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三年冬,一個有月亮的晚上。
 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著,漸漸的蓋住了這說不盡故事的紫禁城。
 徹骨的寒冷隔絕在窗外,屋里暖意融融的。
 二等丫頭青竹立在碳火旁,小臉紅撲撲的,看著燒得通紅的炭火心里甚是歡喜,還時不時的伸手烤一下。
 上好的銀絲碳燒的正旺,一絲難聞的味道也無。
 就前些日子這里還燒著劣質的煤碳,冒著青煙不說,味道還很難聞。
 只因福晉的例炭已經用完,她們這院子又沒人上心,便一直用著下人才用的劣質煤炭。
 近些日子福晉拿了銀子讓她們去打點,這銀絲炭才又用上了。
 屋子里的大丫頭棗兒則是無心管這碳火,只見她瞪著滴流圓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鄰窗榻上那個折騰來折騰去的女子。
 那是她的主子,四皇子胤禛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楚玉。
 見她嘗試把腳掰到頭上,棗兒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跳,腳步也不自覺的向前挪了挪。
 “主子,您可別再折騰自己了,您生病可才剛見好啊,要是傷心您就...您就…哭一場!
 或者您跟棗兒說說,別跟自己個兒身子過不去呀。”
 楚玉正在練瑜伽呢,回頭見著丫頭大眼睛瞪著,好似很是心疼她的樣子。
 不由得就翻了個白眼,她傷心個鬼!
 心想下次練瑜伽的時候不能讓這丫頭在屋里伺候了,膽兒也忒小了,還蠢萌蠢萌的。
 “笨丫頭,我這是練舞呢。”伸出手來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棗兒手捂著額頭,心說您這舞可萬萬不能讓人看見了啊!
 現在爺都不來咱們院子,再看見這…搖了搖頭,不敢想!
 “主子,您可是福晉啊,您這舞...這舞...”不夠端莊,也不好看!
 楚玉沒等她說完就搶著先道:
 “放心吧,你主子就在屋里跳給你看。”
 瀲滟的眸子帶著促狹笑意的看著她,端的是一個風華絕代。
 棗兒直接就楞了,主子最近是不是好看了啊?
 那些個不長眼睛的,自家主子哪里丑了?
 只見月光透過窗子落在她身上,給她整個人都填了一份朦朧的感覺,再映著燭火,只覺得那一雙眸子魅惑的驚人。
 白色寬松的寢衣穿在她身上,似乎異常的好看。同時也顯得她比較單薄。
 想到這兒,棗兒直接就拿了個薄毯子給她搭上。
 楚玉無語了,她剛練完瑜伽,這還冒汗呢,怎么還給蓋上了?
 棗兒這會兒見福晉小小的一團,看著更瘦弱了,有些心疼。
 主子這般的好,怎么主子爺就不喜歡呢?
 病了這么久,都不見主子爺來看看。
 大婚到現在半年了,這些天宮里面的奴才都能給臉子瞧了。
 想到之前去取膳食時,那小太監的嘴臉,她恨得牙癢癢,主子可還病著呢,哪里受得了這個氣?
 最后還是掏了腰包,才讓吃食順口些。
 主子可是四爺的嫡福晉,他們怎么就敢!
 楚玉見棗兒臉色就知道這丫頭準兒是想起些不開心的了,當下笑道:
 “我的好棗兒,看這一身的汗,快備水吧。”
 棗兒聽主子要水,也沒心思想別的了,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一刻鐘后。
 楚玉泡在飄滿花瓣的大浴桶里面,喟嘆了一聲:“嗯~真是舒服!”
 棗兒帶著青竹和青寧進來伺候,楚玉只露出一個腦袋,扒著浴桶的邊緣道:
 “東西放下吧,你們去門外等著。”她還沒有習慣這種把人當嬰兒養的狀態。
 棗兒猶豫了一下,便帶著兩人出門去門口守著了。
 此時凈房里面只有她自己,她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白日里剩下的牛奶都叫人都倒浴桶里面了,她把整個人都都泡了進去。
 看著日見白皙的皮膚,楚玉心情不錯,終于不再是剛穿過來時候那樣蠟黃的了。
 又泡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拿了面膏,細細的將全身都擦了一遍。
 這面膏是前幾日使了銀子讓太醫院特意做來的,倒也不是多精細的東西,只是讓他們在里面多加了些玫瑰花瓣。
 這東西擦在身上一股子馨香,又不會太油膩。
 又取了一些,擦在了手上,摸了摸這兩日被她養的滑滑嫩嫩的小手,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門外棗兒幾個正等著楚玉的吩咐呢,沒想到楚玉穿好寢衣就出來了。
 幾人唬了一跳,忙上去攙扶。
 她則是擺擺手,大咧咧的拐著棗兒就進內室了。
 內室里,她見到這舒適的大床,就撲了上去,還幸福的打了幾個滾兒。
 真是太舒服了!
 旁邊伺候的棗兒都有些無奈了,忙著將幾個小丫頭都攆了出去。
 主子這些天怎么跟前些日子不大一樣了?
 難道是她伺候的時間短,還沒徹底了解主子,這才是自家主子的真性情?
 不過主子這樣也好,不似前些日子,總是抹淚。
 “棗兒,你會不會做針線啊?”楚玉趴在床上問道。
 這個睡衣她穿的不大習慣。
 衣服是白色肥大,褲子也是一個調調的,雖然都帶著系帶,但是睡到半夜就開了,活像在被窩里唱戲!
 “奴婢會一些的,不過不精通,您是想要做些什么嗎?奴婢給您找個繡娘?”
 “不用了,就做些小物件,看看咱們院子里還有沒有會針線的,你們就辛苦些。”
 棗兒忙道不辛苦,然后細細的問楚玉要做什么。
 楚玉讓棗兒幫她做了睡裙子,長一些,直接到小腿。
 肩膀兩頭就做成系帶的,睡褲做的短些就好,還是原來的肥大款。
 又讓做了兩件胸罩,內褲。
 就是把肚兜改小點,塞點棉花進去,在后背多做幾個系帶,就是簡易版的胸罩了。
 小內褲更簡單,左右兩邊都做成系帶的。
 楚玉又是說又是比劃的,終于在一刻鐘之后,棗兒道:“奴婢曉得了,這些奴婢自己就能做好的,只是委屈主子等兩天。”
 棗兒此時臉紅的快要滴血了,可還是都包攬了下來。
 開玩笑,都是自家主子貼身的東西,交給別人她也不放心啊。
 “我們棗兒真是厲害,什么都會呢。“楚玉夸贊道。
 見她紅了臉,又道:“今個也晚了,早些睡吧,晚安啦。”
 她不習慣有人守夜,可是規矩不能破,于是她不讓棗兒在內室站著,叫她去小榻上加床被子睡,這樣晚上有事就叫她。
 棗兒躺在小榻上臉還是紅的,對于主子直白的夸贊,她很是不好意思,這宮里的奴婢應該是都會些針線的吧?
 楚玉一時間也沒睡著,整理著有點紛雜的思緒。
 穿越過來有半月有余了,她記得半睡半醒間心口一陣憋悶,就沒有知覺了,再睜眼就成到了這里,變成了烏拉那拉氏。
 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是因病去世的。
 楚玉醒的時候也是頭暈的厲害,一點力氣都沒有。
 想來她上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應該是病發了,才穿越過來的吧。
 上一輩子,她為了延續生命,也費了好一番功夫。
 可嘆,終究沒有掙脫得了命運的五指山。
 她自小在孤兒院長大,院長從來沒有說過她的身世,但是她知道,跟這病脫不了關系。
 有過哀傷,卻沒有怨恨。
 小的時候,她一直是看別的小朋友玩鬧的那一個,跑跑跳跳永遠沒有她的份。
 而今穿越到這里,只當是老天爺給的補償。
 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呼吸可以這么的輕松。
 雖然身子有些弱,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她的好心情,現在才十四歲,可塑性很強呢。
 很開心,她終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了。
 其實這兩天楚玉也看了不少白眼。
 這個原主是個不怎么受寵的,這男尊女卑的大清朝,后院的女人必須依附男人而活,若是男主子不待見你,就是嫡福晉也別想日子過得多順心了。
 整理著原主對于這個世界的記憶,覺得有點心疼,這個朝代,對于才十四歲的女孩來說有些殘酷。
 原主烏拉那拉長了一副好相貌,只是有些不大會裝扮,皮膚也不是很好,可能是病了些時候的緣故。
 她明明長得妖嬈明艷跟狐貍精似的,可是偏偏喜歡打扮素凈的跟小白花一般。
 不過也不全怪她,這時候以出塵脫俗的女子為美,越是有仙氣越好,后宮的女子恨不得不沾一絲凡俗氣息。
 似原主這般長相,還被她自己嫌棄的不行。
 每每要穿戴的更加清新脫俗才好,這東施效顰的意思越發濃烈。
 不會打扮也不說了,五官精致的人打扮也就是個加分項而已。
 你只要稍微機靈一點,作為嫡福晉日子肯定是不會難過的。
 一手好牌打成這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