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太太發威
庶女當道17老太太發威
如晴心下卻是忐忑,覺得方敬宣確實過火了些。但,方敬宣總歸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兒,自己的女兒這么自私心胸狹隘,當著孫媳婦的面,卻也是下不了臺的。
如晴來到老太太身邊,輕聲道:“奶奶,我一直都知道,姑姑在婆家從來都不大如意的。趙家人什么德性,咱們還不知道么?他們眼瞧著姑姑的侄媳婦娘家位高權重,便眼紅眼熱了,非要逼著姑姑給他們找出路。可大嫂子娘家也確實盡力了,否則單憑他們站錯了隊,被新帝革了職的身份,沒道理還能讓姑父升官,雖只升了半品官,但在眼下這種多事之秋的局勢里,也是難得了。可趙家仍嫌不滿足,這就真令人憤懣了。可奶奶您也知道,這為人媳婦的從來都是身不由已的,公婆令之往東,不敢往西,否則便是忤孽之罪。姑姑兩頭夾逢生存,實屬不易。奶奶您就別埋怨姑姑的不明事理了。”如晴一邊觀察老太太的神情,一邊小心翼翼地道:“要怪也得怪趙家二老,蛇心不足。”
在老太太沒有注意時,偷便遞了眼色給何氏。
何氏收到,不動聲色瞟了如晴一眼,唇角卻閃現出些許的弧度。
老太太神色疲憊,望著如晴,“那依晴丫頭的意思,我該怎么做呢?”
如晴故意想了一會,才道:“依孫女的意思嘛,奶奶這就去姑姑那,把姑姑叫到跟前痛罵一通。”偷偷瞄了毫無表情的老太太一眼,又訕笑道:“當然,一定要當著趙家人的面痛罵才行。”
老太太神色緩和,沉思了會,忽然緩緩笑了起來,“晴丫頭就是聰明,這個辦法,甚好。”
如晴暗自松了口氣。
老太太又對何氏道:“不過你不必替宣兒隱瞞事實,我自己的女兒什么德性,我老婆子還不清楚么?真難為你了,為了顧及我和維護宣兒的面子,卻讓你和知禮費心拐了那么大的彎。”
何氏忙道:“這不關老太太和姑姑的事。都是孫媳婦無能,這些小事都處理不好,反而勞累老太太千里迢迢來支這個招。不過四妹妹說得對,姑姑為人媳婦的,卻也有諸多身不由已的事。姑姑能有這些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老太太嘆息道:“好了啦,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說這些虛偽話。我不愛聽。你的心思我明白,我自會去訓斥宣兒的。倒是知禮媳婦,你這般顧忌我們母女的臉面,老婆子確是感激。可你這么拐彎抹角的,不嫌累么?”
如晴笑道:“嫂嫂這話聽著真是舒服。可嫂嫂還沒有明白意思,奶奶是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這牙齒還有碰到舌頭的時候呢?日后嫂嫂有什么委屈盡管說出來便是,不必隱忍在心頭。就像這回,姑姑公婆做的那些糟心事,只要嫂嫂在信里道明了,奶奶自會想法子替你解決的,可嫂嫂卻一個字都不說,只悶在心里頭。勞累身心不說,反而落得一身埋怨,何苦來哉?”
何氏笑道:“四妹妹說得極是。這次確實是我處理不當了。卻只能讓老太太出面替我收拾爛攤子”
老太太道:“晴丫頭,扶你嫂子做下來。”然后又對坐到下首的何氏溫言道:“也不能全怪你。自家出了這么個死皮賴臉的親戚,甩不掉又解決不了,又要顧忌雙方的體面,確是夠頭痛的。不過從今往后,遇上這種事兒,你盡管一應推了便是。一切有我老婆子作主。”
何氏這才徹底放下了心,又說了好些發自內心的恭維之話,老太太見她面有疲色,便讓她回房歇息去了。
何氏離開后,如晴便問:“奶奶,估計嫂嫂這回確實心里著惱就是了。不然也不會拐這么大的彎,請您出面處理了。”
老太太唬她一眼,忽然嘆口氣,“不愧為世家千金,做起事來確實一套是一套的。你日后也得好生學習學習。”
如晴點頭,嫂子何氏確實厲害呀,就是不知以后碰上這樣的事兒,自己能否處理好。何氏這樣處理,也甚是得法。這樣既不傷大家的顏面,又能一塊兒解決,甚好!
老太太又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卻也知道這么多的事,明白那么多道理。可為何有的卻活了半輩子,卻就是連起碼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如晴知道她指的是誰,也不點破,只道:“奶奶,您也別太夸我,這就叫旁觀者清嘛。”
怔忡半晌,忽然啞然失笑,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解釋,“是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呀。”
老太太說到做到,第二日一大早便命人套了馬車,領了如晴一同前往趙家。
方敬宣的公爹趙文章先前還是戶部侍郎的時候,趙家還是比較富貴的,但后來趙文章在儲君之爭時,一時站錯了隊,現下日子卻過的凄慘。被革了職閑斌在家,戶部可是油水極重的御門,雖只是從三品官位,卻也吃香喝辣,門庭若市,但至從被罷了官,這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受到的巨大反差也足以讓人崩潰。
更何況,這趙文章心理素質及抗壓指數并不高這是如晴縱觀趙家目前的表現所得出的結論。
抗壓指數不高的人,在身處逆境后,便不能以平常心對待了,會走極端,甚至犯天猶人,這回二媳婦的娘家侄子娶了個世代簪纓的權貴之女,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二媳婦方敬宣及何氏的娘家身上。想著憑借姻親關系,勢大根深的何家會拉上趙家一把。
可惜,事與愿違。
方敬宣太高估了何家人的本領與處事原則,也太高估了自己,胸脯拍得滿當當地出去,卻灰頭土臉地回來,弄得里外不是人了。公婆的斥責,族人的不屑眼光,這讓多年受到壓抑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只得把怨氣撒在何家及何氏身上。
而何氏也是有苦難言,現在的何家可不比先前呀,新帝登基,一上臺便大開大合地處置罷免了好些站錯隊的官員,并架空了好些位高權重的老臣的權力,只剩下空殼子。何家雖未受牽連,卻也唇亡齒寒呀,哪敢在這個槍口上搞小動作?萬一被發現,豈不死得更快?
何家厲來家規森嚴,當今圣上沒能捉住把柄,所以暫時無可耐何,但并不代表皇帝就此罷休。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方敬宣卻來上這么一出,何氏為難,但顧忌著此乃知禮的親姑姑,人家確實有難處的,只得回娘家求助。何家現在也是多事之秋,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管別人的閑事?但為著女兒在婆家的地位與顏面,仍是硬著頭皮四處走動一把。但趙文章的罪名可是圣上親自所定,何家再有大能耐,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捋老虎屁股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趙文章的兩個兒子給想辦法升了一官半職。
對于何家來講,他們已夠意思了,夠盡責了。
但對于趙家來說,卻是大大不滿足滴,而這種不滿,便發泄在方敬宣身上。
估計方敬宣也是受了極大委屈的,有苦不能言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她不敢朝婆家開炮,便只能朝何氏發飆了。
這下子輪到何氏心里不痛快了,但她更委屈,不敢向娘家人述苦,又不敢向方敬宣開炮,只得強忍在心里頭,但方敬宣卻不顧忌何氏的難處,三番五次冷言奚落,何氏心里肯定不大好受,這才左思右想,干脆把老太太拐進京來,讓老太太來解開這個結。
老太太當然恨方敬宣這么不明事理,讓她在小輩們面前抬不起頭來,一進趙家正門,隨方敬宣一道見過了趙家老夫人,大家客氣寒暄一番,屁股都未坐熱,便當著眾人的面斥責起方敬宣來。
“你可真夠厲害了,這嫁到婆家多年了,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了。你在婆家吃肉吃糠菜也是你自己掙來的福氣,娘家人可得不到你半分好處,也不屑去念惦你,你倒好,在婆家無所作為,居然還處處捏著長輩的架子百般挑剔自己的娘家來。有你這樣做人姑姑的么?有你這樣為人媳婦么?還害我大老遠的從老家趕來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眾人驚了半晌,紛紛驚疑地望著老太太。趙家老夫人、方敬宣的嫂子文氏也是一臉吃驚地瞪著老太太母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發起飆來。
方敬宣被斥責得止不住的羞憤與難堪,忍不住反駁:“母親您這是甚么話?女兒一直在婆家戰戰兢兢,謹慎言行。母親您安在女兒身上的罪名這又從何說起?”
老太太輕哼一聲,直直地盯著方敬宣道:“還敢給我裝糊涂。好,我就慢慢說與你說。你嫁入婆家十八年有余,可做有令婆家滿意的事否?此其一。你和姑爺做了十八年的夫妻,可有盡夠妻子的責任?此其二。你身為孩子的母親,可有盡到過母親的責任?此其三。”
方敬宣猛咬著唇,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母親,似震驚,又似悲憤。
趙老夫人雖然一向不喜這個兒媳,但見親家太太這般聲色嚴厲,想當然也要表現出婆婆的慈愛。
再來趙家現在越發不如前了,兩個兒子的前程還握在二媳婦娘家侄媳婦的娘家手頭,萬萬開罪不得的,是以也就好聲好氣地替方敬宣說了好些好話。
老太太淡淡地道:“親愛老太太就是心地慈善。可我這個女兒什么德性,身為她的母親,卻是一清二楚的。嫁入婆家這么些年,卻從未讓親家太太滿意過,這便是她的錯。再來,她身為姑爺明媒正娶的嫡妻,卻不拿出身為嫡妻的派頭,好好管教姑爺房里頭的姬妾,縱得她們沒大沒小,搞的一屋子烏煙障氣的。更可恨的是這些可惡的沒臉的奴才居然還仗恃姑爺的寵愛起了暗害我外孫的心思。這些千刀萬刮的奴才,這般可惡透頂,可你這個不中用的母親,卻從未替兒子出過一次次。放任丈夫姬妾胡作非為,就是枉為人妻,枉為主母。自己兒子被加害,卻不敢聲張,是枉為人母。我說你枉為兒媳,枉為人妻,枉為人母,可有錯怪你?”
這下子,在場諸人都明白過來,這方老太太當著他們的面斥責自己的女兒,實則是說給她們聽的。趙老太太當時便沉了臉色,可想著如今趙家的狀況,再來方老太太光坐在那就氣勢如虹,所謂婦憑夫榮,母憑子貴,她什么都不占,只得強忍著怒氣,替二兒媳婦說起了話來。
趙家大兒媳文氏卻事不關已,只略為替方敬宣說了幾句好話,但聽在如晴眼里,卻是幸災樂禍,不痛不癢的。不由多看了文氏一眼,只見此人一雙吊梢眉,扁鼻回腮短頜,人長的還是不錯,體態風騷,但那雙過于精明的眼及過薄的雙唇暴露出此人的尖酸和刻薄。
方敬宣也明白過來,自己的母親明著責罵自己,實則是替自己作主的,不由心里感激,但面上卻哭得好不委屈,“日月為鑒,天地為證,無法令公婆喜歡是女兒的錯,女兒不敢狡辯。無法拿出嫡妻的威嚴管束姬妾也是女兒的過錯。可是,這姬妾可都是長輩們贈予的,一個是婆婆親自抬的姨娘,一個是夫君青梅竹馬的親表妹,自小的情份在,這都是動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的貴妾,女兒雖貴為嫡妻,卻也不敢管束,好生好氣哄著,奴仆成群的侍候著,甚至還倒貼自己的嫁妝為她們置辦行頭,看病抓藥。有多少苦有多少淚都往肚里吞,從不敢向外人訴說。可此二人卻是得寸進尺,越發騎到女兒頭上,甚至還把毒手伸向兩個可憐的孩子身上。上次勤兒中毒,謹兒落水,都是這兩個黑心肝干的。女兒恨不得吃她們的肉,喝她們的血,以消我心頭之恨。可是,此二人有婆婆作主,又深受夫君寵愛,女兒卻是不敢動她們分毫,反而還還指責起女兒的不是來”
這下子,趙老夫人坐不住了,忍不住道:“老二媳婦,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錦云和秀兒可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可乖巧了,怎么可能做出這些不要命的事來?”
方敬宣冷笑一聲,恨聲道:“當時媳婦就從錦云屋里頭搜出了砒霜,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么誤會不誤會的?謹兒落水事件也查得一清二楚,分明就是秀兒干的。可婆婆護短,為了維護這兩個妾室,居然置自己的嫡親孫兒不顧,婆婆,您可知媳婦心里有多寒心?”
趙家老太太沉了臉色,很想按往日的脾氣怒罵一番,但有方老太太在,卻只得強忍著,解釋道:“老二媳婦是不是誤會什么了?要不這樣,把此二人叫到跟前來,我再審問審問。”
方敬宣冷笑一聲,“事情過去了那么久,只有傻子才會承認?更何況,媳婦家世淺,底子薄,能嫁進趙家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哪敢真的擺嫡妻架子”
方老太太驀地怒喝一聲:“夠了。”
方敬宣雖然知道母親暗著幫自己,但見她這么怒色也是嚇了好大一跳的。驚疑不定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連如晴也狠狠嚇了一跳的,無措地望著老太太。
老太太滿臉的厲色,恨恨地瞪著方敬宣,“你自己修身不正,還怨自己家世淺底子薄?雖然我方家算不得大富大貴,可在你出嫁時,也是備齊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妝。夠你在婆家吃喝一輩子了。居然還敢在婆家面前埋怨我沒給你備足嫁妝,你個沒心沒肺更沒用的東西。你可知女人的嫁妝是做何用的?那全得留給自己的孩子。你倒好,居然拿自己的嫁妝倒貼丈夫的姬妾,羞也不羞?姑爺既然敢納妾,那定是有本事養活才是,讓你瞎操什么心?自己的日子都過得夠寒磣了,還打腫臉充胖子,沒的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