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份捷報,才是真正的捷報,中間差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可一下子把所有的奇談怪論都壓過了。
還說什么功敗垂成,還說什么勝而不勝,此刻全都閉上了嘴巴。
徹徹底底贏了!
沒有半點水分,干得如同士兵吃的牛肉干了。
韃靼部五十萬人馬,蕩然無存。
要知道草原和中原不一樣,光是一個應天,就能湊出上百萬的青壯,五十萬人似乎不多。可草原不行,四十二個萬戶,加上一些小部落,甚至包括野人都算計在內,恐怕也不會超過一百萬青壯。
而且這些青壯還分成了韃靼和瓦剌兩大部,如今韃靼覆滅了,依附韃靼的部落也損失殆盡。
一戰滅掉半數草原的戰力,就算是誰,也不敢否認這場大勝。
相比之下,甚至超過了當年的捕魚兒海之戰!
尤其難的是給予阿魯臺致命一擊的還是藍玉!
梁國公當世名將,韃子克星,真是實至名歸。
老將軍年過花甲,還如此英勇善戰,足以堪比廉頗李靖,是我大明的柱石。
幾乎一夜之間,藍玉的威名人盡皆知。
很多人都以為藍玉會像許多淮西勛貴一樣,淹沒在塵埃之中,最后也就是死的時候,能熱鬧一下而已。
可誰能料到竟然來了個咸魚大翻身,都六十多了,還迎來了第二春。
就連那些靖難新貴都不得不承認藍玉的實力。
軍中最簡單,看得就是戰功,實打實的不服氣都不成。
依舊留在京中的榮國公張玉看著捷報,雙手微微顫抖。
情不自禁道:“梁國公用兵如神,老當益壯,吾不如也!”
身為靖難第一功臣,張玉此刻徹底服氣了,心服口服,張玉還琢磨著,等朱棣回師之后,上奏,請藍玉主持五軍都督府的事務。
也只有藍玉出馬,才能真正整頓全軍,讓大明的戰力發揮到極致。
軍中如此,而此刻的內閣,已經是一片歡樂的海洋,楊士奇將吏部天官茹瑺和左都御史姚廣孝請到了內閣。
就連太子朱高熾也在,他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依舊有肥肉擠出,不得不用力塞回去。可只要想到了前面的大捷,朱高熾就忍不住想笑,一笑肥肉就冒出來,真是無奈啊!
“這次父皇一戰消滅韃靼,瓦剌必定魂飛魄散,數年之內,大明北疆再無邊患,漠南之地,悉數納入大明版圖矣!”
楊士奇忙道:“殿下高見,此一戰我大明之威,遠邁漢唐,疆域遼闊,雖元朝也不能比啊!”
聽他這么吹,朱高熾微微臉紅,咳嗽道:“論起疆域遼闊,還是比不上元朝的。不過我大明蒸蒸日上,早晚有一天會超越前朝,這一點,我信心十足!”
朱高熾頓了頓,又道:“如今剪除了韃靼的威脅,朝廷遷都北平,再也沒有顧慮了。諸位若是沒有什么意見,就盡快部署,免得父皇旨意下來,應對倉促,讓父皇生氣。”
“殿下。”右都御史陳瑛突然道:“既然陛下大勝,北疆無憂,這遷都之事,是不是能緩緩?”
朱高熾突然把包子似的眼睛瞪大,變成了一個“黃金開口笑”。
“陳大人,莫非你反對遷都不成?”
陳瑛慌忙擺手,“沒有,絕對沒有!殿下,臣只是覺得事緩則圓,畢竟遷都是大事情,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也不算晚啊!”
朱高熾沒好氣道:“想要遷都,現在就不晚,不愿意遷都,哪怕十年二十年,也都是不夠用。總而言之,我是主張盡快遷都北平,我也好還政父皇。”他笑了笑,“別看我肩膀很寬厚,可江山重擔,還真挑不起來。”
朱高熾說完,就主動離去,絲毫不給他們說話的余地。
雖說當監國的日子不長,但是朱高熾也品味出來了,這幫臣子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經常有人在自己耳邊念叨,說什么江南文脈悠長,且文官傾心殿下,若是遷都北方,落到一堆武人的堆里,實屬不智。
父皇和師父都北上了,你們就想忽悠我,當本太子是傻瓜啊!你們這幫人根本就沒安好心。無非是想借著我,反對遷都罷了。
這個倒霉糟心的太子我半點興趣也沒有,至于監國,愛給誰給誰,不就是蓋大印嗎?就算給個小孩子,也能辦好。
懿文太子,還有朱允炆,這倆人都生動地告訴世人,聽從文官擺布,會是個什么下場。
我才不上當呢!
不過在遷都交權之前,我也該干點漂亮的事情,有權不使過期作廢啊,總不能讓人一提起來,就說太子是個憨肥的廢物吧!
朱高熾下定了決心,正在這時候,錦衣衛指揮僉事洛楓前來求見。
柳淳北上之后,就是他負責在京的錦衣衛工作。
不出意外,洛楓也是朱高熾的耳目。
“太子殿下,根據下面的密報,我們發現一些人,故意散播消息,試圖影響股市和債市。”
朱高熾一愣,瞬間道:“可查清楚了人員?”
“查到了一些,至于后面會牽連到誰,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
朱高熾略微思索,果斷道:“你現在就調動錦衣衛,不要驚動任何衙門,將散布流言蜚語的人,全都給我抓起來,一個不留!”
“遵命!”
這位人畜無害的太子殿下,終于露出了他的猙獰,那些想把他當成傀儡的人,絕對要后悔了。
朱高熾的出手,比任何人都快,一聲令下,緹騎四出,當天晚上,就抓了一百多人,全都塞進了錦衣衛詔獄。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在京的官吏一下子就鬧了起來。
好多人結伴去找茹瑺,還有人到了內閣,去見楊士奇。
他們怒氣沖沖,“楊學士,陛下臨行之前,讓你等輔佐太子監國。如今太子突然下令,捉拿了那么多人,內閣知道嗎?刑部清楚嗎?”
楊士奇臉色凝重,“太子殿下行事,素來很有分寸,這一次絕不會胡來的,你們還是應該稍安勿躁!”
頓時有人不干了,“楊大學士,身為天子近臣,你可肩負著重任。我等聽聞太子抓的都是在京有名的富商,他們奉公守法,從來沒有什么過錯。如今大肆抓捕商人,豈不是讓人心寒?”
“就是!朝廷不是屢次強調,三令五申,士農工商,皆是陛下子民,如何能輕易抓捕,視為草芥?”
“太子行事,沒有經過內閣,也不沒有經過六部,這就是壞了規矩。錦衣衛膽大猖狂,必須要嚴懲不貸。”
楊士奇被這幫人逼得沒有辦法。
雖然他是朱棣安排的輔政人選,可畢竟他還只有五品,跟這些人相比,差了一大截,人家發難,理直氣壯。
“楊大人,你要主持公道啊!”
“楊大人,天子重托,你不能不能說話!”
楊士奇被逼無奈,只好點頭,他親自來到東宮,迎面又碰到了茹瑺,兩位相視苦笑,他們心知肚明。
這要是朱棣和柳淳在,百官根本沒有這么大的膽子,無非是欺負小孩子罷了。
“茹大人,殿下呢?”
“殿下不在東宮,現在錦衣衛衙門審案。”
楊士奇沉吟道:“茹大人,你覺得這個案子,真的能辦得下去嗎?”
茹瑺深吸口氣,“難啊,目前為止,也就是一些人根據第一個捷報,說朝廷勝而不勝,這個……似乎不能拿來定罪。”
楊士奇無奈搖頭,“殿下向來穩重,他這次也太魯莽了。”
這倆人想了半晌,也沒有好主意,只能前去錦衣衛,問個究竟。
只不過這一路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出了文官,竟然還有宗室親王,比如代王就趕來了。
“王爺,莫非也抓了你的人?”
代王怒道:“手下的一個老管家了,他平時也就倒騰一點土產,怎么也被抓起來了,刑部那邊到底怎么回事?”
他故意責怪刑部,其實誰都明白,這是要找朱高熾算賬,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楊士奇和茹瑺也不好把他們趕走,只能一起趕來。
這伙人就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等到錦衣衛的時候,已經多達幾十人了,而且有文有武,還有一位藩王。
光憑著這個陣容,都能去找朱棣算賬了,朱高熾又有多大的體量,能夠扛得住?
楊士奇也不免替太子殿下捏著一把汗。
倒是朱高熾,他滿不在乎,在金融這塊,的確缺少相應的法規,貌似定不了罪,可這幫人胡作非為,也不能沒有懲罰,到時候力排眾議,狠狠懲罰,讓他們知道厲害。
大不了我把監國的位置交出去,事情也就過去了。
父皇還能把我怎么樣?
等我有了閑工夫,正好能干點正事,跟這幫人打交道,心累!
朱高熾這么想著,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就在這時候,洛楓急匆匆跑來。
“殿下,臣發現了這個!”
朱高熾隨手接過來,并沒有當回事,可是當他翻開之后,頓時驚得瞪大眼睛。
“這,這是真的?”
洛楓點頭,“千真萬確!”
朱高熾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真沒有想到,他們還通著外鬼呢!這么看,別說抓他們,就算殺了他們,也不為過啊!”
正在這時,又有人慌里慌張跑進來,“殿下,代王,茹大人、楊大人,還有好些大人都來了。”
朱高熾忍不住冷笑,渾身的肉像是波浪一般起伏。
“來得好!把他們都請進來,我要看看他們能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