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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26日09:00:11
胖倌小王爺覺得自己的字不錯,父親說好當然就是好。既然父親說好,當然哥哥姐姐要說好,胖倌分一些友愛之情,給你們辛苦寫字再幫你們換上,以備迎接,為什么還要人人都苦著臉。
首先來問大哥朱睿:“大哥,胖倌明天幫你好好寫一張,然后換上去。”世子朱睿嚇了一跳,我房里的斗方兒可是名家的,不容易才從外面淘來的。
眼前是四弟一張“友愛”地面孔,朱睿趕快是笑臉:“胖倌給大哥寫的字,大哥要好好放著才行,可不能亂給人看。”
“為什么呢?”胖倌很是不解地問大哥。兄弟幾人看著大哥果然是大哥,張嘴就來。朱睿對四弟堆著一張笑臉:“好字好畫兒不都是放起來,哪有輕易就擺在外面給人看的。”
胖倌似明白非明白地點點頭,然后再提出來:“那你不要擺太多,墻上掛一張,閣子上斗方兒我來寫,”毅將軍和朱閔咧著嘴一起笑,大哥也是逃不過去。
把大哥朱睿的房間也納入麾下,胖倌最后來到父親來前,父母親正看著幾個孩子在笑,胖倌就過來了:“父親的書房里胖倌還沒有敢換,總是要好好地寫上一張這才行。”
相較于幾個哥哥不捧場,朱宣倒是欣然道:“好,你好好地寫來,父親自己來貼。”做父親的很給面子,做哥哥的只是哄一哄:“我來捧漿子給父親,”這是朱閔;毅將軍就嘻嘻笑:“我來幫著看正不正,”
一回來就伏在母親懷里的嬌滴滴郡主端慧,對著母親笑:“媽你看胖倌,這會子數他最得意。”得到父親捧場的胖倌象是這才看到姐姐霸占著母親,如平時一樣過來,往母親懷里一擠,姐姐就要出去一多半。
端慧郡主嘟起嘴來,走回到父親身邊,在他腳下一張小杌子上坐下來,眼睛猶看著胖倌,用手指在胖倌臉上羞他:“這么大的人還跟我搶。”全然不管自己比弟弟要大。
面孔伏在母親懷里的胖倌,如以前一樣,小胖屁股扭一扭,大有你再來把你頂出去的意思,屁股上隨即被母親拍上一把,妙姐兒帶笑輕斥道:“這是什么樣子,以后大了再不許這樣。”眼前還要再一通交待:“進京里去可不許淘氣,祖父母時時來信只想胖倌,進京里可不許再惹事情。”
眼前這場景讓南平王樂開懷,笑著笑著突然覺得臉上濕濕的,朱宣自己更要大樂,是幾時把眼淚也笑出來,抬起手來隨意揩去,接著妙姐兒的話道:“父母親看到胖倌只有高興的。”
“是嗎?”妙姐兒是將信將疑,還是心里有疑惑:“萬一不好,表哥就打胖倌才是。”懷里的小胖屁股再扭一扭,表示這話不中聽。
封地上在思念京里的時候,京里太夫人這個年也是過得匆忙。申氏和方氏從太夫人房里出來,兩個人面龐上都只有淡淡的笑容了,眼前走出院門。
方氏才對申氏笑著道:“王爺和大嫂這個年沒能趕回來過,咱們也過不好。”太夫人面前問她如何辦年諸項事情,太夫人就不耐煩,又上了幾歲的年紀的太夫人遠不如前兩年掩飾的好,聽到辦年如何熱鬧,臉上是沒什么,眼睛里神氣就黯淡三分:“過年的東西留一半,等王爺王妃回來好用。”
兩個媳婦長久以來總是會有不高興的心思,再說自嫁到這個家里來,其實受過什么委屈,別人家里惡婆婆壓人的妯娌都是沒有,都有了孩子的方氏和申氏比年青的時候脾氣兒又稍差些,想想一年到頭也是盡心侍奉,過年殷勤問候,只得太夫人這一句:“一切東西減半。”
前面興沖沖走來劉媽媽,也是頭發都雪白還在太夫人房里侍候差使陪著說話,此時手里正捧著一盤子東西,不是金就是玉。方氏和申氏站住腳是一定要問一聲的:“媽媽這又是什么,敢是過年給小孩子的賞賜嗎?”
劉媽媽樂呵呵:“這是太夫人給胖倌小王爺準備的,”隨手拿起來一個來:“這是帽纓子上系的,這是束頭發的簪子……”
看著劉媽媽進到院中,方氏和申氏只能是苦笑,有這么偏心的嗎?胖倌小王爺,人影兒還沒有見到,一天能聽多少遍,再從世子朱睿一一往下說,直說到端慧郡主,天天人不在這里,其實耳朵里滿滿的是他們。
站了一會兒,方氏想勸解一句,卻是意思不到:“三弟妹,其實你比我們強的多呢,學哥兒是養在太夫人房里呢,我們都是自己養著。”自己養孩子才知道諸般花錢,除了公中有的,別的都是私下里的,想添件衣服也要三件,朱明眼睛就盯著呢,方氏花的很心疼,幾次想送到太夫人那里去,太夫人讓孟姨娘來說,婉言拒絕了。
這件事情上,申氏倒得為太夫人分辨一句:“母親有年紀的人,二嫂你房里是三個孩子呢,就是二嫂您平時有精力,不也是辛苦得不行。”二房里說沒有一直沒有,說有一下子有三個。就是名字起的,申氏都覺得不對。
方氏生的長子起名叫朱斌,秀柳和青杏生的名叫朱文和朱武。申氏想一想這才叫偏心呢,你生的就是文武雙全的,妾生的就是一文加一武。申氏想想香杏生了一個,依著朱學的名字就叫習哥兒,也沒有給他亂起名字。
“胖倌長,胖倌短的,”方氏滿面微笑對申氏道:“說開年就進京,到時候就可以看看這位小王爺是什么樣子?”方氏很是好奇,妒嫉歸妒嫉,眼紅歸眼紅,可是年前一封信讓老侯爺和太夫人樂上好些天。凡有老親來,太夫人和老侯爺分別抓住別人一家子男女,細細地告訴:“世子領兵權,孫子現在當家。”而且馬上就要大婚,這位鳳凰是姚御史的千金。
對著面前梅林叢叢,還是大嫂在京里的時候種的到處都是,方氏的心里話只能和申氏討論一下:“我對二爺說,斌哥兒要習武學文,文武兩個哥兒也是要跟著哥哥才行,不知道你們學哥兒和習哥兒是怎么樣?”
妯娌兩個人并肩往房里去,申氏看一看方氏面龐,日頭迎面照來,臉上有淡淡幾絲淡紋,再一想二嫂原本就比大嫂大上幾歲才是。申氏回方氏的話:“我聽三爺說,等王爺進京,聽一聽王爺是怎么說。”
“這說的也是,”習慣于自己想心思的方氏想想也是,一家子不都靠著一個長兄,這在別的家里也是一樣,長兄有爵封當然是依靠他。房里有三個孩子的方氏這才明白有得依靠是件多么好的事情。
有依靠不依,一定要顯示我很強我很能干,別人之力也是借,自己眼前的倒要推開。方氏很是向往:“小王爺都是少年入軍中,幾時我的斌哥兒也入軍中,我就再沒有遺憾。”
“二嫂,你要小心以后遺憾多多,”申氏打趣道:“指不定你還生呢。”這句打趣的話很中方氏的心思,可聽過還是輕輕拍了一下申氏的手,裝作嗔怪:“倒是你三弟妹更年青,就是大嫂也幾年沒有動靜了,我哪里還會有。”想想當年,沈王妃一個接一個地生,何等地讓人羨慕。
這里妯娌兩個人回房去不提,手捧著東西的劉媽媽來到太夫人面前,把東西給太夫人看,再告訴她:“外面遇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她們問是什么,我就說了。”
上年紀依然看著是身子骨兒康健地太夫人越發地象孩子了,眼前只有劉媽媽和老侯爺,正在和老侯爺說話的太夫人就不掩飾自己:“我的胖倌不在我面前,東西少給多少,這一次進京來,我是要養在我房里。”這話說過,才細細地來看給胖倌準備的小玩意兒。
坐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鼻煙壺的老侯爺還是要提醒一下太夫人:“這就不好,你不養二房的孫子,胖倌一來就在你房里,這樣不好。”太夫人也養不了,年紀大的人不是總要熱鬧,三個孩子堪比三個女人,在太夫人不養朱明的孩子這件事情上,老侯爺是完全贊成的,老夫妻兩個人閑時說說話兒,弄三個孩子在房里,行步動步都要躡手躡腳才行。
太夫人就笑一笑:“多謝你提醒,這我知道。”因為不養朱明的孩子,所以申氏后來生的孩子習哥兒也不能養,太夫人這又重新想起來,對劉媽媽道:“孫子們的常例錢都給他們了吧。”
老侯爺微笑,太夫人不養孫子,可是錢是一樣發出去,只是被三個孩子哇哇哭弄得頭疼的方氏只想著大嫂和申氏以前是多舒服,一天來看一次就行,抱著玩一玩逗一逗。逗著一個打扮齊整的小娃娃逗樂子,和眼看著三個孩子把屎把尿就是兩回事情。雖然有奶媽一堆跟著,哭聲也震耳,方氏帶這幾年孩子,是頗覺得精疲力盡。
“我的胖倌呀,”太夫人剛說這一句,突然又想起來問老侯爺道:“過年的年禮兒,送往姚親家府上的,我說加一株碧玉樹可加了?”
老侯爺就撫著胡須微笑:“夫人看我可象是個管事的,”然后再繼續笑道:“為了夫人和孫子,現在也成管事的。當然是加了,我看著送走的。”
“還有那個金漆點翠的圍屏,是端慧的嫁妝。”太夫人說過,想想孫女兒又對著老候爺道:“端慧是個淘氣的,妙姐兒和兒子來信都說她挑來撿去,這個不好那個也不行,等她來了我要說說她,憑給什么都要說好才是。說是一付頭面就重新打了四、五次,一會兒珠子不好,一會兒翡翠不翠,”
手里拿著黑套豇豆茶花紋鼻煙壺的老侯爺聽完則是讓太夫人看手里這個:“這個不錯,鄱陽老侯爺約我明天聽書去,我給他看這個。”說完了老侯爺也數一下天數:“王爺還要幾天才進京?”聽過以后點點頭:“原來還早。”
此次朱宣攜全家進京,京里不說人人都是愛得不行,也算是都盼著。在封地上過了十五,朱宣攜著全家這才往京里來,世子大婚訂在夏天,總要先進京里再準備一番才行。
這一次接的人不少,幾年沒有進京的南平王,不僅是親戚都來接,相好的官員們也來接。看到樓船上下來的南平王依然是精神百倍,聽說兵權已交,人人再去找世子朱睿。
朱睿卻是扶著一位中年美婦人在下船,先一步下船的南平王也是體貼地回身伸出手去,接住這位一直好命的沈王妃。
直到走下寬寬的跳板,一身行裝的沈王妃這才抬起面龐來,沖著眾人微微一笑,依稀還是當年舊容貌,只添穩重減去稚氣的沈王妃年華象是特別優待于她。
男的一起女的一起分別上前來問候,朱宣走到哪里,腳下就跟著一個胖嘟嘟腦袋,圓滾滾身子的孩子,人人都知道這是:“胖倌小王爺也這般大了。”鼻子嘴巴都有幾分象朱宣,只是那兩邊腮上卻是肥乎乎,這一點兒上就不象南平王。
胖倌要跟著父親,這是父親交待的。世子接過兵權,朱宣同胖兒子作伴的時候居多,女兒端慧在家里只是陪著母親的多,幫著理家務陪著做針指,多是端慧的嫁妝。
與人寒暄的南平王看一看女眷們圍著的妙姐兒,滿面含笑也正在說話,一左一右是世子朱睿和端慧郡主在陪著。再看看自己膝下的胖倌,真是跟的緊,做父親的也不冷落,朱宣伸出大手來拍一拍胖兒子的胖腦袋:“跟著我別走開。”
胖倌晃一晃胖腦袋,搖頭晃腦地對父親咧嘴笑:“那是當然。”一嘴小豁牙先要引得別人要發笑。
武昌侯走過來哈哈笑了:“胖小子,晚上我接你陪我去,有你在房里一定暖和。”朱宣提示胖倌稱呼過人,胖倌再咧著一嘴的小豁牙對武昌侯一本正經地搖頭道:“我不能去,我要陪父親。”
也來到碼頭來接的方氏和申氏看著也覺得可樂,這樣的一個小胖子是怎么養出來,生下來就叫胖倌,想來一生出來就胖,看一看大嫂依然是身條兒苗條,這小胖子是怎么生出來的。
太夫人和老侯爺在房里等得望眼欲穿,從朱明朱輝兩對夫妻去碼頭上接就開始坐在房里等,老侯爺一會兒走過來讓太夫人看一看自己:“我這哪里還有不周正的,孫子掌兵權,兒子也不小了,我要讓他看著不老才行。”
“你坐著吧,沒有人看你,看孩子才是正經的。”太夫人一聽就是這樣回一下老侯爺:“打扮再好也不是青年年少,你安生坐著最好。”
不安生坐著的老侯爺手邊高幾上是一個斗方兒,上面是胖倌寫的龍飛鳳舞一個“福”字兒,老侯爺是不相信:“這是兒子封地上送來的,說胖倌寫的我是不信,胖倌這才幾歲,倒有這樣的一筆字,倒顯得我老了寫不好。”雖然不能說太好,可是只有幾歲的胖倌孫子寫出來的,老侯爺已經拿給別人看過多少次,當然別人次次要說好。
太夫人幫著支招兒:“你要是不信,一會兒讓他寫給你看看,這樣你就信了,我也可以信了。”老侯爺賣弄得意,總是說不信,弄得太夫人也跟著疑惑:“這是別人幫他寫的吧。”
于是乎王府里,等著看寫字的等著,等著看小胖子的也等著,覺得那沙漏如此之慢,會不會是不大對,一直盼到外面有一聲回話:“王爺王妃進府了。”
一對老人這才站起來走出去,又候上片刻,先看到進來的是端慧郡主、朱閔和胖胖的胖倌,太夫人立刻眉開眼笑張開手來:“我的端慧,我的胖倌,我的閔兒。”
老侯爺則是睜大眼睛看著胖倌,從胖腦袋打量到圓滾滾的身子,越看越覺得可樂,這樣的一小子上戰場上去,那才叫精神。
后面這才走來朱宣和妙姐兒,是一堆人簇擁著進來,拜倒在老侯爺和太夫人膝下。這個時候胖倌和老侯爺才互相睜大眼睛看完,胖倌先來了一句:“你是我祖父?”妙姐兒忍住笑責備胖兒子:“快行禮,這樣說話不對。”
“來來來,”老侯爺伸出手來拉著胖倌,把他先帶到房里去,太夫人隨后一同進來,對著一左一右扶著自己的妙姐兒和朱宣道:“你父親呀,把胖倌的字帶在身上到處給人看,讓人夸著好。這會兒要看看真真的才行。”
房里鋪下澄心紙,擺下澄泥硯,碧玉管筆是老侯爺親自沾好墨遞過來,朱宣看著胖倌笑哈哈接過筆來,對著父親老侯爺幫著兒子說一句好話:“讓他寫字,他最高興。”求胖倌的字再說很好很好,這就是胖倌的樂事。
一個金燦燦的福字寫出來,就是朱明朱輝也夸一聲兒:“好”太夫人趕著讓人拿出去:“快貼起來,這是咱們自己家里寫的字,以后再不買別人的字,還是咱們的好。”
武昌侯看著這一家子人自己熱鬧,再看看那字出自一個小孩子手里,雖然不能說是多么地好,可是也足以讓家里人面上有光彩,再看看南平王一向自負,此時更有得色。別的兒子訓來訓去,這一個兒子自己帶在身邊。
“也給我寫一幅,”武昌侯也來湊趣:“我回家也掛起來。”父親都來了,齊文昊當然是也在,對著端慧笑著道:“我給你買好些東西在家里呢,明兒接你好不好,咱們騎馬西山里玩去。帶上胖倌嗎?”
同弟弟總是拌嘴的端慧毫不猶豫:“帶上胖倌,胖倌還沒有到京里玩過。”胖倌對于“胖倌”這兩個字總是特別地能入耳,房里都是人聲也偏生聽到耳朵里,對著姐姐咧開嘴笑一笑,晃一晃胖腦袋表示很滿意。
一得意起來的胖倌就沒完沒了,別人會巴結也好,覺得小小孩子能教成這樣不容易也好,就親戚也跟著要,胖倌一氣寫了幾十幅,胖臉兒上流下來汗水,用袖子擦一擦猶是不覺得累。太夫人要心疼:“這就停下來明兒再寫,把我們累著這可怎么辦。”一面招手:“快過來祖母給你揉一揉。”
朱宣沒有喊兒子停下來,就是為說這一句話:“他在家里可以寫上半天,半天寫得不滿意,晚上挑燈再是一晚上。”聽得太夫人心疼得不行:“這樣逼著可不行。”朱宣再得意一句:“母親,是他自己要寫,并沒有人逼他。”
有心在親戚們面前得意的朱宣立即被太夫人罵:“你不逼他,他能這樣,又來哄我,我是不信。”妙姐兒聽著表哥無端找上一句罵,沖著他目不轉睛地一笑,這下子顯擺過了。
一出場就迎來一片喝彩的胖倌小王爺立即就成了祖父母的心頭肉兒,老侯爺命人:“多的字收起來,我留著慢慢的看。”坐在祖母身邊讓她擦拭額頭上汗水的胖倌接一句:“不用,明兒想要了,我再來寫。”
武昌侯對朱宣道:“你這個胖兒子,我真的是羨慕,幾時給我帶兩天。”朱宣只是笑,只會寫字嗎?還有一樣能耐只是讓人頭疼,眼前是不能說。眼前一片歡笑聲,當然是只說好的。
方氏和申氏等胖倌小王爺的彩頭兒出過,趕快讓自己的兒子過來行禮,學哥兒已進學,正要訂親事,另外四個孩子都比胖倌要小些。
朱宣看過朱明的長子朱斌,只對弟弟說了一句話:“先天不足,后天補一補倒也罷了。”方氏臉紅,朱明臉紅,妙姐兒瞄上朱宣一眼,反正他不會當一回事情,斌哥兒面色過于蒼白少有血色,是能看出來的先天不足,這位大了兩個弟弟只有幾天的長子應該是方氏不容易生下來的。
妙姐兒在心里輕嘆一口氣,方氏的兒子當然一定要是長子才行,不然方氏心里怎么過得去。再看學哥兒正在和胖倌說話,是申氏早早就交待了:“看到弟弟,要陪他玩,哄他高興才是。你已經進學了,總要有一個好師傅才是。”
想當年老侯爺對朱明朱輝想跟著徐從安學都有話先拋出來:“不是名動天下的師傅就不能長進了?”所以朱輝對于學哥兒也是一樣的說法:“就家學里的先生也倒罷了。”雖然朱輝也想給兒子找一個名動天下的師傅,可是世子一離京,徐從安就跟著離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學哥兒和胖倌小王爺出去了,妙姐兒和朱宣一起對毅將軍使眼色兒,讓他跟去看著。正在和顧冰晶說話的毅將軍站起來對顧冰晶道:“咱們也去逛逛去。”顧冰晶還不好意思:“你坐了一路的船,倒是歇著的好,不然你去散一散,我要在這里。”
“你也去吧,只是外面風冷,衣服拉緊了才是。”妙姐兒交待一句,顧冰晶這才站起來紅著臉跟出去,全然不知道毅將軍要看著胖倌才行。800
朱宣這才命朱閔過來,對武昌侯道:“這就是閔將軍,你看看如何?”第一次南平王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別人面前給別人這樣看,齊伯飛不夸張地說,在碼頭上看過多少眼,心里是滿意的。
閔小王爺在船要到碼頭的時候,是父親親自吩咐過:“好好的收拾你自己,諸兄弟中數你最會修飾,今兒親戚多,好好修整才是。”
是以閔小王爺今天修整的相當好,本來就是一個俊秀少年,隨著母親的大眼直鼻,頭上金冠又是新的,一件紫色錦衣在瘦削身材上更顯得人長身玉立,武昌侯點點頭對朱宣道:“是個好孩子。”
朱宣是早就準備停當的,命人送上一個匣子來,里面是朱閔所有的軍功和科舉的成績:“今年下殿試,他是個一心讀書的,想著他不能比世子差吧。”
毅將軍平時是雜學旁收一概來之,雜務又多,中的比長兄要差,也屬于可以告祖先的那一種,朱宣也沒有說什么,平時狐朋狗友最多的就是毅將軍,中了三十幾名,朱宣覺得很不錯。
這里兩個父親在談論兒女親事,朱閔吃了一驚,父親要訂我的親事?看樣子是要與端慧的小姑子訂,這個……可不行。
少年人對男女情事有自己的向往,不是落shen就是湘君,閔小王爺侍立在一旁,心里只是叫苦。往一旁的母親面上看去,母親正在拉著端慧和文昊在說話,閔小王爺心里不樂意,我不同意這親事。
房里樂融融地一家人親親熱熱地見了面,只有閔小王爺心里開始不舒服,看一看父親與武昌侯正相談甚歡,插了一個空兒閔小王爺才恭敬地對父親道:“父親陪著齊伯父,兒子也出去看看四弟去。”
“好,那你去吧。”朱宣和藹地對著三兒子道,全然沒有想到三兒子此時心里是不同意,看著他走出去,武昌候這才真心說一句:“這親事我是覺得好,”少年英俊的朱閔斯文儀表下也是斯文的人,平時文要大過于武,今天看過戰場上許多軍功,朱宣準備地很是齊全,細小的不往京里報的也一一列出來給武昌侯。
南平王從禮儀上來說,準備是充分的,可是心里還是自負的,這一個也是文武雙全,雙手送給你武昌侯了。可是武昌侯還有下文,對著朱宣放低聲音道:“只是太后那里,還要說一聲兒才行。”面露難色的武昌侯第一次對著朱宣說出來:“太后權重,膝下孫子一輩的事情喜歡過問。”說白了就是管的多。
“皇上膝下幾位皇子的親事,都是依著太后訂下來的。原先的七皇子訂的是鄭家,太后又改成陳家。”朱宣心里明白,太后當權以后,不再想要的姻親是甩開的時候了,只是可憐這位七皇子落一個薄幸的名,而鄭家更是可憐,無端地被甩開,甩開的這位姑娘以后可怎么嫁人?
剛回到京里,官場上的詭譎風云立時就出現在眼前,朱宣是不著急,命人把匣子收下去,對武昌侯道:“求親當然是男家,我候你回音,兒女鳳凰與飛,是你我的樂事才是。”
房里傳來齊文昊的聲音:“母親說,明天接端慧,”武昌侯也呵呵笑上一聲對朱宣道:“明兒先接郡主,外后日為你擺酒,柴家兄弟幾個和鄱陽侯兄弟都等著呢,說好一夜不放你回家。”朱宣當然說好,武昌侯與公主一直生分,這小郡主是如何生下來的,朱宣打算明天酒蓋了臉,好好問一問,公主生氣,你是如何上的床?
熱鬧之中,就有事情了,說一聲酒宴齊備,太夫人先問胖倌:“胖倌哪里去了,還是女孩子好,祖母這里沒有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
隨著太夫人的聲音,外面傳來一片哭聲,申氏趕快站起來,這是學哥兒的哭聲。走進來的學哥兒淚流滿面,先被父親朱輝斥責:“眼前正高興,你又哭什么。”
聽到跟的人回話:“和胖倌小王爺玩惱了。”申氏趕過來看,兒子手上青了一塊,把申氏心疼的,只聽著身后朱輝不相信:“那么小的弟弟能打到你嗎?就打了也不用這么哭。”
聽有朱宣心如明鏡,讓人趕快找去:“找了胖倌過來。”毅將軍、顧冰晶陪著胖倌已經過來了,朱宣先罵的是毅將軍:“讓你看著他,你又是作什么的。”再看看胖倌胖乎乎臉上是討好的笑容,湊到父親面前,在他膝上抱一抱:“只是扳手腕呢。”不想學哥兒就哭了。
這就是胖倌的又一個生來的能耐了,從小力氣就大,跟父親扳手腕上兩只手先是要讓著,現在是兩只手毫不費力把朱宣扳倒,這才一點兒年紀。
朱宣對著父親長嘆一聲道:“這孩子下手從來沒有輕重,生下來就力大。”擦拭著眼淚的學哥兒還幫著說一句話:“祖父院子里的小石鎖,胖弟弟都能晃得動。”
武昌侯看著南平王這一家子,長子文武雙全,次子文武雙全,三子文武雙全儀表可比宋玉,這第四個兒子胖乎乎圓滾滾,偏生又有大力氣,象是上天的好運氣都到了南平王身上。
如果朱宣聽到,肯定是要把長子險中美人計,次子一天到晚狐朋狗友當然是不好的事情居多,外面小酒店里吃酒打架牽狗摯鷹,第三個兒子更是只能站在干凈地兒,軍中呆著象是能忍,回到家里來依然如故,還有胖倌,鉆洞爬樹……一一地告訴武昌侯,免得他覺得別人家里樣樣好,只有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出了正月的京里依然是霜凍枝條雪鋪屋頂,從南平王府的晚宴后告辭出來的武昌侯帶著兒子坐在馬車里往家里去,想著朱宣這一家子武昌侯由不得又要樂了。
“閔弟和妹妹訂婚,兒子覺得是好事情。”齊文昊覺得好,閔小王爺與端慧是雙胞胎,當然閔小王爺覺得好,對著父親進言:“這親事我也要對母親說好才是,父母親也可以放心妹妹的親事,我也不用找一個不認識的妹夫。”
提起親事想起來家里,想起來家里想起來太后,武昌侯覺得這兩個想,沒有一個是讓人喜歡的。
“哼,咱們回去,一準兒家里高朋滿座才是。”武昌侯不悅地對兒子道:“你也對你母親說一說,媳婦到京了,要來看看才是,別擺她的長公主架子。”
齊文昊對父親忍笑道:“是。”父母親象是永遠也不會好一樣,只是好上幾天,就有了,齊文昊心里也有希冀,端慧三個哥哥一個弟弟,一提起來她弟弟,端慧就要讓人說好:“樣樣都好,寫字兒好吧,生得結實,看他吃飯有多香。”吃起來不管不顧的就是一大碗,這樣的飯量才能出小胖子。
心里只能希冀的齊文昊先要希冀的就是今天晚上進家門,父母親能和氣一些才好。馬車在家門口停下來,武昌侯進家門必問一聲的是:“廳上客人還有多少?”
門上的人必是陪笑回答:“還有不少。”再接下來就是武昌侯重重地一聲“哼”這還是家嗎?這是長公主的小朝廷。在南平王府里一片歡樂的心思全部飛光光,武昌侯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對于身邊的事情全沒有精神了。
想一想南平王比自己大上好幾歲,這一次更是滿面紅光,唉,他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長子要大婚,明年就有孫子,當然他理當高興。
一進家門就提不起精神來的武昌侯先去看女兒康寧郡主,小郡主同胖倌差不多大的年紀,只小上幾個月,這幾天在傷風所以沒有帶出門去。
“父親和哥哥回來了,”燭光下粉妝玉琢的康寧郡主說話聲音憨憨的,先被哥哥取笑了:“你是鼻子傷風還是人傷風,聽著真不舒服。
康寧郡主白了哥哥一眼:“你去看嫂子不帶上我,我不要理你,你回你房里去吧。”康寧郡主在家里也是一等一的受寵,做哥哥的只能讓著她。
“嫂子疼我嗎?會讓著我嗎?”這是康寧郡主平時說的最多的話,武昌侯一聽頭就疼了:“這又是哪里聽來的,你要疼你嫂子才是。”
康寧郡主底氣向來十足:“太后說的,說嫂子應該疼我處處讓著我才是。”沉下臉來的武昌侯是不好說什么,心里當然氣又上來了。
剛才回家經過敞廳,里面紅燭高燃下,笑聲雜夾著樂聲不斷,長公主殿下哼今天晚上又是和她的門客在一起了。
房外進來高陽公主的侍女來傳話:“說侯爺回來了,公主讓來問候一聲,請侯爺稍候一時,公主殿下一會兒就來,有話要和侯爺說。”
武昌侯更是沉下臉來道:“我累了,這就要睡了,你去告訴公主去,我是不能晚睡的人,只怕候不了她。”
對著眼前的康寧郡主又交待幾句:“明兒接了你嫂子來,你要好好疼她才是,聽到沒有?”小小年紀的康寧郡主能讓大人給支使糊涂,對著父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心里只是不明白,等父親出去才問自己的奶媽:“到底是誰疼誰呢?”
奶媽笑著道:“當然是人敬我一尺,我敬她一丈才是。端慧郡主沒有不疼郡主的理兒,郡主也應該和嫂子好好親熱。”這樣的話才解得康寧郡主此時的疑惑,真的是弄不明白應該是誰疼誰才是。
命兒子也回房去睡的武昌侯回到房里就命人打水來,想想兒子剛才交待:“請父親等等母親才是。”兒子也長大了,武昌侯每每得意時,想想親家南平王就得意不起來,他到有四個,這香是怎么燒的。
高陽公主來的也很快,廳上猶有門客在醉狂:“各位舉杯,為吾皇萬歲為長公主殿下安康滿飲此杯……”耳邊是侍女回話:“侯爺說要早睡。”
沒有去碼頭接的高陽長公主也只得趕快過來,武昌侯要是早睡,是不給開門,這樣的釘子高陽公主是碰過幾次。高陽公主酒宴散都是過了子時,要想和武昌侯說話就必須趕著武昌侯的點兒才行。
進到房里,武昌侯正在沐面,看著公主來了,只是淡淡一個眼神過來繼續洗自己的,高陽公主進得房里來,臉上還要有笑容:“妙姐兒好不好?端慧好不好?……”一一地都問過來,武昌侯在心里哼一聲,還有南平王你沒有問到。這多年的老陳醋心里翻騰起來,有如倒海翻江一樣。
“以后不許康寧多進宮。”武昌侯有心想平和一些說話,只是做不到:“端慧還沒有接來,太后就教了一堆的應該讓著康寧,應該疼康寧,端慧在家里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孩子,姑嫂兩個人應該好好相處才是。”
高陽公主要變成陪笑臉了:“母后不會教這些話的,想來是你我太疼康寧的緣故。”武昌侯長長地出一口氣,是幾時公主這樣對我陪笑臉,可是我心里還是氣不下去。我這還是家嗎?整天門庭若市,門客可以排一長街,一天的酒宴下來足以稱之為酒池肉林。
最后說到胖倌身上,武昌侯才開始樂了,對公主道:“喜歡別人求他的字,我也求了一幅,而且是不錯,讓人拿來給你看看。”讓人取來斗方兒上寫的福字,高陽公主看著也喜歡道:“這倒象是個大人寫的,我沒有親眼見到,我不信一個孩子寫出來的。”
再細細算一算,高陽公主道:“這孩子倒與康寧是一樣的年紀,只大了幾個月才是。”房里氣氛漸漸溫和,武昌侯和氣地道:“啊,南平王還是要訂康寧給他的第三個兒子,這一個生得好,會修飾,我看書上宋玉不過如此,與南平王說過了,改天讓他來給你看看,我是覺得不錯。”
高陽公主細聽武昌侯把朱閔的軍功考績說上一遍,這是自南平王有信提親的時候就早就打聽過的,此時再聽一遍,夫妻重新溫馨,高陽公主也覺得不錯道:“知根知底的人才會委屈咱們康寧,妙姐兒從來不是惡婆婆,只是這事……”要太后做主才行。
做父母親的不能做主女兒的親事,武昌侯又要來氣了,看一看房外清冷的庭院,臉上冷淡下來:“公主今天倒是閑上這一會兒,話也說完了,有事情請早去處置,好早些安歇才是。”
自進門來的高陽公主對著一院子北風,心里也覺得凄冷,夫妻之間如此冷清,要見他得趕著他的點兒來才行。雖然是長公主之尊,來得晚了,武昌侯發脾氣,房里的奴才也不敢給長公主開門。
一陣風吹來,高陽公主幾乎要落下淚來,想想廳上還有一廳的客人,不得不重新換上笑顏,還要應付那眾多的客人才是。
“公主,”黑暗中匆匆走過來一個家臣:“宮里趙淑妃今天晚上見的皇上,然后皇上又宣了史美人。”
剛才為自己夫妻不和嗟嘆的高陽公主立即就冷下臉來,母后鄭太后緊握手中權力不松,皇帝身邊也有一群人為皇帝報屈,旁敲側擊或是直諫希望太后還政。這兩位嬪妃就是力主太后還政的兩位。深夜與皇帝在一起,弟弟與母親母子之間又要重新有新的矛盾。
高陽公主立即就沉下面龐:“太后那里可知道了?”家臣回話道:“已經知道了,我快馬出宮時,太后步輦已經往皇上寢宮而去。”
“備車,快,我進宮去。”長公主高陽迅速地就要往宮里去,時時要充當調解母親與弟弟的潤滑油。
此時的宮禁中,鄭太后坐在步輦上,正在發脾氣:“快些去,讓我看看這些狐媚子當道能說些什么?”
鄭太后剛才聞知消息,已經是摔了一個東西,這就立即整裝往皇帝的寢宮而來。到得宮門前,命人不要說話,發上雖然有了白發,可還是步履利落地鄭太后扶著宮女進了寢宮。悄無聲息地聽著黃幔里的人在說話。
是史美人的聲音:“陛下雖是一片孝敬之心,可是坐皇位的是陛下才是,太后專政多年,宮中多是太后的人,又把陛下您置于何地,臣妾理當為陛下早日正名盡心盡力才是。”
跪在年青皇帝面前為他輕輕捶腿的史美人一片柔情,太后牡雞司晨,百官背后盡有怨言,皇帝登基幾年,遲遲不還政與君,太后這是安的什么心。
龍榻上的皇帝只是柔情似水地看著嬌媚的史美人,道:“母后專政,我正好可以輕松才是。”皇帝在自己宮里當然是有耳目,已經看到鄭太后到了,一角裙邊從黃幔外露出來,這是太后身邊的服侍人不經意地給太后露出來的,為的是給皇帝報個信。
黃幔外的鄭太后已經是聽不下去,搶進來一巴掌打在史美人臉上,怒罵道:“賤婢,離間我母子關系。這是什么罪名?”然后氣咻咻地看著起來恭身而立的皇帝,鄭太后逼著他立即就下詔:“扼死這個賤人,以為宮中警示。”
高陽公主趕到的時候,鄭太后正在指著皇帝痛罵不休:“你倒不肯懲治這樣的人,難道是覺得她說的對。我為你日夜辛苦,你就這樣報效與我嗎?你是一個昏君,”逼著宮里記錄的人趕快寫下:“給這昏君記上他不孝這一條。”
“母后,”高陽公主趕快過來跪在母親面前,適才已經問得清楚,高陽公主陪著笑臉兒跪過來:“皇帝已經懲治她了,不是命人杖責了她,革了名號,史家也是老臣,母親親政處處辛苦,向來是不肯為這樣糊涂的人而讓親近的人生畏懼之心,母后請息怒才是。”
鄭太后拉著女兒只是數落皇帝的不是:“看看他身邊頗多這些狐媚子,有心孝敬扼死幾個才是,一個革了名號,又要出來兩個,這是什么好事,還要成雙”
皇帝跪在鄭太后面前連連叩頭:“請母后息怒,史家是老臣,一向對母親也是恭敬,賤人不名事理,就這樣賜死。怎對得起母后為兒子撐起來的這一片好名聲。”
“呸”鄭太后啐了一口兒子罵道:“你當我不知道,你表面上裝著孝敬,心里卻是樂意她們出來生事情,說這樣的話給我聽才是。你怕我聽不到,所以這樣的人你不賜死。”
高陽公主只是勸慰,皇帝只是叩頭,彼此心里都明白,皇帝身邊這樣的人層出不窮,當然也有皇帝本人的意思。
太后不還政,皇帝之寶在太后手中,軍權仍在太上皇手里,這一位年青的皇帝好不容易熬到當皇帝,到今天仍然是沒有伸開腰兒來。
一輪冷月照在這皇宮內院里,看著這白雪滿地和宮殿里哭聲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