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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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言越發急切,眼淚洶涌,視線模糊,強忍著道:“說的倒好,兩個選擇,我可以自己選,可還不是一樣被逼著做決定?”
她不是計算機,可以把對感情、利益的得失精確計算到幾個小數點以后。
越是這樣催,她越沒法決定,更沒法想清楚到底做哪個選擇對她更有利些,也不至于過分損傷了費耀謙的利益。
這會,就連她都聽到了陳乾的聲音,字字密密,穿透了時空,到達了耳畔:“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素言看向費耀謙。他倒一臉沉靜,甚至還帶了點微笑,大有或留或走,都甘之如怡的意思。
素言猛的推他一把,道:“還不快走,這里好歹是屬于我的世界,你若再不走,只怕就沒有活的余地了。”
她這會總算有點清醒。她去那世,還有個身軀可以霸占,可是費耀謙留下來,只能是孤魂野鬼,怎么算怎么是他劃不來。
費耀謙手手握住素言的手:“留或走,我們都在一起。”
這便是以勢相逼了,耳畔聽著陳乾敲著的法器聲越來越急,素言沒時間再想,只得道:“那就快走。”
她不清楚該如何快,又該往哪里走,只是心意所至,隨口這么一說。只是話才落地,眼前就是一片白光刺目。
素言被迫閉上眼,耳畔就聽見了蕙兒的聲音:“夫人,您醒醒……沒事了。”
她活動了一下手,是真實的虛無,沒有費耀謙的大手。素言猛的睜開眼,自己還坐在椅子上,陳亁就站在自己對面,長發披垂,面具猙獰,一時倒讓素言清醒的意識到她剛才不過是南柯一夢。
素言渾身疲憊之極,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陳亁,問:“陳先生,可是結束了?”
陳亁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溫文儒雅的臉,笑道:“是,想必過不了多久費大人就該醒了。”他的頭發濡濕,連睫毛上都沾著汗珠,顯見得是花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倒讓素言一時說不出別的話來。
素言低聲道:“如果真是如此,有勞陳先生……”
陳乾并不居功,看定了素言,認真而誠懇的道:“因緣際會,實乃天定,生死禍福,人力亦能及,陳某不敢當辛苦二字,這是費夫人和費大人心意相通,情比金堅的結果。”
素言怔怔的,勉強笑了笑,道:“剛才,我只覺得是南柯一夢,究竟又做了什么?”
陳乾道:“人生如夢,夢亦人生,費夫人不必當真……”一句話倒把素言所有糾結、困惑的問題都推的一干二凈。
素言呆了一呆,再想問剛才發生的是不是真的,又覺得味同嚼蠟,再沒有了意義。
她凝眉略略思索,倒也覺得似夢似幻,并不真實。那里的她,雖然本質沒變,不過許多話許多事,是她平日里說不出來也做不出來的,她從來沒有那樣的懦弱、膽怯和糾結過。
可是總這樣面上心上都沉靜的撐著,就是冰還有裂的時候呢,素言不確定她是不是真會有弦崩斷的那一日,有個這樣的夢做緩沖未必是壞事。
陳亁辛苦自是不必說,素言回神,叫蕙兒打賞。陳倒也不拒,欣然納了錦袋,銀子沉的甸手,他卻瞧都沒瞧一眼,同素言辭別:“陳某先告退,明日再來看費大人。”
一再表明他不是江湖騙子,拿了錢就走的人,對自己的巫術也極有信心,就算費耀謙今日不醒,明日也該醒了。
素言對陳乾一下子就有了好感,像他這樣自然又灑然的人,真是不多了。
當夜,素言守在費耀謙的床邊,熬到三更時才恍恍惚惚睡去。一夜無夢,耳邊聽的鳥兒啁啾的聲音,能感覺到晨光像是豁然打開的一面明亮的鏡子,照的整個屋子都亮堂堂的。
素言意猶未盡,還想再瞇一會,有誰撫上了她的發頂,稍微抓握幾下,頭上的簪環被拆開來,一頭黑發就如瀑布般流淌下來。
素言壓抑著突如其來的驚喜,不敢睜開眼睛,怕驚嚇到身邊人。
費耀謙撩開素言的頭發,道:“怎么睡在這?到床上來躺躺,天還早呢。”他的指腹就觸在她的臉頰,真實的溫暖和力道讓素言感激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神靈和諸位佛祖。
久等不到她回言,費耀謙詫異的探身看過來,問:“還沒睡醒么?你——”卻見素言閉著眼,淚早就流了一臉。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所以然,訕訕的道:“是我弄痛了你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是好意,看你在這睡著,想必十分不舒服……”
素言睜開眼,一句話不曾說,先摸了摸他的臉,見他眼睛極有精神,這才放下心來,笑道:“你總算是醒了。”
費耀謙倒是一臉怔忡,半晌回過神來歉然的道:“那日我墜下山谷,一定是嚇壞了你……其實你不必擔心,我是不會有事的……”
素言聽他敘敘談話,思維清楚,邏輯縝密,一顆心才算徹底歸位,淚又溢出來,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拭了,不肯再看他,道:“我是,腿麻了,所以才會疼的掉眼淚……”
她倒真怕他一開口就是“我回來了,素言,到過你的世界,我更懂得你的心意,從此以后我們兩個人好好的,再不管塵世凡俗的規矩禮教……”
真要那樣,才嚇死人。
費耀謙不是個會海誓山明,甜言蜜語的人,素言早就習慣,而且她也并不喜歡那種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就不管不顧說出那種有份的話的男人。
男人還是成熟、內斂些的好,肉麻的話,不說也罷。
費耀謙聽說自己昏睡了兩三天,心下大急,很快的起身吩咐素言:“快,替我找衣服出來,我要去見柳知府,也不知道災民們現在安置的怎么樣了……”
這才是素言熟悉的費耀謙。什么時候他的事都是小事,什么時候他個人的利益都排在最后。
素言熟練的替他找好了衣服,道:“柳大人這幾天不辭辛苦,一直奔波,災民們安置的差不多了……”按捺住早就迫不及待的費耀謙,視線落在他有些瘦削的臉上,不無憂心的道:“你真的確定現在就出門么?”
費耀謙停下正在解開外袍的手,詫異的看著素言:“怎么?”
知他不喜歡猜來猜去,說些彎彎繞繞的話,素言便接替他的手替他寬了外袍,露出他穿了幾天的里衣。還是那日他回到柳府才換下的,已經睡了三天,他也該沐浴換換衣服。
又不知道身體到底恢復的如何,幾天不思飲食,勉強哺他些粥,能管什么大用?
費耀謙低頭看了一眼,恍然道:“你是說這個……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只嫌我幾日不沐浴便臟了,可知那些災民這會連喝的熱水都沒有,兩相比較,我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素言倒也笑起來,道:“倒也不只為這個,你錯睡時有位陳乾陳先生,替你招魂作法,原是說好了今日再來的,你總要和他打個照面,當面向人家表示一下謝意。”
費耀謙不耐煩的奪了素言手上的衣服,倉促的就套在身上,道:“子不語怪力論神,不過是江湖騙子,專拿這些雕蟲小技來投其所好,虧得你病急亂投醫,這等人也敢招惹……我醒與不醒,這是天命,與他作法招魂有什么關系?且莫再說這等話,我不叫人把他打殺就算是好的了。”
素言哭笑不得,不愿意和他擰著來,便道:“那也要吃了早飯,我叫人去請柳知府過來,你們也好商量一下今天要做的事,你這么急巴巴的跑過去,還不得把人嚇一跳?”
費耀謙一迭聲的催促:“快去叫人送信,早飯可備好了?”
還是從前的那個人。
素言看著他大步走向桌幾旁邊,自拉了椅子坐下,不怒自威,別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一時只覺得,即使那只是個夢,選擇叫他回來也是個最正確的選擇。
費耀謙看她瞅著自己發呆,歉然起身,拉她過來坐下道:“你這幾天心力憔悴,我不該這樣苛責你,功臣請上座,容費某誠意相謝。”
素言被他的一本正經逗笑,道:“要怎么謝?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再造父母。”
費耀謙也繃不住笑,又帶了幾分嗔怒,連聲說著:“胡說,胡說,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假,怎么就敢妄知尊長了……”
費耀謙吃飯吃的快,吃的和平日差不多。素言替他添飯,問他:“你可有哪里不適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診診脈?”
“我很好。”費耀謙答的簡短,接了碗低下頭,又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飯菜上。
素言也就不再強求,只溫聲囑咐:“畢竟體力可能稍有不濟,一路上多注意,若是哪里不適,即刻就歇歇……”
費耀謙放下碗筷,人已經站了起來,道:“你的囑咐,我都記下了,我要出門了,你好生歇著。”
這幾章也的很費勁啊。又是新的一周,新的一天,我怎么這么多怨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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