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炮灰

52炮灰

回到烏蘭閣后，如晴對李氏道：“母親，有一件事不甚明白，想請教母親。”

李氏正在算賬，最近莊子里收獲頗豐，甸農交上來的租子足夠方府一整年了，心情大好，見如晴這般說話，自是應了她。

如晴很是認真地道：“母親，按理說，丫環跟隨了主子，就得一意替主子辦事，雖談不上孝忠，但也得聽命于主子吧？”

李氏一直管著方府奴仆，如晴這么一番話，立刻聽出不對盡了，“怎么？有奴才給你氣受了？”

如晴搖搖頭，“如晴雖只是庶出，但有母親護著，也不曾有下人敢給女兒氣受。只是，女兒的丫環，吃著母親的飯，卻幫旁人做事，女兒心里頭不忿，這才凜了母親。”她頓了下，看了李氏的臉色，又道：“夏竹本是母親指派給女兒的貼身丫環，可這丫頭卻時常聽命于張姨娘，母親一向仁厚，對身邊的丫頭一向厚待，可女兒身邊卻出了這么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女兒甚覺對不住母親。請母親恕罪。”說著跪了下去，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李氏總算聽了個明白，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立即吩咐劉把夏竹領了進來。

夏竹一進來，就被李氏一通喝罵，“好你個吃里爬外的蹄子，我待你可不薄，你居然對那頭那般上心，我還要你何用？劉媽媽，把這小給我捆了，丟進柴房去，再去找人伢子，把她給賣了吧。這種吃里扒外的東西，我可是萬萬要不得。”

等夏竹總算明白怎么回事時，已是晚了，雙手雙腿已經被劉媽媽給捆了，還想喊冤的聲音也被一方臭布給堵住了嘴。

如晴卻也接收到夏竹怨毒的光茫，她撇開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怪我心狠，實則是被逼無耐，想要在內院生存，先不說要有多高的戰斗力，至少也得保證自己后院不起火吧。

若是后院都起了火，那還談什么戰斗呀？直接被炮灰了，被陰了。在內宅爭斗中，身邊的丫環也要算上戰斗力中的一份子，使的好，自己后院被管得嚴嚴實，事半功倍。一個使得不好，那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氏發落了夏竹，余怒未消，又火氣重重地發落了一些做事不的下人，首當其沖的，便是如晴身邊的那些老媽子及幾個小丫頭。這些平時候侍候如晴不得力的，全領了個“侍候主子不得力”的罪名，統統給攆進莊子里，小丫環們也被打的打，賣的賣，到了午后，如晴身邊只余下一個申婆子和一個叫玲兒的小丫頭。

李氏把如晴身邊的下人全發落后，又滿懷歉意地對如晴道，“你個傻孩子，這幫可惡的奴才這般作你，你怎么托到現在才與我說起？”

如晴撲閃著大眼，“母親持家務，極是辛勞，女兒怎好拿這些小事勞煩您？但凡能過得去的，女兒都睜只眼閉只眼。但那夏竹實在是可惡，那般明張目膽地當著女兒的面聽令于張姨娘。女兒使不上主子威風，但也不能讓母親院子里出了個生有異心的奴才。”

感動不已，摟了如晴一通好孩子乖孩子的亂叫。

如晴離開后，李氏立馬沉了臉色，坐在榻上半天不言語。

劉媽媽上前一步，在李氏耳邊道：“太太在想什么？”

李氏看她一眼，沉聲道：“我還真小看這丫頭，居然有這么厲害的手腕。”

劉媽媽知道她指的是如晴，點頭，“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計，著實讓我吃驚啊。”先前那些放在如晴身邊的下人侍候不得力，李氏也是知道的，卻也是她故意為之。如晴和朱姨娘也一直忍氣吞聲的，這讓李氏覺得這對母女對她沒有任何威脅性。但，不料如晴卻有如此心計，給夏竹了安了個吃里扒外的罪名，想讓自己不發落夏竹都不行了。

劉媽媽見李氏面色沉沉的，知道她又想開始鉆牛角尖了，又忙勸道：“不過太太也莫生氣，四姑娘這般，也證明她不是傻子，四姑娘這般心計，對太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呀。太太您仔細想想，四姑娘跟在太太身邊，一直乖巧懂事，從不生事，說句誅心的，簡直比三姑娘還要令人省事。太太也莫因四姑娘今日的表現就對她防了心，這可不好。四姑娘對太太那可是打從心里的恭敬，我活了大半輩子，什么人沒見過。相信四姑娘的聰明，她應該知道站在哪邊對她有好處。太太可曾沒？上次張姨娘借由如晴沖撞了世子不是想把太太拉下水嗎？四姑娘怎么反擊的？太太給忘了？”

李氏漸漸地被說動了，覺得劉媽媽說得也甚有道理，面色也漸漸放松。

劉媽媽又仔細分析了如晴養在李氏身邊的種種乖巧表現，總算把李氏給說服了。

李氏聽劉媽媽這一分析，暗自點頭，也覺自己太過小心眼了。

劉媽媽又趁勝追擊，“太太呀，四姑娘雖不是您親生的，但總歸養在您面前，四姑娘一直叫您母親，那朱姨娘又是個不生事的，太太何必防著她們？依我看呀，太太應該拉籠她們，而不是一味的打擊提防。就拿四姑娘身邊的那些奴才吧，也確實是太太做得過火了些，但四姑娘卻從不敢在太太面前露一絲一毫的不滿，這次估計夏竹那小蹄子做得過火了，這才發了狠整治她。”

李氏點頭，夏竹侍候如晴不得力已不是一回兩回，連如美也時常在她面前提及過，但她一直裝著不知道。這次被如晴親口點破，使得不她賣力整治夏竹了。更何況，這夏竹確實對張氏母女心存巴結，這可是犯了李氏的大忌。

李氏想通了后，頓覺心頭舒泰，不過轉念一想，又夸起了如晴，“這小妮子，心眼兒也夠多的，知道我最忌諱張氏那，好使我不得不發落夏竹那小蹄子。”

劉媽媽見她想通后，心里也大大松了口氣，也夸道：“可不是，不過四姑娘也是極明白的，知道跟在太太身邊才能有好日子過，這才一心一意跟在太太身邊的，連對三姑娘也是真心實意的。”

說起如美和如晴的感情，李氏更沒有任何顧忌了，如美一直欺負著如晴，這個李氏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如晴卻從來不當作一回事，反而處處替如美著想，想到這里，李氏立馬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劉媽媽還在說如晴的好話，李氏忽然站了起來，唬了她一跳，只見李氏灼急，“剛才把那些可恨的奴才都給發落了，晴丫頭身邊只剩個老媽子和一個毫不懂事的小丫頭，肯定不夠使喚，這樣吧，你自己作主，去挑幾個得力的給晴丫頭吧。你說得對，這丫頭雖不是我親生的，總歸叫我一聲母親，我也不能太苛待她了。”

劉媽媽見她終于想明白了，大大地松口氣，高興地領了差事，快步出了屋子，在無人見到的時候，摸摸懷里那鼓呆呆的小玩意，頓覺臉上笑開了花。

頭還陽光明媚，萬里晴空，第二日，便下起了毛毛細雨，雖雨不大，卻止住了如美一心往外跑的小腳丫，此刻正坐在花梨木對帽椅上嗍著一張嘴兒悶悶不樂呢。

但，李氏卻心情大好。

如晴發現，李氏不但對和顏悅色，連帶對自己母親也是溫和至極，惹得朱氏受寵若驚，對李氏越發恭敬。

李氏接過朱氏遞來的帕子，拭了手，一雙凌厲的鳳眼掠過朱氏低垂的臉，朱氏在她威嚴的目光下，越發恐惶，端盆子的手不免微微抖起來。

把朱氏的動作看進眼里，李氏心情大好，輕輕拍了朱氏的手，和謁地道：“你進我方府已有數載，一直循規蹈矩，從不生事，和老爺都挺滿意，總是囑咐我不要苛刻你們母女。瞧你每日晨昏定省的，從不越矩，如晴也是極惹人憐愛。這劉媽媽呀，還真有眼光。不像那位，總愛惹些事兒，讓人又氣又恨。”雖臉上帶著氣憤，但語氣卻是愉悅的。

朱氏蒙了，不知所措地看著如晴。

如晴沖自己的母親搖頭，表示沒事，現在，她總算明白過來，能讓李氏如此高興的事，莫過于張氏吃癟。

只是，如晴細細回想，張氏目前還在禁足當中，這回她惹出的事，估計方敬瀾是真的氣極了，居然整整一個多月都沒往那邊去，張氏估計是會郁悶的。

但，若因這么點兒小事就令李氏高興成，未免又太輕敵了。

因為張氏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她可是育有一子一女，頗為體面的貴妾，而她那個便宜老爸方敬瀾，雖大男人主義嚴重，總歸不是無情之人，就算此刻厭惡張氏，但情份總在，不會真狠了心棄之不顧，再加上這些年來冷眼旁觀之下，這張氏也不是簡單人物，豈會如此容易失寵，前些日子，如晴還聽說方敬瀾主動去了怡情軒，一連呆了好幾個晚上呢。

只是，李氏臉上的得意與幸災樂禍那般明顯，把最近方府的事兒理了又理，如晴也找不出有令李氏高興成這樣的喜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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