
老夫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現在終于輪到老夫出手了!
“孩兒們,何在?”
伴隨著藍玉的怒吼,從道路兩旁的樹林,突然跑出了好幾百人!這里面有藍玉的家丁,有湯家的,有馮家的,也有常家的,總而言之,鳳陽的幾大豪門,全都出手了。
藍玉迅速聚攏人馬,很快就達到了三千之多。
作為一個能指揮幾十萬大軍的猛將,這點人是少了些,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你們都給我準備好,一會兒隨著老夫,殺進鳳陽!”
這幫家丁都是最忠心可靠的人,根本不會懷疑,就算藍玉讓他們去攻擊應天,這幫人也會無條件追隨。
可事實上藍玉已經偏離了原計劃,柳淳的意思是讓他逃出來,帶領著學生安然脫身,順利前往雙嶼,一切就夠了。
可藍玉不這么想,老夫要是灰溜溜跑了,我還算是藍玉嗎!
姓藍的可不是你柳淳小鬼,你能裝死,藍玉不會,既然要反了,就來一個轟轟烈烈,讓天下人都知道,藍玉是什么樣的漢子!
不得不說,作為淮西勛貴的當代掌門人,藍玉的確有過人之處,這家伙天生就是個煞星。他在城外引而不發。
可城里卻亂了套,湯懷慌里慌張,來見吳華。
“原來是吳僉事,好久不見啊!家里好嗎?”湯懷一上來就套近乎,“上次咱們見面,還是我師父葬禮的時候,一轉眼他老人家就死了好長時間了,我這心里……”湯懷不停抹眼淚,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
吳華看著就煩心,“你還跟我裝傻?”
湯懷大驚,“什么裝傻,我怎么聽不明白!”
“好,你不明白,我就讓你明白明白!柳淳可是死了?”
湯懷把臉一沉,“吳華!你是我師父的手下,他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當今天子追贈我師為少師,請你放尊重點,叫柳少師!”
湯懷義正詞嚴,還真別說,弄得吳華微微遲疑,“你當真不知道?”
“呸!我知道什么?今天學生們釋放熱氣球,就是為了追憶恩師,讓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能看到科學門下的弟子,不負教誨,學有所成。”
吳華越聽越不對勁,“你什么意思?這,這些熱氣球,是你們祭奠柳淳之用?”
“叫柳少師!”
湯懷怒沖沖撲過來,雙手抓著吳華,怒吼道:“你再敢對我師父不敬,我,我就上書,請陛下治你的罪!別忘了,陛下也是我師父的弟子!”
吳華突然有種秀才遇上兵的感覺,天下人誰不知道,是陛下忌憚柳淳,把他給弄死了。可偏偏就因為是暗殺,朱允炆害怕別人議論,給了柳淳哀榮,追贈少師,謚號忠獻……也正因為如此,像湯懷等人,朱允炆就沒法立刻處置,又因為朱棣起兵,千頭萬緒,就更來不及更換,不然湯懷怎么還可能留在鳳陽!
因此湯懷理直氣壯,敢詆毀我師父,就問問天子答應不?
吳華咬了咬牙,“湯知府,很快你就會知道,你的師父到底是什么人!趕快傳令!讓所有學生立刻將熱氣球收回!本官要追查逆犯下落!”
“逆犯?什么逆犯?”
“當然是梁國公藍玉!”
“什么,你們要抓梁國公?”湯懷怒吼道:“誰給你們的膽子?”
吳華不再客氣,將一封圣旨丟給了湯懷,“你自己看!”
湯懷顫顫哆嗦,將圣旨展開,一個字,一個字盯著,簡短的圣旨,足足看了三遍,他這才臉色慘白,嘟囔道:“怎么會,怎么會啊!梁國公可是我師父的岳父啊,陛下怎么會抓他?”
“哈哈哈!”吳華朗聲大笑,“柳淳假死欺君,投身叛逆,藍玉也是死有余辜!”
湯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完全都傻了。
吳華居高臨下,冷冷道:“你趕快下令,不然本官就要親自下令了!”
湯懷一哆嗦,忙道:“這次釋放熱氣球,是順著風放的,要想集中起來,須到城外才行……要不我下令學生們,到東門外的校場集合,把熱氣球全都收回,請吳大人清點?”
這就是湯懷的計劃,他準備借著收熱氣球,把學生集結到城外,然后讓藍玉帶著逃跑。
計劃很簡單,可越是簡單的計劃,就越容易成功。
吳華想了想,倒也可以。只是為了防備他們玩花招,吳華決定帶著錦衣衛,并且點起兩千城里的人馬,去追每一個熱氣球,挨個清點,看看藍玉究竟是坐在哪個熱氣球上逃跑的!
吳華下令之后,親自押著湯懷往城外走去。
這一路上,湯懷臉色越來越白,手足冰涼,額頭全是冷汗,他好幾次偷眼看吳華,終于,他鼓足了勇氣。
“吳,吳大人,你也是我師父的屬下,我師父他真的沒死?”
“哈哈哈!你小子問這個干什么?難道你還想投靠你師父,去當叛逆不成?”
湯懷緩緩低下了頭,眼中流下兩行熱淚。
“師父,師父啊!你怎么沒告訴弟子啊!”湯懷悲憤道:“既然你沒把弟子當成心腹,那弟子也就不用把你當成師父!”
湯懷猛地抬頭,對著吳華道:“吳大人,收下我吧!我跟著你干了!給我個錦衣衛的位置吧,我求求你了!”
這下子轉折太猛了,弄得吳華都有點不知所措,他一臉怪異地看著湯懷,“你,你算是柳淳的弟子嗎?”
“算,怎么不算啊?”
吳華咳嗽了一聲,“我的意思是,柳淳怎么會收下你這么不要臉的弟子?”
這話說的湯懷不愛聽了,“你不也是我師父的手下嗎!咱們倆彼此彼此。”
見吳華的臉色黑了,湯懷忙點頭賠笑道:“吳大人,我是信國公的侄孫,拜在柳淳的門下,那是看他有前途,可現在他完蛋了,成了逆賊,我總不能跟逆賊在一起吧!我愿意改邪歸正,愿意棄暗投明……餓,不對,不對!我一直是朝廷命官,我跟柳淳斷絕師徒關系,我要反戈一擊啊!”
吳華還以為柳淳的部下盡是唐韻一般的傻帽呢!
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朵奇葩!
“你想怎么反戈一擊?”
“這個……我清楚柳淳的門下,我知道他的弟子門人,我,我能寫出詳細的名單,只要按圖索驥,柳淳的所有黨羽,全都能一網打盡!”
這話可打動了吳華,要知道他雖然是柳淳的部下,但柳淳究竟有多少勢力,有多少朋友,他也只知道冰山一角。
“湯懷,你當真愿意說?”
“我是大明的忠臣,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吳華眉頭緊皺,“那藍玉呢?他是不是坐著熱氣球跑了?”
“這個,我,我不清楚啊!那就只有拷問那幫小兔崽子了!我知道啊,有幾個人,是柳淳的死忠,有問題一定是他們!”湯懷咬牙切齒。
吳華死板的面孔上,多了一絲喜氣……原來柳淳也沒有什么識人之明,頓時,對柳淳的恐懼減輕了不少。
而且根據湯懷的線索,或許能找出柳淳的藏身之地,即便他不在了,捉拿住柳淳的黨羽,也能向陛下邀功。
錦衣衛的輝煌,就要出現在自己的手上了!
“哈哈哈!”吳華縱馬出城,揚天大笑。
可就在他發笑的一剎那,突然有一點寒光迅速射來,吳華下意識扭頭,結果一支箭狠狠釘在了他的肩頭上!
出手的正是藍玉!
“背住之賊,還不受死!”
怒喝一聲,藍玉須發皆乍,就像是猛虎下山,沖了過來。敢背叛老夫的女婿,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