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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2 麗姬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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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12-15  作者:飛鴿牌巧克力
 
查德維克手腳僵硬地坐在椅上,不敢再去看那張極度不自然的面孔,只能盯著桌前的手機。他覺得自己的胸膛正跟個被猛力拉扯的風箱一樣劇烈起伏,寶貴的空氣先被驚喜與希冀抽進來,繼而又被深沉的恐懼一絲不留地泵出去。過了好半天,他才勉強把雙手擱回桌子邊沿。

“李……”他囁嚅著,仍然不愿意抬起視線,“你一下變了太多……”

“并沒有你擔心的那么多,查德。我來這里只是為了見一見老朋友,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夜你是安全的。等到明天,你就能帶著我欠你們的答案回到吉莉安身邊。”

“明天?”

“是的,我們最多只能談到天亮。”

這個回答又令查德維克惴惴難安,勾起他對眾多幽靈故事的聯想。可是緊接著桌對面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天亮前必須走,那只是因為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你有急事?”

“是的,非常緊急。我必須在天亮前出發才能趕上,因為目的地周邊沒有適合停直升機的地方。不過你不用擔心,就我預備向你透露的內容,天亮前這幾個小時就足夠用了。”

她令人熟悉的談吐如一劑良藥,使查德維克過度緊繃的精神漸趨平復。他盡量讓心神去追逐聲音,而不去關注眼睛看見了什么。如此一來,他終于能以正常的心態去應答:“你真應該早點說的。如果你有急事,我們可以另約時間。我可以等——”

“不,只能是今晚。因為我不知這一趟旅行要花多久——我們就敞開來說吧,查德,我不能保證我們還能再見面。天亮之后我要去做的是一件有點危險的事。”

“你要去干什么?”

“去阻止一樁悲劇。”

查德維克冒險抬頭,目光飛快地朝客人的面孔上掠了一眼。有了心理準備之后,她那大理石雕像般蒼白凝固的面孔終于不再令他心驚膽寒,可是依然說不出的古怪。她嘴唇的開合那么輕微,說話時壓根看不出口型,更不像是在侃侃而談。當查德鼓起勇氣追問那“一樁悲劇”究竟是什么時,她輕快從容的話語便從喉中某處自行流淌出來。

“我要去阻止你的生意破產——請別這樣瞪著我,我原是想恭喜你的。在來這兒以前,我不僅看過吉莉安正要上映的那部片子,也研究過你那家創業公司三年來的營收數字。眼下大環境雖然低迷,它卻是在蒸蒸日上。誰能想到十年前你和安東尼一時興起寫出來的程序能有今日的輝煌呢?當初它不過是為一個幻想中的秘密基地提供模型運算,而今卻能實實在在地在為航運事業服務了。眼下愿意跟你們合作的船運公司雖還不多,可時間會證明它的價值。”

查德維克盡量不想太顯出飄飄然的樣子。他倉促地低咳了兩聲說:“它還有許多算法上的問題……”

“任何新事物都會有問題。人們現在對這種提高箱體運輸效率的新技術有疑慮,那是出于成本和安全的考慮,可在我這兒它已經受過最嚴峻的考驗了。查德,你跟安東尼幫了我大忙,通過對它的初始數據加以改良,我曾得到一個絕妙的思路。”

客人輕輕揮動手指,讓查德維克即將脫口的問題吞回肚子。

“我并不打算涉入你們的航運生意,用的只是你們的早期模型,為了在洞穴中打造一個靈活可變的秘密基地……可是查德,如今你已放棄激情冒險的青春幻夢,投身于真正有益公眾的事業,因此我也不得不警告你:倘若天亮之后我的這趟旅行不能解決問題,你們合作商的海上生意將遭到毀滅性打擊。”

查德維克呆呆地瞧著她那冰雪雕砌般平靜的面孔。他已經注意到當她開口說話時,不僅嘴唇動得很輕微,臉上的肌肉更是分毫不隨語調牽動。這幕景象深深困擾著他,以至于她吐露的內容反倒成了次要。等到他終于理解了那些傳入耳中的字句后,對事業前景的擔憂又把他拉了回來。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動著:“你也注意到最近的新聞了?”

“我不是從新聞上知道的。對于近期海上頻發的異常現象,恐怕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其中一些就是我制造的。”

“……李?”

“我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客人平靜地說,那由演講訓練培養出來的沉著聲調使查德維克勉強坐回椅子上,“有一些假消息是我放出來的,為了使非必要行駛的游船改期或改道;還有一些情況基本屬實,那是我派遣的作業船只導致的。那些船上攜帶著特殊設備,主要用于幫助我們清理海中的某些東西,以及,作為附加結果,它們的運轉也會引起輕度的海流異常。如果你留意到上周三新聞里報道的多海岸魚群大量死亡事件,那就是設備運作的代價之一。”

查德維克無聲地翕動著嘴唇。他想說這完全是無稽之談,沒有任何非官方背書的個體有能力掀起如此規模的災害。但只要他把目光落在那張光滑而靜態的面孔上,想要堅持常識和邏輯的現實主義精神霎時便一潰千里。他竟然沒有質問她怎么能辦到這樣的事,而是深吸著氣說:“李,為什么?”

“為了避免真正的傷亡。這一個月來我已花費大量資源去維持局面。我知道這對漁業和航運的影響巨大,可是相信我,如果不這么做,事情會變得更糟。我正在試著推遲真正的災難。”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不必明白具體的細節,這并不是我們今晚要談的重點。海上的問題我會處理好的。”

客人的眼睛仍然是那么空洞,非但不曾眨動,甚至連輕微的視線挪移都不曾顯露。她這雙駭人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折磨著查德維克,然而她的聲音又那么親切,使他想起美好而又令人心碎的舊時光。她近乎是用溫情的態度保證道:“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你和吉莉安都能見到孩子平安出世。”

查德維克虛弱地笑了一下。他本想把話題岔開,問對方是否要喝點什么,結果一句完全不在計劃內的話卻沖出了嗓子:“你已經讓安東尼出事了。”

“安東尼沒事。”

“他完全心碎了,你能明白嗎?”查德維克語無倫次地說,他盡量想顯得客觀,可是很難抹掉話里那一點指責意味,“那一天!那天本來是個慶祝的日子,可你竟然對他說那樣的話……對,我知道感情這事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你只是突然厭倦了,覺得他不是你愿意保持更長期關系的人——感情沒了就是沒了,你們又沒有正式做過承諾,所以我們當然也不會怪你什么。可你難道就不能換種稍微有點人情味的方式結束嗎?什么叫做‘我們之間的事沒有任何意義’?李,這一點都不像是你處理問題的水平。”

“如果我承認這是有意為之呢?”

查德維克喘著粗氣,竭盡所能調動他的想象力。“安東尼欺騙你了?”他無可奈何地問,“你發現他背著你干了什么事?”

客人又從喉嚨里發出一串愉快的笑聲:“你真的跟吉莉安看了太多犯罪。”

“因為我已經想不出來了!有什么事能讓你這么恨他?”

“我當然不恨我們的‘煙草督察員’了,查德!我當時這樣做是出于一種謹慎的考慮——并且經歷過多年的考驗和觀察,直到今天再回首當初,我想我可以驕傲地宣布,那時我基于朦朧直覺所采取的預防措施是完全必要的。若非如此,安東尼很可能活不到今天。”

“別再嚇唬我了。”

“我并沒有。但近年來我所接觸的一些事例使我不得不產生這樣的想法,這和我對安東尼的個人看法無關。而且我始終認為他的狀態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真的這樣想?”查德維克莽撞地說,“這幾年你去看過他嗎?你該去親眼看看他的樣子。”

“我已經見過他了。”

“什么時候?”

“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請先別打斷我。我想談的并非一時的感情失利,而是一個人本身的屬性:安東尼是一個在他專業領域極具才華的人,這點毋庸置疑,但他并不是世俗眼光中的那種成功人士;可能由于軀體方面的弱勢,他就太容易被頭腦層面的刺激吸引了,而這種程度的‘被吸引’,查德,我們甚至可以用‘著魔’來形容。”

“我們當初用這個詞來形容他追求你。”查德維克說,“無意冒犯,我們只是覺得你并不像傳統印象中他會喜歡的類型……”

“正是!查德,我何時否認過這一點?我知道你們原本想象中的情況是什么:他應該喜歡一個頭腦較為單純的女孩,熱情或者親切,對他本人的專業一竅不通……這是種基于大量可見案例形成的既有印象,無論我們怎么看待它,這種現象確實存在。可現在我們正談論的卻是少數特例,因此我要先說說此種普遍現象在我這里的解釋:人追求對自己有神秘感的東西,因此個性過于相似或者優點雷同的人往往難成眷屬,這點上安東尼也符合規律;人同時還追求自我的安全,一個不具備評價你的資格的人是安全的,一個永遠不會背叛你的人是安全的——這就是為什么你們眼中的安東尼應該去追求一位大學足球隊的啦啦隊長。”

“你說得有點太絕對了,李。這種事情并不能一概而論。”

“我還沒說到頭呢。如我上述的兩種需求,查德,它們在本質上是沖突的,這就是為什么事情到后頭總會變得令人失望。我們通常的觀念是,思想成熟的人會懂得妥協,他們知道沒有什么事物能永遠神秘,永遠百看不厭,因此他們最終會在沖突中選擇后一種需求,因為這是一種長期的生存需求——然而,安東尼的這種需求很弱。你和他一起工作的時間很長,不難發現他遭遇難關時跟你的習慣是完全相反的:你會選擇先去休息,讓精力恢復到最佳狀態再重新考慮;而他非要當場解決不可,他甚至可以為此數天不睡覺,因為他務須證明自己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這種面對難題時的極端焦慮,常人即便在年輕時偶有為之,最終會對這種體驗產生厭惡,可安東尼恰好是少數。到今天他還保持著這種習慣,他甚至要自己動手制造難題。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人格氣質,很容易滑向成癮性的深淵,像是藥物、賭博、游戲……在追求神秘感的道路上,他的生存本能一直是失效的。”

客人的身體微微往后一仰,將后背靠到椅子上。她用那副主治醫生下達診斷似的語調說:“安東尼·肯特先生是那種主動追求‘著魔’狀態的人。他看似和你們一樣渴望才智帶來的成功,實則他追尋的乃是證明才智存在的痛苦。在這場與我競賽的頭腦游戲中,他想要的就是挫折;蕓蕓眾生所不能領會的挫折才使他的生活有意義。”

“他受挫折是因為對手是你。”查德維克呻吟著說,“這還非要我明言嗎?絕大多數人和你競賽都會感到挫折!”

“他隨時可以退出。我把話說得很明白,他也清楚我們結束了。然而他堅持不懈地想要弄清楚我的真實用意。我以各種方式警告過他,讓他意識到這種追查是危險且無意義的,可他依然沒有死心。安東尼已不再把我當作對手或對象,而是當作一道難題本身——尤其是當他認為我死了的時候。查德,換成是你,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你會把時間花在哀悼與療傷上,最后慢慢地回歸生活,而他卻變本加厲地想要找到一個解釋。”

“他確實應該得到一個解釋。”

“世上沒有一個能令他真正滿意的解釋。我可以用世俗經驗中較為普遍的那些理由答復他,可他還是會不斷地去尋找他心目中的真相。這不能說是一種很健康的生活方式,不過相比起其他能使人‘著魔’的嗜好,我認為我提供給他的這道題還不算太壞。”

查德維克不停地嘆氣、搖頭。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把剩下半杯啤酒一口氣灌了下去。“你們不正常。”他苦笑說,“你們兩個都不正常,但我總覺得真正的問題在你身上。什么事放到你身上都會變得很嚇人。”

“我不否認,但我會設法解決。”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要解決的是什么。”

“這可以分為兩個部分:我們眼前要面對的問題,還有我這些年失蹤所造成的問題——后者是今夜的重點。”

“那我們眼前的問題呢?”查德維克不禁問了一句,“你不準備告訴我這個?”

“我會告訴你的,但我很難特別準確地向你說明這一部分。它涉及到一個你從來不認識的人,而即便我巨細靡遺地向你講述此人的生平,恐怕你也難以把握其中關竅,因為你跟他完全是兩種人。這個人更像安東尼。”

“你是說‘著魔’的部分?”

“‘著魔’對他不是個很合適的形容。并不是所有人都酷愛謎題和競賽,查德,安東尼的焦慮是他高度依賴智力來維持自信心的結果。然而,智力焦慮與情感創傷并非導致生存本能失效的唯一原因……我想到的那個詞是‘過敏’。”

一聽見這個詞,查德維克差點就要露出笑容。客人盡管擺著木雕泥塑般的面孔,語氣里也透出心領神會的默契。

“是的,安東尼就是我們共同知道的最嚴重的過敏癥患者,我們最嚴格的‘煙草督察員’。空氣里最微量的尼古丁也能折磨得他死去活來,但尼古丁過敏絕不是過敏癥中最糟糕的類型。安東尼可以一生都不去接觸吸煙者,因為他有足夠的謀生能力,還有從你這兒拿到的分紅,可有些類型的過敏是難以靠花費錢財或改變生活方式應對的。你可能聽說過有些人會對冷空氣或水過敏、甚至對所有日常生活中能買到的食物都過敏——我們就拿水過敏來說吧,最嚴重的水過敏者非但不能在雨天或濃霧天出門,不能洗澡、流淚或流汗,他們甚至要嚴格控制飲水。我請你試著去想象這樣的人,他或她在日常生活中將體驗到多大的沖突感。”

“沖突感?”

“不錯,正是沖突感。我不用‘痛苦’這個詞是因為這概念過于寬泛了。世人皆有所苦之處,而眼下我想向你指出的是一種具備特異性的情況:有這樣一種人,他或她對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過敏。查德,你想想在過敏癥還未被認知到的年代,一個水過敏患者要如何生存自處?他們仍然必須喝水,可又因接觸水而痛苦不堪,與此同時他們身邊的人卻行若無事,能在他們避之不及的水池里隨意清洗、嬉鬧。世間一切已有的學識也都告訴他們水乃生命之源,然而他們厭棄這源泉;在此過程中,他們眼見旁人絲毫不以為苦,也就不得不承認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他們必須承認自己是群體中的異類,是體液不平衡者或魔鬼附身者——中世紀的人曾以此解釋過敏癥。有了這樣的認知,他們便要說服自己去接納環境,以免被人認為是過于軟弱或怪異的;可是一旦他們強迫自己接納環境,這又是在和他們自己的生存本能作對。”

查德維克怔怔地抓著酒杯。他剛要問這話題和眼前之事有何關系,客人倏然轉動頭顱,將她從未稍瞬的視線移向櫥柜上部。查德維克也跟著側目,那只崢嶸的鹿角仍像怪爪般地懸在墻上。

客人觀賞著她幼時的戰利品。“查德,我知道你是不喜歡狩獵的。”她說,“但殺戮和掠奪乃是我們這一物種賴以生存的必要環境。我們的生存模式,從直立人滅絕到如今,你不能夠說有真正本質上的變化;正如我們喝水,從地表的江河湖川直到井水,甚至是純凈水——可是沒有人能真的不喝水。你可以把它包裝為某種間接形式,像湯、牛奶或可樂,但你無法改變這一本質事實。對于這一事實,處于中間態度的大部分人,比如你,會認為這是程度和方式的問題;在你們的兩邊則是占少數的極端派:那是以此為豪并宣稱這是天然權力或永恒真理者,還有深惡于此并立志要將之棄絕者。對于前一種人我們暫且不作討論,后一種人則是我們現在正談論的類型。”

“苦修士?”查德維克說,“還是素食主義者?”

“我稱之為更高標準的空想主義者。”

查德維克有點納罕地露出一絲微笑。“李,”他含蓄地說,“你了解我的家族歷史,還有在這類話題上我的立場和我父母很不一樣……”

“我知道。可是查德,僅限今晚我懇請你收起那顆溫厚善良的同情之心。我之所以要加上‘更高標準’是有原因的。”

“我以為更高標準的意思是要帶來更高的福祉。”

“同時也帶來更多的失敗。我們歷史上的那些案例,盡管未能成就真正的功業,至少也有可以嘗試實踐的余地。可如果再奢想更高的福祉,比方說,令所有孩童都免遭夭折,所有產婦都免受生育之苦,所有勞動都安全無虞……任何具備時代常識的人都明白這類設想無法在實踐中獲得成功,因而大部分人不會為此而產生深度的苦惱,就像不會為必須飲水苦惱——然而,如我所說的過敏癥患者,他們對‘純潔環境’的要求已超出了我們的客觀條件所能達到的極限,因此他們將持續感到痛苦。這種對于自身生存環境的不滿意,查德,漠不關心者可以輕蔑地斥之為‘嬌氣’或‘敏感’,但它絕不因此而被抹去,并且在我們的世界幾乎是無解的。”

“那在你看來這種人該怎么辦呢,李?他們難道都活不下去了嗎?”

“我認為他們會轉向私人的小世界。查德,這點他們和你并沒有不同,當你在事業上失意的時候不會想著投奔家庭的懷抱嗎?他們也會試圖完成另一種更私人化的實踐,成為離群索居的孤癖者或憤世嫉俗者,在自己的私人小世界里開辟凈土,盡量過上一種符合自己道德需求的生活——有些人可以做到,有些人則失敗了。”

“失敗的人呢?他們接下來做什么?”

“我不能定論。”

“在你已經做了這么多定論以后?”

“這些都只是我的私人觀點。”客人難得謙虛地說,“基于已有的事實嘗試給出一種理論解釋,我們的大部分經濟學模型都是這樣建立的,可是說到用理論去預測未來……現實生活永遠比理論更復雜,不僅僅是觀念,還有個性、經歷、能力……我不能斷言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可我知道。”查德維克說,他深深看著自己的故友,臉上的笑容里帶著憂傷,“他們會想要自我了斷,就像我的叔叔……”

“可你叔叔是個非常仁慈的人。在這樁令人難過的悲劇上,我始終認為他的個性因素比觀念因素更重。可是查德,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他和你叔叔具有相似的不符合時代客觀條件的觀念,與此同時還有著更激烈的個性、更特殊的經歷、更危險的能力……”

“能危險到哪里去呢?”查德威克不由問道,“一個人,連讓自己的生活變滿意都做不到,還能夠威脅到誰?如果他真是那樣一個過敏癥患者,連世上已有的悲劇都不忍看,難道還會自己端著槍走進小學嗎?”

“你現在是想要為你叔叔辯護,查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現在談論的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案例。他比你叔叔多了一種更可怕的選擇。”

“什么選擇?”

客人仍然盯著鹿角。她那潔白、怪異、平滑得看不見毛孔的臉頰就像在給她說出來的話當注腳。“偉力。”她簡潔地說,“無窮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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