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府
廂秀搖著,最后小喜也過來喊,但我緊闔著眼,就是裝睡不醒。
醒過來干什么?首先要跪下請安,武夫人不叫起還不能起來。還要接受訓話,好似我不把孩子過繼給她是我的。
廂秀應該轉身對武夫人解釋了:“夫人,小姐她一向是睡得沉,睡著了就醒不了。”
“什么醒不了,我來喊。”武夫人那里的丫頭發話了。
過來喊就過來喊,大不了扯去被子,臉上挨上兩巴掌。最好將我虐死,這樣也不用逼我生孩子了。或者我也可以借題發揮,吵鬧一番,借此不生孩子。也比醒過來,跪著讓人看得不順眼的強。
“不用。”武夫人阻止了她房的丫頭過來弄醒我。
凳子腳在床邊叩響地面,一張椅子應該放到了我床邊。腳步輕碾,武夫人應該坐在椅子上。
她平靜而輕柔的聲音緩緩響起,沒有戾氣,只帶有對世間事物的透徹和現實:“若拙為太祖之孫,岐王之子。母為衛國夫人符氏,身份尊貴。我為武家后人,但無法與之留后。曾想過繼趙家血脈,但若拙多次推脫,看來不愿。如有他骨血為伴,他必定視若珍寶,我也會視如己出。劉小姐蘭馨慧智,只可惜世事弄人,不得不流放此地。如能讓吾與若拙得償所愿,等劉小姐刑滿之后,任何重謝都不為過。”
若拙應該是趙惟能的字,我產生了一絲羨慕。武夫人能那么親密的稱謂,稱呼趙惟能,而我只能叫他將軍。我多想稱呼他北華,但不行了,只能在奈何橋上,再次緊緊相擁、深情而吻。
武夫人一番話豈有不知里面的涵義?我是犯人,生下的孩子就算是趙惟能的骨血,也因為母親的地位低下而受辱。如果過繼給武夫人,武夫人為前朝武氏后代,雖然朝中對此姓避諱,但因和帝王沾親帶故,地位還是遠勝于普通官家。
說我蘭馨慧智,其實說難聽點就是叫我放聰明點,但同樣的意思用不同的話說出來,就中聽得多。最后還說明,等我三年期滿,一定重謝。重謝什么?當然是當妾,給我一個名份。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但不能否認的是,她話語中肯,將所有現實擺在我面前。如果是普通女人,大約早就跳下床,跪下謝恩。但我繼續裝睡,裝什么都沒聽到。
事情看得太多,光好似老好人般的太子,就給我吃過好幾次空心湯團,最后還給了我一個流放。等我生下孩子,對于武夫人來說,還不除之后快。
武夫人見我沒什么反應,于是輕聲而言:“劉小姐好好思量下,或是順其自然,就將一切交予將軍吧。若拙做事一向穩妥,畢然保你衣食無憂。”
交給趙惟能,他當然會將孩子給了武夫人,培養成嫡長子,繼承他的衣缽。而我,作為一個可以活著的玩物,當然要加好水好料的養著。
武夫人走了,我繼續閉著眼睛。心中卻如砸掉的調料鋪,油鹽醬醋混在一起,有苦又酸。
晚飯我都沒起身,就躺在床上吃了。趙惟能也沒有來,我頭枕在枕頭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床頂的木板,一直到半夜。
天亮了,我起床梳洗后,坐在羅漢床上照例發愣。在這里,分不出此時是昨天還是明日,好似每天都一樣。不知道天上的日子會如何的?神仙應該不用吃也不用喝,不怕冷也不怕熱,是不是也這樣的無聊,有空的時候就搞搞階級斗爭?
“將軍”正在屋門外拍枕頭的廂秀和小喜聲音傳了進來。
我心提了起來,下了羅漢床跪下。趙惟能走了進來,坐到了床沿,不做聲。
其實我知道,他是打算按兵不動,看我怎么做。如果我拎得清,應該起身過去,投懷送抱。倚在他懷中嬌滴滴的道:“將軍,想死奴家了。”讓主子渾身暈陶陶,立即寬衣解衫,享受之樂。
但我沒有這樣做,還是跪著。。。時間就這樣過去著,他坐著,我跪著,一炷香后,我雙腿跪得有點麻了。
“百花,過來”他命令道,聲音顯然很生硬。
我站起,順從的走了過去,頭微低的站在他跟前。
他白皙溫暖的纖長美手,將我的手握在掌心中,雙眸深深地看著我:“以前我一進來,你就笑著迎過來,給我備了顯然是盡心做的茶點,陪我說很多話。而現在卻生疏異常。”
我用鼻子微微吸了口氣,緩慢吐出:“將軍府中有人伺候,不需要罪女做什么。”
片刻沉靜后,他好似微帶痛心:“為何你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模樣?難道在這里不高興嗎?”不跳字。
感覺自己如同行尸走肉,只是玩物而已,我淡淡回答:“能侍奉將軍,是罪女的福份。”
趙惟能倒吸了口涼氣,但隨之又恢復了冷靜:“你知道就好”
他一句話,讓我原本已經涼的心,徹底沒了溫度,凍結起冰來。
接下去的話,幾乎讓我站都站不住了:“既然如此,把衣服脫了,不要讓本將軍老是伺候你。”
為何我的心又痛起來,不是已經結成了冰、碎成了片,為什么還要痛?
我眼眶發紅,眼前一片模糊,但眼淚已經不再奪眶,淚再也聚集不起來了。
呼吸變得濃重,我輕聲道:“將軍,罪女只是流放,如有何事盡管叫罪女做。”
“哼”他冷哼一聲,眸光冷峻而犀利:“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立即出將軍府,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慢慢地跪下,心中的沉重只有自己知曉:“多謝將軍,請將罪女來時的衣物還與罪女,罪女換好后立即就出府。”
趙惟能猛地站起,在我面前來回渡步,來回個二三次后,轉身面對著我,咬著牙陰沉而道:“身上的衣服就穿著去吧,本將軍不在乎白送一套衣服。”
“謝將軍”我立即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剛打開門,門口站著偷聽的廂秀和小喜立即攔住了我,發了急。
“小姐,這天寒地凍的,你何必慪氣出去呢。快回去賠個不是,將軍一定會消氣的。”廂秀將我往里推。
“是呀,將軍,小姐向你賠不是來了。”小喜拉著我的胳膊往屋里扯。兩人硬是將我拖回了內室。
“讓她走”趙惟能一揮手,胸膛大幅度的起伏著:“誰都不準攔著。本將軍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去當好一個流放犯人,混在二萬駐軍以及一千亡命之徒中間。”
見小喜和廂秀還在苦苦勸著紋絲不動的我,趙惟能臉色鐵青,緊板著臉,反手背對,陰鷙地命道:“誰還敢攔,立即杖罰三十”
小喜和廂秀只能松開了手,我看著氣得顯然不輕的趙惟能,居然笑了:“多謝將軍成全”
面對我的笑容,趙惟能一愣,我轉身繼續往門外走去,頭都不回。
只聽到身后趙惟能故作冷淡地道:“你們兩個還不去送送,否則劉氏這個女犯可能會迷路。”
我剛出了屋子,廂秀和小喜就跟了上來,一個勁的勸我回去。其實這才是趙惟能的目地,想讓我被勸回,然后向他服軟。以后他要我如何就如何,我將成為真正的玩物,他生育的工具。
大門在南,我往南面走,絲毫不理會身邊哀勸的兩個丫頭。哪怕出去跟許多男人廝混,三年后我還是我自己。我是誰劉百花?劉百花是也,外面的那群臭男人,等著,老娘來了
我終于找到了大門,剛到大門口,守衛的兵勇就用手中的紅纓槍攔在了前面。
“不得無禮,她就是劉小姐。”廂秀瞪眼喝叱一聲,喊退了兵勇,隨后對著我賠笑道:“小姐還是回去吧,將軍說不定正在屋里后悔著呢。你總不該讓將軍替你認賠不是吧?不少字”
小喜此時也明白其中利害,坦言道:“這門出去容易,再出來難,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外面缺衣少食,也沒人伺候。還有一大群幾年沒有女人,就連母豬都要的油簍兵。”
我微微一笑:“這是大門對嗎?進來時,我是從側門進來的,沒想到今日也走了大門一回。你們都回去吧”在廂秀和小喜呼喚中,瀟灑踏出將軍府大門,頭也不回往前去。
痛快,真是痛快我簡直快要仰天大笑了。
我就這樣臉帶著笑容,如同寒冬踏雪一般,往前去。路上雖然有些官兵和身穿破爛囚衣的流放犯人,但因我身上的錦袍以及臉上顯露出自信的笑容,均不敢靠前。
就這樣走著,碾著地面凍成碎冰的雪塊,遠離了將軍府,遠離了把我當做玩物和生育工具的地方。
穿過青磚瓦房,前面就是普通人住的棚戶區。也許我應該去狗剩住的那間草棚子看看,已經過了半個月,不知道狗剩離開了沒有。如果他已經走了,我只能去找其他門路。也許去找那些一起被流放的犯人,請他們收留我。
或者還有一條路,那就是索性直接沖到官員的帳篷區,大聲叫囂著:“這里的頭是誰,是美男的也都站出來,我劉百花全收了”
哈哈哈,這主意不我給了自己最大的信心,如果見不到狗剩,就抱著死不了的心態再另想辦法,向剛來時狗剩安頓的草棚子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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