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正當林薇想說什么的時候,寢室門卻是突然被敲了起來。
不,那力道與其說是敲,倒不如說是砸更適合些,“砰砰砰”的震天響,每一下仿佛都是沖著砸門的目的去的。
“林薇,林薇在不在里面。”
與此同時,劉國強的聲音也伴隨著砸門聲傳了進來,里面蘊含的怒氣似乎不小。
320并沒有鎖寢室門的習慣,只是這畢竟是女生寢室,劉國強作為一個男老師,總歸是不好直接開門進來的。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敲門”。
“嘖,看來聊不成了,麻煩來了。”
林薇咧了咧嘴,表情看起來有些無奈,只是除了無奈之外,便再沒有什么別的情緒——沒有害怕,沒有驚慌,沒有一切此刻應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情緒。
她依舊是那么輕松的樣子,那震天響的敲門聲也是表現的渾不在意,只是對于和蘇卿的聊天結束感到有些遺憾——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來啦。”
林薇一邊答應著,一邊慢慢悠悠的去開了門,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劉國強,那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
“聽說你下午和語文老師頂嘴了?還曠課?有沒有這回事?”劉國強看著林薇,嘴里的話與其說是在詢問,倒不如說只是在例行公事的詢問一下罷了。
當然,在他的預想里,這些學生一開始肯定是要狡辯幾句,再找上幾個一聽就知道是假的理由。
學生嘛,都這樣。
“嗯,是。”林薇點了點頭,承認的很痛快。
呵,語文老師都和我說了,你居然還敢不承認,你……
以上這段話,在出口之前便被劉國強行憋了回去,那感覺,別提有多難受了。
他皺著眉看著林薇,眼神里除了憤怒也多了一絲古怪,沉默半天,最后只能說一句:“你飯吃過沒?”
“沒有。”林薇搖了搖頭,她自從下午離開教室之后,便一直沒有離開過寢室,自然也就不可能吃飯。
“先去吃飯吧,我和你一塊去,吃完以后和我去辦公室,我們聊聊。”劉國強如此說道。
就像是之前抓到王斌作弊一樣,劉國強對于犯錯的學生更喜歡采取單獨談話的形式,或許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的方式更能和學生打成一片,也更容易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年紀的學生本就叛逆,“老師”的身份在某個角度來看天然便和其對立,如果能和學生成為朋友,走入他們的心扉,那么他說的話便更容易被學生認同,不太容易形成逆反心理。
基于這一點,他不僅和學生住一塊,平時的時候吃飯也經常是坐在食堂三樓和五班六班的學生們一塊,吃的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從食堂打來的菜色。
雖說蘇卿感覺這里面有些許刻意為之的做作味道,但不得不承認,能做到和學生“同吃同住”的地步,劉國強就某些方面來說也確實是挺厲害的。
“好。”
林薇點了點頭,便隨著劉國強離開了寢室。
和殷琪吃過晚飯后,蘇卿被小姑娘拉著在操場上消食,嘴里東拉西扯的聊著些有的沒的,逛了兩圈之后,便回教室準備上晚自習。
因為逛了會操場的原因,蘇卿和殷琪回教室的時間算是有點遲了,教室里的人基本已經坐滿,蘇卿下意識的環視了教室一圈,很輕易的便找到了林薇的身影。
她已經在教室里了,只是卻沒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是搬了個桌子,單獨一個人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就是那種人們印象中,那種成績差到被老師放棄的學生的專屬座位,邊上放著掃帚簸箕以及垃圾桶。
談話的結果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蘇卿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又瞥向了林薇之前的座位——沒了同桌,陳琳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那,低著頭不知在看些什么書,那模樣,著實看起來是有些孤單。
這可真的是……也不知道林薇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蘇卿翻開筆記本,手上拿起筆習慣性的轉了兩圈,隨后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若是機緣巧合,她倒是不介意在別人的故事里客串幾個角色,只是,那只能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之下——若是要她主動去參與,那她肯定是懶得的。
她能做到的,只能是寫好自己的故事。
比如眼前這篇《冬雪》。
蘇卿皺著眉,拿著筆卻是遲遲落不下去,仿佛面對的不是一本筆記本,而是一條勇者拼盡全力都不一定能夠戰勝的巨龍。
筆記本上除了一個標題之外只字未動,那雪白一片的樣子,倒是真應了《冬雪》這么個名字。
春夏秋冬四部曲寫到了《冬雪》這篇,便算是寫到了結尾,前期的各種鋪墊也做到了極致,接下來要寫的,自然便應該是高潮,讓這篇文在高潮中走向落幕。
蘇卿煩惱的,便是這個落下帷幕之前的高潮該怎么寫。
“春夏秋冬”這四部文寫的其實就是一個老套的古風愛情故事,女主叫唐巧,是個喜著紅衣的江湖賣藝女子,精通各種機關雜術,而男主則是一名流連于秦淮河畫舫之上的一名畫師,名為沉棠先生,喜著白衣。
沉棠先生碰到因為年齡尚小心思單純的唐巧,倆人在《春風》里相識相知,在《夏雷》中,沉棠先生得了唐巧的身子,卻又在第二天時候說家里人早已經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哪怕不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唐巧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娶唐巧為妻——順嘴一提,當初就是在看這一段的時候,小白龍罵了一句“渣男”。
而到了《秋瑟》,安史之亂爆發,所有人都顛沛流離,沉棠先生的白衣染上了灰,隨著大流,每天都在擔驚受怕,而唐巧卻因為精通機關數術,日子過的遠比沉棠先生好上幾百倍。
倆人某天在街頭相遇,唐巧依舊是一身紅衣,明艷似火,而沉棠先生卻是落魄的如同一個乞丐。
見得當初燦若仙人的沉棠先生落的這副模樣,唐巧生了惻隱之心,便將沉棠先生接回了家——倒也不是余情未了什么的,僅僅就只是于心不忍罷了。
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或許是為了找個靠山,沉棠先生對唐巧關懷的無微不至,倆人隱隱的又有了墜入愛河的趨勢。
“所以接下來……到底該怎么寫啊?”蘇卿嘆了口氣,筆桿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卻是遲遲下不了筆。
按照本書第一讀者小白龍的建議,其他不管,反正“沉棠先生”這個渣男是必須要死的,不僅要死,最好還要死的慘一些——比如讓唐巧把她一口吃掉什么的。
……真該說不虧是龍的思維嗎?
蘇卿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人吃人這種事情,就算她敢寫,雜志社敢發么?
呃……好像還真敢,這時候的監察力度倒還沒有嚴厲到那么可怕的地步。
不過這樣,還不夠。
不夠悲劇,不夠高潮。
蘇卿是一門心思的把這四部曲當做一個徹底的悲劇來寫的,既然是悲劇,那么按照她的想法,死不如活,活不如活不好,這樣才算是夠悲劇。
不過既然小白龍要死的,那就死吧。
嗯,死一個,活一個,這樣也不錯。
現在的難點就是,怎么死,而另外一個,又該怎么活。
蘇卿咬著筆桿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