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章七十六脈脈春芽
小竹林內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四個清麗絕美的少男少女圍攏而坐,嬉笑言談間使得從來波瀾不驚的水塘也激起了點點漣漪,朝著四周散開來。
既然先前提議將聚會改到京城的候府別院,薄鳶郡主并無異議,子妤又轉而問及諸葛不遜:“遜兒,你那邊應該無礙吧。”
微不可查地眉梢微挑,諸葛不遜操起茶盞,輕啜了一口,才緩緩起唇,聲若輕鴻地道:“隨你們,不過我是要隨時過來找樂師們請教技藝的。無論郡主來不來,本就無所謂的事兒。至于換個地方相聚......”看著子妤清潤的目光,溫柔中又有些期待,諸葛不遜卻是抬手用食指點了點鼻翼,半晌才道:“罷了,只要子紓還弄這窯雞給我吃,本少爺走一趟也無妨。”
松了口氣,子妤恬然一笑:“那行,子紓轉到侯府去做那窯雞就可以了。”
“哼!”薄鳶郡主聳聳鼻,沖著諸葛不遜做了個鬼臉:“你還拿架子,以為我求你過來耍樂不成?本郡主還不樂意呢!上回。你爺爺還和我娘說,將來等你十八就給侯府下聘禮,你自個兒回去給你爺爺說,我不愿嫁給你,你也別讓他們誤會了。”
手中杯盞一晃,諸葛不遜總算流露處一抹動容的神色:“你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兒?......這怎么可能?”
一連三個問題,薄鳶郡主卻一個都沒回答,只自顧自說道:“就算本郡主要嫁,也要嫁一個威武的男子,他會騎著高頭大馬來接我,能保護我一輩子呢,卻不是你這等白皙弱質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說著,郡主的眼神又有些不自然地飄向了子紓,似是怕人撞見,桃腮一紅,趕緊地別開眼不敢再抬頭。
而子紓這小子,想法雖然簡單些,但腦子卻不笨,被薄鳶郡主這番話說地愣住了,見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心中止不住的就“噗噗”直跳,喃喃諾諾地道:“也不知將來哪個人有福氣能娶到郡主為妻啊......”
嬌羞不依地擺擺額首,薄鳶郡主臉紅得沒了邊兒,這才忿忿地抬眼:“別總說這些羞人的事兒了,咱們吃酒!”說著主動替子妤和諸葛不遜斟滿了酒杯,卻獨獨落了子紓。
這一幕讓子妤看在眼里,笑容之下不由地有些僵了。心中愕然,難道這身份無比尊貴的薄鳶郡主,竟看上了自己的弟弟?
雖然戲伶并非是下等階層,身份比普通人家還隱隱高出兩分,但畢竟距離達官權貴還是隔了十萬八千里。要說貴公子們娶個戲娘做偏房那是極容易的,但千金小姐若要嫁給戲郎,則是絕不可能,其中的鴻溝,就是一百年也難以逾越!
可兩人乃是十歲稚齡而相識,五年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處玩耍,或許一開始還有些身份門第的差別,但長期下來,早已顯露出各自的真性情。說白了,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是尋常人家的少男少女,這可是打小培養的深厚感情,將來結為夫妻,感情絕對比掀開蓋頭才相識的陌生男女要如魚得水。
但薄鳶身為薄侯的千金,當今圣上御封的郡主,又豈是一個孤兒戲郎花子紓能夠堪配的。雖然表面并不會給子紓招來什么禍事。但戲郎惹到主家女郎,絕對是各家戲班的大忌。一旦被發現,絕無僥幸,輕者被打發賣出去,重者,恐怕會被押送給主家,仍由對方處置。
想到此,子妤眼眸微沉,心中泛起一絲后悔。
后悔不該讓子紓如此接近這個薄鳶郡主。諸葛不遜且不說,對方是男子,性格自持清高,面對花家姐弟雖然不似平時的淡漠清冷,卻始終保持著半點禮矩不曾逾越。正是因為如此,子妤才放心地讓子紓與其交往。
可薄鳶郡主不同,她自幼患病,身子羸弱,從小到大接觸的同齡男子又有限,女子都希望有安全感,相比起弱質斯文的諸葛不遜,自己弟弟那般英武颯爽的樣子恐怕才是她所喜歡的。而且“日久生情”這四個字可不是空穴來風,少男少女,若不是彼此絕無好感,否則,很有可能會情愫暗生。
有些懊惱地咬住唇瓣,子妤暗暗責怪自己,本是再世為人,怎么會忽略了這些本該極為敏感的男女之防。自己心里年齡自是不會有什么“青梅竹馬”的感覺,卻沒顧及到眼前的三個小家伙,從小到大接觸頻繁。青澀的果實已然泛出紅暈,眼看就要萌出春芽。
若是仍其發展結出秋實,害得,恐怕除了自己的弟弟之外,還有整個戲班的名聲!
看來,在以后的交往中,自己要多注意一些,至少把子紓那顆剛剛破土萌動的春芽給拔了才行。至于郡主,有些話雖不便說明,但若是有機會也得點醒她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子妤對郡主和子紓兩人關系的疑惑,諸葛不遜唇角微翹,替她斟了酒:“這酒雖然清冽甜淡,但也是有些后勁兒的。以后少讓你弟弟喝的太多,免得誤了大事就不好了。”
抬眼看了看,覺得諸葛不遜似乎話中有話,表情頗為有異,子妤瞪了他一眼:“若是知道后果,他可不敢造次,遜兒你不用操這份兒心。”也是,自己弟弟眼看會走上感情的歧途,身為姐姐的花子妤卻不喜別人來指指點點,即便這人是諸葛不遜也讓她心中不快,所以立馬回了嘴。
“美酒誘人。欲罷不能。若然已醉,又豈會記得什么規矩?不過惘然罷了!”諸葛不遜樂得繼續和子妤打禪語,笑意泛起,盈盈姿態宛若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玉菩薩。
看的子妤愈發氣惱,又順口回了一句:“若讓他知道酒能醉人,亦有劇毒,他還敢貪杯不忘么?”
“可惜啊”諸葛不遜搖搖頭,看著手中杯盞,里面酒液清亮無塵,話鋒一轉,有著兩分勸慰的味道:“世人都說神仙好。但神仙卻有諸多顧慮,比如這酒就不敢喝多了,怕回頭被玉皇大帝發現給踢到凡間為人。其實凡人又有什么不好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殺人放火,誰又會介意他的所作所為呢?”
子妤眉頭攏起,看著諸葛不遜,反唇相對:“禍及自身,累及他人,除了殺人放火,凡人不能做的事兒多了。”
諸葛不遜正待開口繼續和子妤打啞謎,卻突然發現旁邊兩人正齊刷刷地望著這邊,眼神里有著疑惑和不解,便也懶得多言,只自顧飲酒,扭頭看向了別處。
“子妤姐,你們在說什么,為何我和子紓都聽不懂呢?”薄鳶郡主眨眨眼,和子紓面面相覷,表情有著同樣的茫然。
“沒什么。”子妤笑笑,起身來收了碗筷到食籃里:“郡主,這個時候翠姑該來催您了,早些回去,免得夫人擔心。”
隨著起身,薄鳶郡主點點頭,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這方小小天地:“真希望日日都能在此,咱們一起吃窯雞,喝汾酒,無憂無慮,也不用擔心那些個無聊的事情。”
子妤故意說笑,逗道:“下次改我們過去,郡主可要好生招待。”
狠狠地點點頭,薄鳶郡主憧憬著下次相聚,面上悵然若失的表情也消了不少:“我提前讓翠姑送來帖子讓班主許你們出堂會,這樣咱們既能一起耍樂,你們也能掙些賞銀回來,也免得其他人說閑話呢。”
沒想到薄鳶郡主竟能想到如此周全。子妤有些意外,過去挽住她:“放心吧,以后我會借口給府上送藥,班主不會阻攔的。至于出堂會,給賞銀,這些都是外人的做法,郡主如果當我們姐弟是朋友,勿需如此。”
一旁的子紓也正色地附和道:“對對對,我們怎么好意思要賞銀,豈不是不知好歹么。”
“對不起。”薄鳶郡主略頷首,小嘴兒撅起:“是我不該拿那些黃白之物來污了咱們之間的交情。”
輕輕拍著薄鳶郡主有些單薄的削肩,子妤柔聲一笑:“郡主的心意我們姐弟都明白,不過戲班里的規矩多,以后少不了會用出堂會當做借口,到時候,您可不要吝嗇打賞就是了!”此言一出,三人對視著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有諸葛不遜扯了扯唇角,一副萬事莫擾的樣子......
四人前后走出小竹園,免不了要經過四大戲伶所居跨院外圍的小回廊。
子妤在前頭帶路,薄鳶郡主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隨后緊跟著是閑談不絕的子紓和諸葛不遜。四人剛過了連接小竹園和跨院的抄手游廊,迎面而來一個青衫如畫的女子,對方顯示一愣,隨即展出柔和笑顏,端端上前一步,福禮道:“青歌兒見過薄鳶郡主,見過諸葛少爺。”
面對恭敬有禮的青歌兒,郡主和諸葛不遜兩人卻只是淡淡一笑,連半分也為停頓地渡步而過,似乎并未將其看在眼里,子紓點頭回了個禮,也趕緊追上了諸葛不遜,繼續語氣熱烈地說著什么。
只有子妤停下步子,端正地頷首福禮,正想起唇語氣客套兩句,卻聽得前面薄鳶郡主喊道:“子妤姐,你快來呀。”
“青歌兒師姐,您慢走。”子妤無奈,只好匆匆拋下這一句,才扭身快步迎了過去。
臉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青歌兒看著四人走遠的背影,眼底卻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一轉身,也挺直了腰背,去往大師姐所在的落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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