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雅朗倒下后,莊親王府老的老,小的小,但畢竟底蘊在,府里雖然愁云慘霧,但并沒亂了套,起初是老福晉沒想到那一步,一旦被提醒后,人手很快便安排了下去,完全不用九王爺等人幫忙…
九王爺雖然想保全李真,但在老福晉面前還是挺冠冕堂皇的請老福晉派人去寺廟添香油,為雅朗祈福,然后才建議府里少殺生,吃幾天齋飯,上天有好生之德嘛…至于李真該如何,明面上是提也沒提…
然后,九王爺也不等老福晉應承,便先告辭了,說回去想想,看看有沒有什么遺忘了的醫術高明的民間高手…
弘豐也不多做停留,自己不多待不說,還主動拉著蜜兒一起走,說是正好將蜜兒送回府去…
蜜兒見狀,只好給老福晉道,“老福晉,你好生保重,王爺一定沒事的,等王爺醒轉了,我再來給老福晉賠罪…”
老福晉冷冷淡淡道,“此事與你無關,四福晉何出此言?”
顯然,老福晉擺明了姿態,李真是李真,旁人少來摻和…
蜜兒還待再說,卻聽弘豐道,“四嫂,老福晉年紀大了,咱們還是別叨擾她了,有什么話,等雅朗醒來再說…”
蜜兒看了看弘豐,欲言又止。第九:
弘豐微微搖了搖頭,蜜兒只好起身告辭,經過李真身旁時,輕聲道,“姐夫,你若想起了什么遺漏的,可千萬得第一時間報與老福晉知曉。”聲音雖輕,但卻也足以讓屋子里的人聽見。
李真點點頭,沒做聲。
蜜兒一臉愁腸的出了莊親王府,不及等到回府,剛離開莊親王府所在的胡同,就停了馬車,請了弘豐到馬車旁,隔著簾子道。“三哥,我姐夫…”
“四弟妹,”弘豐道,“老福晉有分寸的。只要雅朗沒事,李真不會有什么大礙…”
言下之意就是雅朗若有個好歹,李真怕是難逃此劫。
蜜兒聽得心中一緊,“王爺應該不會有事吧?”
弘豐嘆了口氣,“四弟妹,你先別急,會有法子的…”
話雖如此。弘豐其實并不樂觀,論親疏,李真哪比得上雅朗,就是弘歷也斷然不會認為李真比雅朗來得親近,所以一旦雅朗真有個什么,除非八伯跳出來死保李真,否則…可是,八伯會為李真出這個頭嗎?會為了李真和莊親王府鬧一場嘛…
弘豐心里也沒個底。但卻期望八伯能站出來,否則,若雅朗真沒挺過去。李真又為此沒個好下場,弘歷回來后,情何以堪…
當然了,弘豐也可以不顧和雅朗的情分,拼盡全力來保住李真,但是,弘歷回來后心情怕會更郁結,這不成了重色輕友了嘛?對雅朗的愧疚怕是會壓在心里一輩子…
因此,只有八伯跳出來,才是上上策。
思及此。弘豐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八伯不作為,那只有給老福晉打弘歷這張牌了,請老福晉念在弘歷和雅朗情同手足的份上,高抬貴手,想來雅朗也是不愿看到弘歷郁結于心的…
想到這。弘豐嘆了口氣,對蜜兒道“四弟妹,你告訴你姐姐,除了你這邊,還有一處也該去走動一下…”
蜜兒楞了片刻,旋即明了,“多謝三哥提醒…”
回府后,蜜兒便將情況給唐燁說了,沒講李真掛了彩:“姐,只要王爺能醒過來,姐夫就不會有事,可如今,王爺的情況瞧著不妙,咱們怕還得去八爺府上走一遭…”
“李真人好端端的?沒受傷?”唐燁和蜜兒壓根不在一個頻道。
“沒什么大礙的,”蜜兒頓了頓,“姐,姐夫受了點皮外傷,但想來不重,能站能走…”
唐燁這才松了口氣,“你剛才說什么?我沒注意聽…”
蜜兒將話又重復了一遍,“姐,咱們還是馬上去八爺府吧。”
唐燁苦笑了一下,“蜜兒,我腦子如今是一片空白,你說的每個字我全聽見了,可是,我咋就是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呢?”
蜜兒拉住唐燁的手,“姐,你別急,要不你先休息著,姐夫的事就交給我來辦…”
唐燁苦笑著搖搖頭,“你再慢慢說一遍,我現在要好些了…”
一直沒機會開口的唐王氏此時方插話道,“葉子,要不你先去躺一會兒?有蜜兒在呢,你放心好了。”
唐燁搖搖頭,“蜜兒,你再說說。”
等蜜兒再說一回后,唐燁的大腦總算慢慢開始運轉了,又問了些莊親王府的情況,然后才道,“王爺的情況有那么糟糕嘛?三阿哥竟然提議我去求八爺了…”
“走的時候還沒醒…”蜜兒輕聲道。
唐燁只覺得心里一緊,半響才道,“八爺府我一個人去。”
蜜兒自是不許,唐燁冷靜道,“蜜兒,別讓四爺回來后為難…”
蜜兒頓了一下,“姐夫又不是故意的…”
“八爺是否會出手相助,和你去不去沒關系…”唐燁道,“你別爭了。”
宮里敦慶帝也是焦頭爛額,聽了弘豐的匯報,半響沒說話。
“皇阿瑪,這事只有八伯出來才行,”弘豐道,“否則,四弟回來后,那心里不知道堵成什么樣呢…”
“他若在,難道就不保李真了?”敦慶帝郁悶道。
“當然會保,但那不一樣,”弘豐解釋道,“他不是不在嘛,等他一回來,他見到的只是結果,他就不會去想其他了…”
“你和雅朗就沒情分了?”敦慶帝質問道,“就這么想李真沒事?”
“這關李真什么事啊,”弘豐哀怨道,“和我一母同胞的是四弟啊…”
“行了,行了,你別去咒雅朗了,”敦慶帝道,“雅朗不象是個短命的,你去白塔寺給雅朗祈福去…”
“那八伯那需不需要我去遞個信?…”弘豐道。
“不還沒到那一步嘛,”敦慶帝擺擺手,“你不是已經知會了弘歷媳婦了嘛?看看再說。趕緊燒香去…”
弘豐這邊朝白塔寺趕,唐燁則收拾了一下,前往八爺府,在唐燁的堅持下。蜜兒沒隨行。
見唐燁的是八福晉。
聽了唐燁的來意,八福晉嘲諷的笑了,“見過臉皮厚的,可卻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是誰口口聲聲說和我們爺沒關系的?”
唐燁知道自己此舉實在沒什么立場,可李真的小命要緊不是?只能跪在塵埃,卑微的認著錯。
“你們說過的話如同放屁。我管不著,”八福晉譏笑道,“可我們府上卻是言出必行的,我們已經派人知會過你們了,忘了?要我再說一遍不?”
“福晉,”唐燁哀求著,“我們不敢篤定李真是八爺的血脈,可也不敢斬釘截鐵的斷定李真就不是八爺的血脈啊。這不是認不認的問題啊,福晉,萬一李真的確是八爺…”
“有事求著了。就開口閉口提萬一是了,”八福晉冷冷笑道,“地道的小人。”
唐燁咚咚的又磕了三個頭,“福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怪罪李真,都是我,都是我擔心李真認祖歸宗后,我地位不保,所以才唆使李真不認的。福晉…”
“你耳朵不好使嘛?”八福晉笑道,“我剛不才提醒了你,我們府已知會過你們了,八爺就弘旺一個兒子!還要我說幾次。”
唐燁哀求道,“若不是我有了私心,李真早認祖歸宗了。哪會惹惱了八爺和福晉,都是我,害得李真父子不能相認,又惹得八爺和福晉傷心,不論福晉怎么處罰我,我都絕無怨言,只求福晉施以援手…”
“處罰你?”八福晉好笑道,“四福晉的親姐姐,我哪有那能耐處罰你啊…”
“四福晉也是你晚輩,”唐燁苦苦求道,“你就是責罰她,她也不敢說個不字不是…”
八福晉臉上的譏諷意味更濃了,“我沒事責罰她干嘛,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唐燁只能不住的磕頭,“求福晉救救李真。”
八福晉冷冷的看著唐燁又磕了十多個頭后,才叫人制止住了唐燁,看著額頭磕出血的唐燁,八福晉方緩緩道,“你說,若休了你,李真方可保命,李真會怎么選?”
唐燁一凜,怔怔的看著八福晉。
八福晉挑了挑眉,靜靜的看著唐燁。
唐燁道,“若李真休了我,方可得以自保,我會去自求一封修書的。”
“你不覺得讓李真選更好?”八福晉意味深長,“或者,你不敢讓李真去選?怕他選了保命,你們以往的琴瑟和鳴就成了笑話?”
唐燁頓了頓,方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但若只有和李真和離,我才能保命,我會選合離。以己度人,我不會去苛求李真。”
八福晉怔了片刻,突然大笑起來,“唐燁,你倒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本就鮮少有人做到的。”唐燁聲音有些空洞,“我只是老實承認我非癡情人罷了。”
“那你就不怕李真被人指責茍且偷生?”八福晉淡淡的問道。
“我嫁給李真多年,一直無所出,又不準他納妾,早該被休了,他休我合情合理,和偷生扯得上什么關系?”唐燁看著八福晉,神情清冷。
“無子?善妒?”八福晉喃喃自語道:“女人啊,要能生養才是命好,別的,都是虛的…”
“福晉,我這就叫李真給我休書,還請福晉救他。”唐燁又磕了一個頭。
八福晉搖搖頭,“你去求的不作數。”
唐燁不解的看著八福晉,卻見八福晉笑道:“你去求,那不是送你個好名聲讓你擔嗎?…你回去吧,這事我自有主意…”
“姐,八福晉怎么這樣?”蜜兒跳了起來,“我去找皇額娘去!太過分了!”
“你找皇后干嘛?”唐燁道:“告狀?你當你三歲小孩啊…”
蜜兒氣呼呼的在屋子里踱了兩圈,方站定,道:“姐,姐夫肯定不會寫休書的,你放心好了!咱不求八爺他們了,我求皇額娘去!”
唐燁笑了笑,“你叫人悄悄給你姐夫捎個信,告訴他,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蜜兒站著沒動。
唐燁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皇額娘…”蜜兒剛張口就被唐燁打斷了,“你是不是嫌你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讓皇后為難,你膽子不小嘛…真惹惱了宮里,我們全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行了,你別揪心了,我正嫌當初嫁給你姐夫婚禮辦得太寒磣了呢,休了更好,再嫁的時候非要讓你姐夫風光大辦一場不可!”
“八爺那邊若馬上給姐夫定親…”蜜兒猶豫道。
“一個也是休,兩個也是休,船到橋頭必然直。”唐燁道,“趕緊派人給你姐夫送信去。”
“好。”蜜兒點點頭,“免得姐夫硬抗。”
唐燁其實想的是,免得李真糾結…
可不曾想八爺府動作更快,蜜兒派去的人趕到時,八福晉已在單獨和李真交談了…
“莊親王府怎么讓八福晉單獨見姐夫呢?”蜜兒氣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唐燁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王氏低頭抹了抹眼淚,“這都是什么事啊,葉子哪兒不好了啊,怎么他們就這么挑刺呢…一開始咱能想得過,門不當戶不對的,可如今皇四阿哥也是唐家的女婿了不是,你給李真當媳婦怎么還是不行呢…”
“誰讓我沒生兒子呢…”唐燁苦笑著,“娘,沒事的,你和爹只要不覺得我礙眼就好…”
“咱知道真該壓著你給真娃子納個妾,或者早點抱養一個也沒這些事了…”唐王氏說得眼淚汪汪的。
“娘,你別說了,姐正煩呢。”蜜兒忙勸唐王氏。
“蜜兒,爹和四牛還在莊親王府外守著呢,”唐燁道,“我去叫他們回來,你好好陪陪娘。”
唐高林在弘歷府里坐不住,便跑到莊親王府外靜候消息,四牛也跟著去了,當然,沒在大門口礙眼,在一小角門外的胡同口里蹲守著。
“姐…”蜜兒本想攔,但話到嘴邊臨時變成了,“我叫人給你備車。”
“我想走走。”唐燁心里發堵,只想一個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