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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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言的心情很復雜,復雜到她不敢正視費耀謙那滿懷期待的眼神。那眼神很純粹,有點像三五歲的孩童,眼睛里只有一個素言,似乎再容不下別的物和景。
她縱然從現在開始悔改,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成為爆發的隱患。更何況,她沒想過悔改,卻仍然覺得欠疚。
她無力的垂下頭,蘊釀著心底的勇氣,再抬起頭,望向費耀謙:“如果……我生不出來……是……”
費耀謙捕捉到了素言那眸子里糾結的痛苦,笑容不變,寬慰著她道:“你還年輕呢,身子不是一時半刻就調養好的,我有耐心等。”
不是不失望的,可是這份失望如果從他密不透縫的心隙里迸出來,就會是對素言莫大的壓力,沒有指責和失望,也成了滿滿的失望和不滿。
他最不想才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也不想才穩定下來的夫妻感情因為這些瑣事而變質。素言也十七歲,他也不大,況且已經有了盈兒。
再不濟還有耀宗的孩子呢。
因此費耀謙極盡耐心和溫和,對這件不是瑣事的瑣事,用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過他并沒有得到素言的感激,反倒是失望和一縷縷怎么也捉不到的煩躁。素言扭了臉,道:“年輕又怎么樣?我總有老的那一天,只怕你等的,你母親未必等的,還有許多旁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個長子長孫的位置。她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這些旁人,她和費耀謙還能到現在這種地步嗎?
費耀謙不解的道:“怎么好端端的說這種話?你對我還不放心么?娘那里,有我呢,我不會叫你受了委屈。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想抱孫子,這也是人之常情……至于旁人,左右都是不相干的,你管他們做什么?”
素言隱隱的有了一種不安,仿佛這一趟出行,倒是把后方丟失了。盡管從前并不見得是最安全最溫暖最穩固的后方,可是這一趟出來,想著要重新回去,就覺得有些情怯。
盡管是從一個熟悉的籠子到了另一個由陌生變的熟悉的籠子,不過是來來回回的適應,可她還是喜歡在路上的這種感覺。或奔波或悠閑,即使不是為著刻意的看風景,她也覺得能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總比待在某一個一成不變的籠子里發霉好的多。
素言吸了一口氣,猛的轉過身來看向費耀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自以為是的寬容好不好?如果,我說我不想生孩子呢?”
費耀謙怔了怔,這樣強勢,咄咄逼人的素言是他陌生的,知道她一向冷情慣了,但是一直都是那樣千年不破的溫順。為什么提到孩子,她的反應會這么大?
說他自以為是的寬容。也許,子嗣是大事,她不能生,與她不想生還不是一個概念。他能被迫著接受命運讓她無子的安排,卻沒法接受素言這種荒謬的想法。
“為什么?”凡事都得有個理由,生是她的天職,不生,總得有個說法。
素言混亂的思緒沒法理成清晰的脈絡,只得含混的道:“我,我害怕。”
費耀謙無耐的笑:“你真像個孩子……不就是疼么?忍忍就過去了。你的第一次,還不是疼的哭天搶地?過后呢,不一樣……”
素言又氣又恨,慌亂的捂住他的嘴,道:“這有可比性么?生孩子的陣痛是疼痛的最高等級,那怎么一樣,還有,你怎么竟亂說話……”
費耀謙借勢握住素言的手,在齒下輕嚙,車身動蕩,引起車外明秀的注意,問:“大爺,可有什么吩咐?”
素言立時一動不敢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卻只是促狹的望著她,就是不言語。素言急的直擰他的腰,小聲道:“說話,再不說要讓人誤解了。”
費耀謙這才道:“沒事,是山路不好走,茶杯差一點翻了。”
明秀立時道:“那小人就吩咐趕的慢些。”
等車外沒了動靜,費耀謙這才攏著素言道:“到底在怕什么?你絕對水是只會怕疼那么簡單……如果就因為這個理由拒絕生孩子,你覺得說的過去嗎?再者,你又沒生過……”
看素言的眼睛里冷森森的像是要射出刀子,費耀謙便忍笑沒再說下去,素言哼一聲道:“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生盈兒的時候……那可是鮮血淋淋,媚娘又叫的慘絕人寰,只怕動刑也不過如此吧。”
想著就怕。
費耀謙被她說的心有余悸,可想了想,還是覺得未免過于危言聳聽,便道:“人和人不一樣……再者,媚娘現在不也好好的?”只怕她現在是求之不得的想要再生一個呢。
后面的潛臺詞,費耀謙只是自己在心里言語,素言卻覺察出來了,橫斜他一眼,道:“誰愿意生就讓誰去生,反正我——”
沒等說完,就見費耀謙眼神忽然變的嚴厲起來,只得收住話頭,扭了臉。
費耀謙撫著她的后背,道:“這些都不是問題。”
“還有呢,我怕,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不能給他提供最好的成長環境、最好的教育……我怕我會辜負了他。”
“怎么會?雖說生兒育女是為了傳遞香火,可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愛,所以才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你我對他的愛,就是這世界給他提供的最好的禮物……”
費耀謙溫情起來,這話是一大段一大段的,言之有據,入情入理,倒讓素言沒法反駁。素言垂頭,只不作聲。
費耀謙安撫的道:“我不是逼你,只是很想有個你和我的孩子。這樣,一切問題都解決了,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
素言咬著唇嘆息,道:“我要好好想想。”她就是猶豫要不要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她就是覺得這對孩子是不公平的。
還有,她對自己的未來還是覺得茫然,她不確信自己已經長成一個合格的主母,一個合格的妻子,一個強大而自信,又有著無盡的能力的母親。
素言一路苦思,連秀眉都凝了起來,那樣子又可憐又好笑,費耀謙伸出修長的手指撫著她的眉,笑道:“你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不急不急,等你長大。”
越說越肉麻。他當她是小孩子,怎么還做那種小孩子不宜的事?
素言推開他的手指,愣怔了半天,忽然問:“如果,如果我騙過你,你會怎么樣?”
“你說呢?我如果騙你瞞你欺你,你會怎么樣?”
這句反問,問的素言心驚肉跳起來,囁喏著說:“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惡意,只不過……”有點自私罷了。
費耀謙看著素言那躲閃而又畏縮的眼神,嘆道:“還知道害怕?那就別想著什么事都瞞著我。”
素言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禱,老天能夠有眼,同時也祈禱自己不會那么背。大不了,她從現在開始,以后再不欺他瞞他騙他也就是了。
回到驛棧,費耀謙和素言稍事休息,便吩咐人起程。
費耀謙正和明秀說話,在輿圖上指指點點,似乎在說著什么重要的事。陳亁看見素言萎靡不振的樣子,投過來一個略為驚訝的眼神。素言沒有精神,只勉強朝他點點頭。
陳亁反倒走了過來,道:“費夫人看起來氣色不大好。”
素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道:“可能今天起的太早。陳先生這一向還好?”
陳亁點頭:“什么事情都有個適應的過程,習慣了就好。”
素言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那我什么時候才能完全適應?”
陳亁先是一怔,隨即又笑起來,道:“這個,陳某也無法盡數解釋,只知道費夫人脈像平穩,想來早就神魂合一,費夫人不必過于憂思。”
被他說中心事,素言倒不好意思起來。她對這些鬼神能事,的確存了幾分好奇,不由的問:“陳先生可否斷定我今后的命運?”
陳亁尷尬的搖搖頭:“陳某不能。在陳某看來,所謂的看相說命,自然是由于相由心生,難免會說中一二,但終究是騙人的多,不如不信,況且命運一向掌握在自己手里,費夫人又何至于如此看不開?”
哪里是她看不開,她只是害怕等到她完全適應了這里的人和環境之后,忽然哪一天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素言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道:“算了,我也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算來算去仍然算不過老天的。”
費耀謙和明秀說完話,望過來見素言和陳亁有說有笑,心里就不大開心,扔下明秀道:“起程。”轉而大步走到素言身邊,極其霸道的將她圈在自己懷里,垂了頭看素言道:“在說什么?”這么開心?她和陳亁不過是萍水相逢,怎么就熟稔到有說有笑的程度了?
素言微微仰臉看他,道:“在聽陳先生說他先祖開壇做法的逸事,你的事都做完了?”
費耀謙看著素言那純凈黑亮的眸子,專注的落在自己臉上,她的笑意也比剛才更自然更明媚,心下才稍微舒服了些,將她腰身一攬,道:“讓你久等,走吧。”
臨走還不忘禮貌的朝著陳亁點了點頭,便強行將素言拐到了車上。
費某人想要小團子了,素言也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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