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李氏的如意算盤庶女當道
如晴笑了笑,一派的天真,“三姐姐,二姐彈得也確實不錯呀,您聽仔細了,琴聲悠揚悅耳,依稀能聽出一個少女對自己意中人的綿綿情意”如晴不會彈琴,但至少學過音樂,還能依稀聽懂樂聲里的意境。單從欣賞的角度來看,這如善彈得倒是不差,雖生澀了點,帶著些許的阻滯,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便能彈得如此不錯,也算是有天賦了。
如真冷笑一聲:“綿綿情意?堂堂閨閣女子,便也學那些下作手段?二妹這才多大呀?彈這么些曲子,想要給誰聽?”她凜了一雙秀長柳眉,煞氣重重,怒拍了床榻,咬牙道:“表姨媽和云公子俱都在府內,她這么不知進退的彈了來,是想告訴云姨娘,咱方家的女兒不成體統,小小年紀便學得以琴聲來思懷情郎了?”
如晴心里一凜,忘了古代禮教極嚴,女子在閨閣中得循規蹈矩,守禮守節,若名聲有一丁點兒污損,這一輩子可就完了呀。就算最終也能找得婆家,但真正的世家貴婦,哪會瞧得上,更別說,如晴還只是一庶出的。
如真自從在身為禮部尚書千金身份的老太太身邊養著,對于閨閣女子的教養是極為用心的,也讓如真明白,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想要光宗耀祖,不是憑才情憑自身能力。而是只能嫁人,覓得貴婿夫家,婦憑夫貴,蔭護娘家,這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而那些靠經商或是其他徒徑得來的本領,卻不會有人領情。就算家人領了你這份情,婆家卻不會看在眼里的。對于那些世家來說,媳婦人品、家世才是最最重要的,是否賢惠,是否孝敬公婆,體恤丈夫、是否能持家,這才是頂頂重要的,所謂的才情或其他本領卻不會有人過多注意。所以如真跟在老太太身邊,并未學多少琴棋書畫,卻是跟著老太太學著如何理家,如何處事說話。是以如真對如善才女的名聲一直嗤之以鼻的。
而如真也學了老太太的性子,表面看著隨和,實則內心極為驕傲,喜拉攏結交權貴,卻又不愿低眉折腰,單看如真今早向云氏請安那一身素雅卻又氣派的著裝便可看出端倪。
老太太和如真想得通透,李氏也略微明白過來了,但,有的人卻不明白,所以,才在這么個時辰,聽到了不該有的琴聲。
如晴想通了道理后,便低聲問如真:“大姐姐,那依你之見,咱們該如何?”
如真欣然看了如晴,道:“不如何,端著看好戲吧。”
如真不愧為老太太教出來的閨閣千金,行事說話自有一套章法,今晚,三姐妹確實看了場好戲。
先說那李氏,正與云氏坐在正廳里說著家常,李氏態度客氣中帶著熱絡,而云氏熱情中又帶著疏離,通常女人聚在一起,大都是說著各自生活圈子里的八卦趣聞,李氏是藏不住話的,對云氏竹筒子倒豆地說了許多濟南城里各大戶世家里的八卦趣事,而云氏,不知是身份使然,還是性子使然,并不多話,也就三言兩語帶了過去。李氏心中不悅,卻又暗道慚愧,所謂隔墻有耳,正經貴婦哪能背后隨意道人長短,而她有的沒有的亂說一氣,這若傳揚出去,豈不壞了自己的名聲,反觀云氏,既未道人長短,也未道人高矮,一團和氣中又顯現出的眉高眼低,令李氏又羨又愧,遂轉移了話題,又聊到了各自的孩子身上。
李氏這個話題終于起到點子上了,那云氏終于略打開了話柙子,略說了自己的家務來。
原來,這云氏至嫁入永寧伯府后,生有長子江允然,在她懷孕期間,又怕丈夫永寧伯被丫頭們給勾了去,便把自己的貼身陪嫁丫頭如夢給了他做通房。
那如夢倒也爭氣,把永寧伯迷得暈頭轉向,在云氏懷孕期間直至生下孩子,倒沒出過任何幺蛾子,就連老夫人想把娘家外甥女指給永寧伯做側房都沒能如愿。
云氏生下長子后不久,那如夢也生下一女,云氏倒也賢慧大度,便把如夢抬為姨娘。過了兩年,如夢再度懷孕,這次卻沒上次那么幸運,生下一子后便與世長辭。永寧伯爺有些傷懷,也就在那時,老夫人生怕他傷心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便把從小養在自己身后的娘舅家的外甥女周氏指給了他。云氏以周氏自小養在深蘭,不懂為妾之道為由,每日把周氏叫到自己跟前立規矩,明日讓周氏識體面,后日讓周氏明事理般教導。周氏卻不服管教,數度與云氏起了爭執,云氏因顧忌著周氏的身份,只有請了老夫人出面。
老夫人一出面,那周氏果然安份不已,再也不敢仗著是表姑娘身份與云氏置氣。
但這周氏卻也是沒福氣的,在生下女兒后,便因出血而亡。老太太心有傷感,覺得愧對娘家,不久也與世長辭。
老太太去世后,永寧伯爺江中進再未訥過妾,直到如今,府內除了云氏這個當家主母外,只有一不再有姿色的姨娘及三個通房。膝下除了長子江允然外,還有一庶子兩庶女。家庭人口簡單,便特別羨慕李氏夫家這般熱鬧的場景。
李氏聞得云氏如此厲害手腕,張口結舌下,心生無比佩服,但張嘴夸了云氏后,心頭又是一陣膽戰心驚:幸好我家如美年紀還小,與她結不成親家,不然我家如美嫁過云,有這么個看似溫柔實則厲害的婆婆,豈不糟大罪?
那云氏也在三言兩語間,套得李氏嫁入方府的一切作為,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語氣誠肯:“我看著妹妹如此體面,妹夫儒雅翩翩君子少年有成,料想妹妹日子過得如意,卻不曾想,原來妹妹也和我一樣,是個苦命的。”說著從腰側掏出帕子試著眼角可能會有的眼淚。
李氏原本不覺自己有多苦命,被云氏這么一說,倒覺得自己確實苦命了,本想把張姨娘使的幺蛾子道了出來,但轉念一想,又覺家丑不可外揚,自己嫁的丈夫不如人家也就罷了,怎么還要把姨娘拿到臺面上說事,這豈不打自己嘴巴,讓云氏覺得自己樣樣不如她么?
于是,李氏只是拭了淚,長長嘆口氣,道:“咱們做女人的,哪一個不是多年苦熬出來的?不過姐姐確實比我好多去了,允然侄子識理乖巧,文采非凡,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姐姐母憑子貴,未來的富貴榮華指日可待,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反觀我,膝下無所出,只有一個不懂事盡讓心的丫頭。”說著又長長嘆口氣。
云氏神色盡是傷感,又說自己也是個苦命的,兒子雖求學入渴,卻苦于無法找到合適的夫子教導,讓她和永寧伯愁死了。
李氏大驚,“京中人才濟濟,姐夫貴為伯爺,難道連個像樣的夫子都請不到么?”
“夫子倒是多,有才學的也多不勝舉,可既要有才學,又要德高望重才德俱備的便鳳毛麟角。先前打聽了一個濟南的,好像姓胡吧,可惜人家已被重金聘走,我和你姐夫也只是望洋興嘆了。”
李氏呆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姐姐要找的,該不會是姓胡名進的天化十四年的那位舉人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氏驚笑,忙說胡進便在自已家中,正在教導哥兒們讀書呢。那云氏先是吃驚,然后又極為遺憾地說:“可惜了,我原本曾想以重金聘請,不管花多少代價都在所不惜,現在可好,那胡舉人就在妹妹家中,這叫我如何開口挖妹妹的墻角?”
李氏有些得意,又有些慚愧,正想感謝云氏的高抬貴手,沒有把胡舉人給挖走,但又想到昨晚自家老爺提過的永寧伯爺如今主管科舉這一事實,心又活絡了,一個大膽的主意冒了出來。
李氏對云氏說,“那胡先生正在方府教授哥兒們學習,估計還會呆個兩三年,若妹妹不嫌棄,可否讓允然侄兒也一并留在方府,和哥兒們一并學習?這樣一來,姐姐的心愿豈不就輕松解決了?只是,委屈允然侄兒了。”
云氏等的就是李氏這么一句話,聞言忙道:“妹妹說哪里話呢,妹妹這個主意甚是不錯。只是,長期叨擾”
李氏大手一揮,笑得眉目生花,“姐姐這是什么話呀,自家親戚,還客氣個啥?”李氏覺得,就算與江家攀不上姻親,但能拉籠成親戚關系,對自家老爺的仕途和孩子們的前程都是大有助益的。如此這樣,那永寧伯世子便會恭敬叫自己一聲姨母,這可是平白無故撿來的親戚呢,在整個濟南城,那知府夫人、布政司參議夫人又算些啥?有了永寧伯這么一門親戚,不說自家老爺和哥兒們的前程,以后如美在挑選婆家的道路上,豈不寬上幾分?
想到這里,李氏更是熱血沸騰,對云氏越發熱情起來。那云氏也笑得和氣,對比剛常那番矜持,此刻也變得熱絡,越發和氣美好了。
正當二人談得正投機時,驀地,聽到一陣琴聲響來,李氏心頭豁地地翻起了怒火,府里頭,除了如善外,不作第二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