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前十四世紀,世界還處于青銅器時代,鐵屬于極為珍貴的礦藏,而且十分稀有,因為地球上并沒有生成鐵的條件,元素鐵是在太空中被“生產”出來的,發生核聚變而生成大一些的原子核,然后形成隕石落入地球,含有鐵的巖石,風化崩解,里面的鐵也被氧化,這些氧化鐵溶解或懸浮在水中,隨著水的流動,逐漸沉淀堆積在水下,成為鐵比較集中的礦層。
當然這些古代赫梯人是不會明白的,對他們來說鐵是作為神的賜予而存在的東西。
但赫梯的強大,不僅在于他們使用鐵器,更重要的是安納托利亞高原富有的金屬礦藏,這讓赫梯人不用依靠外來的貿易而獲得充足的財富,高原上銀、鉛、鋅、黃金等金屬礦分布各處,讓聰明的古代赫梯人發明了先進的冶煉技術,當然這其中最為出色的就是煉鐵。
阿爾方休斯便是赫梯專用于煉鐵的城市,這里建筑多用紅土建搭,不比赫梯其他城市,沒有華貴的殿宇,也沒有華麗的擺設,遠遠看去就是一堆窯洞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建筑。每年的風季來臨時,城市上空就會煙柱入云,叮叮鐺鐺的敲打聲不絕與耳,只是風季來臨時,這里才會展現繁忙的景象,至于其它時候這里則死寂一片,但皇帝的駕臨,卻讓這片死寂變成了一種霾籠罩在上空。
呆在這里十天,這位皇帝惡劣的心,足以將炎熱的氣候瞬間冷凍起來,讓這里的每個人都過得膽戰心驚。
*
月夜下,薩魯站在山丘上,高原的風帶著一絲炙熱吹拂起他身上的紫色披風,他看著天上的銀色月牙,皎潔的月光映在他俊美的五官上,卻無法將他額頭彌漫的黑氣給照散。
那看起來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邊的月牙兒,讓他無法再次忽略心里的思念,硬生生地將他所有的念想變成了一種折磨。
十天了!他已經到極限了!
“陛下好興致,半夜出來賞月啊。”
薩魯糾起眉宇,瞪向不知何時出現的路斯比,他那副像是洞悉了一切,含著某種狡黠笑意的老臉,此刻看起來分外的刺眼,在這里除了他是唯一沒有被自己惡劣的心影響到的人。
薩魯心不爽地睇著他,這只老狐貍每次都這樣,明知故問。
“彼此彼此。”
“呵呵~~”路斯比笑得更顯狡意,一點都沒有為人臣子的自覺,就這么笑瞇瞇的看著薩魯,什么話也沒說。
這讓薩魯心里很不是滋味,“有話就快說,收起你那副老狐貍的模樣。”
“是!”路斯比恭敬地作揖,然后抬頭,眼中精光乍現,出其不意的說道,“陛下不要在死撐了。”
薩魯一震,隨即轉過身,背對著他,口氣明顯不穩道,“誰……誰說我死撐了!”
“不是嗎?”路斯比狀似無辜的說道,“陛下您臉上可是寫滿了一句話。”
薩魯沒有說話,依然背對著,不過整個人都顯得很不自在。
路斯比一點也不怕死的繼續揶揄道,“陛下臉上可是寫滿了:我想露娜,我想露娜……”
薩魯像是被看穿了,窘迫地回頭,一對上路斯比那雙戲謔地紫眸后,窘得臉頰都開始發燙了,“胡……胡說八道!”
“陛下,這種有礙身心健康的賭氣,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誰說我賭氣了!!”薩魯尷尬的叫囂道,惱怒地瞪著他。
路斯比給了他一個‘就是賭氣’的眼神,讓他被人看穿而惱怒的發亮的眼神暗淡了下來,他煩躁的扒了扒頭。
當他逐漸平靜下來后,他暗啞的說道,“路斯比,對于露娜,我到現在都沒有得到的真實感。”面對敬如祖父的路斯比,他可以坦言自己的心事。
他顯得有些沮喪,“有時候我在想,她心里真的有我嗎?只是十天,我只是十天就已經想她想得發狂了,恨不得立馬飛回去親吻她,擁抱她,而她呢,卻可以連著兩個月不見我,如果我不是用凱洛貝羅斯來威脅她,或許到現在她都可能沒有回來,她心里真的有我嗎?”
“陛下……皇妃殿下那是為了尋找親如兄長的卡爾才會數月不歸。”他是很清楚露娜的脾氣的,她一直都認為卡爾會出走,都是她的錯。
“比起我,那個叫卡爾的男人更重要,是這個意思嗎?”薩魯口氣吃味極了。
“陛下,您這是在吃醋嗎?”
“沒有!!”薩魯怒瞪了他一記,那模樣像極了被搶走玩具的小孩。
路斯比無奈地搖頭,明白他因為失去過太多東西了,所以一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會變得患得患失,尤其對于露娜,他更是會變得頭腦不清,明明舍不得和她分離,卻偏偏要這樣苦了自己。
皇帝的自尊心,有時候也是個麻煩的東西。
他斜睨了一眼薩魯,心里暗嘆道,還是讓他這把老骨頭來推他一把吧。
“陛下,您再不回去,不怕皇妃殿下,發現那件事嗎?”路斯比意有所指道。
薩魯脧了他一眼,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放心,我已經下令所有人不準透露,違令者,殺無赦。”
“那陛下也知道,在這樣拖下去并不是辦法,希臘皇帝似乎對這次聯姻勢在必得。”
薩魯有些疲倦的敲了敲額頭,“這個我也在頭疼,如果太明顯的拒絕,勢必會讓兩國交涉惡化。”最重要的是現在和希臘為敵,對赫梯太不利了,在他沒有找到兩全的方法前,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臣明白陛下的苦心,但是對方似乎已經等不下去了。”
薩魯不明所以得看著他,“嗯?”
路斯比捋了捋白須,仰目看著天上的明月,氣定神閑得說道,“奧利今天傳了消息過來,聽說希臘的使臣,不日將抵達赫梯……。”
他的話還沒說完,薩魯像一陣旋風般,從山丘上一躍而下。
下一刻,便耳畔傳來他的怒吼聲,“備馬,我要回哈圖沙什城。”瞬時,他已心急火燎的消失在阿爾方休斯的城門口。
路斯比笑呵呵地看著這一幕,對著身后某處說道,“我說吧,陛下今晚一定會回去。”
月光照不到影處,默卡比從一塊巖石后走了出來,“就算你不說,陛下也忍耐不下去了。不過真服了你,能敢和陛下這么說話的也只有你這老家伙了。”他可是躲在暗處,捏了一把冷汗。
“只不過,我有點疑惑……”默卡比問向老友。
“什么?”
“陛下既然不打算迎娶希臘公主,又為什么不讓皇妃殿下知道。”
路斯比走過默卡比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愛的表現。”
“哈?”
路斯比看著他一臉迷茫,緩緩道,“這就是陛下愛的表現,不想讓所愛之人擔憂,只要他一人獨自承擔就可以,她只要快樂在他懷里享受幸福就好。”
默卡比若有所思看向老友,“吶,路斯比。”
“什么?”
“你很懂愛嘛,這你都能看得出,我就不明白了,你這老家伙怎么到現在都沒有個女人替你生兒育女。”
“……”
“喂,路斯比,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別走啊,你怎么生氣了……”
誰理你!!
*
阿爾緹妮斯忙碌的日子依然沒有改變,政務堆積速度比她處理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倍,朝會完畢之后,她就在議事殿里處理各個城市的市長傳來的大小報告。
嘖!這時候該死的為什么就沒有電腦呢。
她覺得好累,好困,思維開始無法集中,漸漸的沉入夢中……
英國皇家貴族學院
這是一所充滿古典建筑和園林風味的學校,薔薇花的花瓣在歐式的拱門下飄散,占地百頃的庭院里,陽光明媚,青草油綠,斑斕蝴蝶在空中飛舞,寧靜的午后,草坪上來往的學生,都是非富則貴,時而閑談,時而笑罵,為午后時間增添了一絲熱鬧的氣氛。
這里是學院初等部的區域,用玫瑰花扎束成的拱門下,有一張象牙白色的長椅,此刻正端坐著看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兩人的年齡看似十一二歲,膝蓋上都放著精美的餐盒,看起來正在用餐當中。
“露娜,你長大了想做什么?”少年詢問著坐在身旁的少女。
少女用叉子叉了一顆葡萄,“那還用說,當然是偵探。”這是她從小的夢想,紫色的眸子迎著陽光閃了閃,充滿了自信,“而且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
少年臉上漾起燦然笑容,“果然!”
“密諾斯呢?”少女吞下葡萄后問道,然后象是想到了什么,不等少年回答,徑自說道,“知道了。”她看向少年,眼里流露出一抹了解的意味。
少年如同海洋般的眸子與她對上,笑意盎然,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造船師,而且是世界第一的造船師。”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不愧是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對于彼此都十分了解。
“可是米諾斯,你爺爺會同意嗎?他不是希望你繼承家族事業嗎,而你卻打算跑去學造船,他老人家的脾氣那么倔強,估計不會同意的。”
少年象是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充滿夢想的笑容瞬間垮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全身都象泄了氣般,這條斗爭的路途勢必是艱辛的。
少女阿沙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讓振作起來,“好了,好了,別去想他,來說說,你這次偷偷參加船舶設計大賽,結果有了嗎?”
聽到這個,少年的眼睛頓時一亮,“下午就會有結果了,啊……對了……”他象是想到了什么,從背后的書包里,找出一張折疊起來的設計圖紙。
“給你看樣好東西。”他神神秘秘的說道。
“什么?”少女其實對船不太感興趣,可是跟一個設計船舶成癡的人相處久了,久而久之也懂了不少。
“這是最近我在網絡上搞到手的,聽說是公元前十四世紀時的戰船圖紙,不過我有作了修改,彌補了它的一些缺點。”少年一談到自己的興趣所在,全身都折出一種耀眼的光彩。
“露娜,這個暑假能不能到你家去。”少年突然拱手期盼地說道。
少女看著圖紙,“你又想瞞著你爺爺做模型。”
“你真了解我。”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的那些模型,都快把我的書房給占滿了。”每次做模型,她都是助手,不過說到造船,他的確是天才。
“露娜,你真好,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娶你做新娘。”他不自親了一下她嬌美的臉頰。
少女斜眼看著他,抹了抹頰邊的口水印,“少來這。”
“你不喜歡我嗎?”他象是受到打擊了,“除了造船,我最喜歡的就是露娜你了。”
她抽搐了一下嘴角,可惜對他,她完全沒有那種感,最多象是多了一個兄弟姐妹。
她看著手中的圖紙,盡管對船不感興趣,但對于圖紙上的設計,她仍覺得驚嘆,不由地轉移話題道,“米諾斯,這真是你修改的,你真是天才。”對他的技術,她一直都大為驚嘆。
少年被贊美得神氣極了,“那當然,我可是完全依照那個時代的造船術去修改的,經過我的修改,我保證這艘船如果在那個時代絕對是所向無敵的。”
“不過這種臭美的個實在讓人受不了。”
“真的啦,我告訴你啊,這艘船的重點就在……”
下午的微風輕輕吹拂過,兩人一直都坐在象牙色的椅子上討論著圖紙上的那艘船,少年說得是口沫橫飛,少女則是靜靜的聆聽,那是一段童年時的回憶,充滿著夢想,還有對未來的憧憬。
她曾有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