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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如火的天氣里,如晴卻迎來了生平第一回如冰窖的消息。.
先皇駕崩已三年,皇帝孝期已過,后宮大門洞開,皇帝要選秀了!
皇太后責令禮部親自下令,但凡京中四品官員以上,十三歲以上的閨閣姑娘都得進宮參加選秀。
方敬瀾三品官兒,三個姑娘都沒有嫁人,全在選秀的名單里。如晴那個心驚膽戰,只覺一把刀子直逼喉間。
不過幸好,如晴因早就與向家訂了親,又是庶出的,倒也可以不必進宮。得到這個消息后,終于狠狠松了一口大氣。
開玩笑,皇宮里頭呀,那是她能呆得嗎?恐怕進去不到半年就尸骨無存了。再來,如晴還有另一層顧忌,皇宮里頭身份最高的那位,她是衷心希望千萬別是她想像的那位。
沒有人理解和知道如晴的擔憂與顧忌,不過如晴確實已定了親事,是不能再參加選秀了。八月下旬,京城接連下了三天的暴雨過后,天剛放晴,如善如美則穿戴一新進宮去了,方敬瀾李氏心情復雜,一方面女兒成了宮里的娘娘,如果得寵,那方家也就更上一層樓了。但,皇帝后宮佳麗三千,想要脫穎而出,則太難了。
最后,經過幾個晚上的思想爭斗,方敬瀾痛苦下了決定,只讓兩個姑娘打扮普通,雙手空空就進得宮去了。
當天傍晚,兩姐妹回來,如善臉色蒼白中帶青色,如美雖力持鎮定,卻也一副后怕的模樣,如晴忙問怎么了,落選了?
如善神色略有不甘,如美則慶幸,因為,后來才從何氏嘴里得知,兩姐妹在第一輪選秀時就被淘汰了。
如美受不得別的姐妹們的嘲笑,這才心下忿恨。如善則緊擰了拳頭,暗自埋怨爹爹的吝嗇。
“爹爹也真是的,為何不讓我帶些銀子進宮去?那周家的女兒比我還不如,卻被選擇上了,也不過她塞了點銀子給那嬤嬤。”
李氏歪了歪嘴,斥道:“你爹爹這是用心良苦。要知道,皇宮里頭,看著風光,實則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憑你這心高氣傲的性子,進去了還不只有被踩的份。你以為宮里的貴人們都像自家姐妹一樣好相處?”
如善惱羞成怒道:“太太言重了。我并未有這種想法,只是,只是”
“妹妹才高八斗,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些人卻忒沒眼光,妹妹也不想攀龍附鳳,只是有種自身才華不被欣賞的憤慨。”林氏接過話來,不陰不陽地道,然后笑吟吟地望著如善,“妹妹,我說的可對?”
如善臉色青了一片,怒瞪著林氏,也不敢隨意接話。這個林氏,論嘴才,她還真不是對手。
雖然如美沒能中選,李氏失望了一陣子,不過見如善也落選了,心頭也平衡起來,又高興地安慰如美,也安慰自己,“得啦,別耷拉著一張臉了。你爹爹之所以不給你們銀子打點,也是存心不想讓你們選中的。要知道,后宮佳麗三千,不是你們不夠優秀,而是你爹爹品秩不官,你瞧瞧如今宮里頭的娘娘主子們,哪個不是出自將門之后,便是公爵府里的?”
李氏倒是會安慰人,如美果真不再郁悶,很快又振奮了精神,又興致勃勃地說起了選秀過程來。
如晴耐著性子聽她講呀講,從某某秀女講到某某妃子身上,再由某某太監講到那些嬤嬤身上,連話都插不進去,直至后來講累了,或是渴了,在喝水的當,如晴才趕緊發問:“有沒有瞧到太后娘娘?”
如美面色訕訕的,“太后身份高貴,又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又住在深宮,哪能見到。”
如晴又放下了心,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多疑了,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京中四品官員以上的閨閣姑娘進宮兩天時間,便淘汰了絕大部份人,聽說只留下少數幾個。緊接著,又要全國海選秀女。
再過了幾日,忽然外頭都在瘋傳,其實皇帝并不在皇宮里,而是微服出巡了。但這個消息又得到三位內閣大學士的極力否認,并斥責為無稽之談。
但是,下了衙的方敬瀾都與知義討論此事,也頗覺傳言應該是真的了。因為,皇帝已稱病數日不上朝了。
緊接著,陰歷十五,例行的寺廟進香的日子,又加之聽聞當今太后賞賜了宏源寺一枚老君像,主持方丈要給太君像開光,頓時吸引了四面八方的香客,方府女眷也一并去了。
宏源寺是國寺,規矩宏大,占地頗廣。寺院主體建筑是宗教功能核心區域。主含:一向門、來迎殿、彌陀寶殿、鐘鼓樓、四角樓、佛照堂、念佛堂、攝取堂、講經堂、藏經樓、弘法樓、大齋堂、寮房等,取仿唐建筑風格,中軸對稱結構,前后四進。
如晴攜著老太太進入一向堂,便見里頭佛聲繚繞,正中供立“南無阿彌陀佛”六字碑刻,只見佛堂里香客如云,人山人海。如晴最怕的就是人多,加之天氣又熱,又不能像現代那樣穿短袖短裙子,雖然衣衫確實單薄,薄沙棉質的月白色窄袖長衫,外罩耦色繡垂枝柳葉開襟比甲,下身同色系月牙色長裙,已經很薄很薄了,但在這大勢的三伏天里,仍是熱得冒汗,皆之這里香客眾多,大家擠到一塊兒,幾乎汗流夾背的,總算熬到點了香,拜見了菩薩,磕了頭,退出了佛堂,如晴便熟門熟路地大步朝后堂走去。
寵源寺依偎于紫禁城南麓;地勢高朗,林密風疏,群峰環抱,一江繞縈,天然之佳地!穿過佛堂,在小沙彌的帶領下,來到一所專為香客準備歇息的廂房。
如晴發現這兒的廂房并不是原來的那幢建筑,不由問道:“今天香客很多么?”
小沙彌回答:“今兒游客確實挺多,前頭的上等廂房都已客滿,只能委屈女施主將就一二。”
如晴表示沒事,然后一邊拿著描有顏體的小香扇死命地給老太太扇著,一邊扶了老太太進入廂房。婆子丫環們連忙備茶水,各自為自己的主子打扇。
李氏也確實熱慘了,剛才從山底下一路拾階而上,幾乎熱到脫力。靠在靠背大椅上便不想動彈。
坐了不多久,如晴便發現這棟房子居然坐東朝西,這時候太陽正朝屋里頭曬進來,這古時候可沒電風扇,這兒只是普通的廂房,也沒有備置冰塊等消暑的工具,老太太等人幾乎快熱得岔了氣,就算有扇子也不頂事,幾個打扇的丫頭也累得周身是汗,如晴想了想,站起了身,“干脆咱們外頭走走。”
如善也美也呆得很不習慣,也一并起身。
老太太微微睜眼,點頭,“去吧,記著不要到處路。讓媽媽們一路跟著,以免出了狀況。”
如晴三姐妹出了廂房,便往靠樹蔭的方向走去,當經過原先休息過的廂房時,發現其中一間廂房外頭走廊上站了好多神色嚴肅的婆子下人,神色警戒又傲然地挺直了肩背。而外圍居然還站了數個小沙彌,神情恭敬。
如美偷偷來到如晴面前,與她相互咬耳朵,“今天前來上香的大富之家的女眷都有好多,全都仆侍環繞,浩浩蕩蕩的,可也沒這位來得派頭,瞧,光婆子便有十多個,丫頭幾個個,男侍也十來個,護衛也一打,甚至還有和尚在這守著,這是哪家的規矩,要說是男人呢,斷不會帶如此之多的婆子丫頭,可要是女眷呢,也不會把男侍留在門口守著吧?”
如晴聞言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這才發現果真不對勁,這些婆子神情好嚴肅,這些丫頭個個資色妍麗,亭亭玉立,這些侍衛個個雄壯威武,好不氣派。
如善也跟著盯了過去,忽然眉頭打著結,似在思考什么。
大概三姐妹看得太出神,也太專注,終于惹到一個老年男侍的注意,只見這老年男侍目光赫赫地瞪著三個姑娘,氣勢洶洶地走了到臺階上,居高臨下望著如晴三人,聲音冰冷尖利,“爾等在此做甚?還不速速退下。”
三個姑娘被他的尖利的聲音嚇著,忙作鳥獸散飛快地跑開,然后到無人的地方這才你看我,我看你,異口同聲道:“肯定是宮里頭的。”
如善道:“那男的聲音那么尖細,肯定是個太臨。”
如美也接過話來,“看那陣仗,地位還不低。”
如晴猜測,“那,會是哪位娘娘呢?”
如善想了想;“會不會是貴妃,皇后,或是,公主?”
如美道,“應該不會吧。聽說貴婦有了身孕,斷不會出現在寺廟里。聽說皇后早已失寵。不可在失寵的情況下還會有這般陣仗。公主就更不可能了。按我朝規定,公主內侍是八人。瞧這位,內侍早已大大超出了。”
三姐妹再一次陷入迷惑,那,不是貴婦,不是皇后,那又會是誰呢?
最后實在猜不出,如晴索性不再揣測了,道:“管他呢,反正與我們也無關,理他做甚?”
兩姐妹一聽,紛紛點頭,對呀,反正與自己無關,去想七想八的也沒意思。
最終,三姐妹在臨江的小亭子里呆了半會兒,迎著涼爽的山風,總算解了暑,眼見太陽西斜,婆子們開始崔促,便動身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到了那棟專供大富家女眷歇息的房子,基于好奇心,三姐妹又不約而同望了過去。這回運氣還真好,居然看到一位年約五旬婦人,在一群嬤嬤內侍的擁簇下,從廂房里出來,那人穿著姜黃色掐金芽邊刻絲路綢對襟褙子,下身深藍色挑金線繡五福山色壽福雙齊祥云裙據,頭戴朝陽五風大掛朱叉,朝天髻上各簪十二枝金光閃閃的赤金珞璃簪,額頭上的赤金珍珠鏈抹額,通身的氣派威嚴,如晴發現剛才訓斥過她們的內侍恭身領著這婦人的手,一步一步來到八人抬的滑輦前,滑輦是同位身著黑色便衣的內侍所抬,周圍圍滿了事刀武士,宮女嬤嬤們緊隨其后,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知道,這婦人身份確實非同小可。
那婦人在上輦車時,與身邊的嬤嬤說了幾句話,然后微微抬了下頭,這時候,如晴總算看清了她的面容,驀對倒吸口氣,只覺天雷轟項,一陣涼意從腳底伸起。
如善記性一向好,但這個時候卻也想不起來,只瞇著眼望著那婦人好半晌,忽然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人的聲音怎么好生耳熟?”
如晴只住,忍不住轉頭望著她。
如美也跟著道,“對呀,我也覺得好耳熟,不知在聽過。”
這下子如晴再也保持不了鎮定,連忙伸手捂住二人的嘴巴,小聲道:“閉嘴,當心被人聽到要咱們的小命。”
如善如美立馬閉緊嘴巴,不敢再說話。
那婦人上得松花色帷幔飾銀螭繡帶八角皆鑲珞璃纓的輦車,那內侍頭頭兒一聲尖利喝喏:“起轎”!八個內侍連忙低腰抬起輦車,那些嬤嬤宮女連忙緊隨其后,與武士們把輦車圍得結結實實。然后一路往山下走去。
等那婦人終于離去后,眼前又恢復了先前的秩序,如善望著那婦人離去的方向,這時候早已不見輦車的影子,只影約還能看到從樹叢里偶爾閃過的余光,喃喃自語,“好威風呀!”
如美道:“我想,肯定是太后了。傳說中的隆裕圣母皇太后。當今皇上的親生母親。”
如晴則心神不寧地回道:“宮里頭就只有皇太后最威風了,想必這位便是吧,皇太后微服出巡,雖已減去諸多繁鎖儀仗,但光這個陣仗也不是尋常富貴人家可比的。”
如善也跟著點頭感嘆,“是呀,做女人倒到她這種境界,真的好難得。”
“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在哪見過似的。尤其是聲音,聽著好熟悉。”如美低頭苦想。
如晴轉過頭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得相似的,聲音相似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姐姐不必過慮。”
如美低頭,“這倒也是。人家什么身份,又住在深宮里頭,如何能見著。剛才肯定是我耳朵出了問題。”
如晴微微地笑著,但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晚上回到方府,如晴屏退下人,與老太太把她的顧慮說了出來。饒是見識多廣的老太太在聽聞此事后也大吃了一驚。目光炯炯地望著如晴,沉聲道:“你確定沒看走眼?”
如晴沉重地點頭,“沒。先前只是懷疑,一直沒有得到證實。在當年申媽媽臨走的時候我就隱約猜出她的身份。但從來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的位高權重。”這也是她始料莫及的。
老太太疑了雙眉,望著如晴嬌美的臉蛋,忽然問道:“如今得到證實了,小丫頭接下來準備怎么做呢?”
如晴苦著一張臉,“奶奶,我還能怎么做?當然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唄。奶奶,京城就這么大,人家又是一國之母,萬一,萬一哪天興趣來了,要殺我滅口,這可怎么辦?”
老太太皺眉,“怎會呢?你可是她的大恩人呢。她感激你都來不及了,如何還會殺你?”
如晴跺腳,“奶奶!我雖然有恩于她,可堂堂一國之母卻做過奴才,并且還是最低等的奴才,在我面前低聲下氣過,在太太面前還一直自稱奴才,還曾被劉媽媽打過耳光,曾被太太當眾罵過,您說,您說,人家如今已貴為一國之母,高高在上,風光無比。若是讓人知道堂堂國母居然曾是咱方家的奴才,外人會怎么想,她會怎么想?不想著法子殺咱家滅口已是祖上積德了,如何還敢大勢聲張?”
她又不是嫌命太長了。還有,她也不會笨到以為當初有恩于人家就跑去邀功請賞。當權者把面子與尊嚴看得極重,越是高高在上,越是無法容忍有人知道他曾經有過的不堪與屈侮。如果她就這樣跑去,就算不邀功吧,只是大家見面聊聊,相互寒磣幾句估計也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朱元璋當了皇帝后就特別痛恨“僧、光,禿,賊”等幾個字,就連與“賊”同音的“則”字都深惡痛絕。原因就是朱元璋小時候很窮,很慘,曾當個僧人。所以登基做了皇帝,特別忌諱這些字。
老太太盯了如晴半晌,嘆道:“你能這么想,我也放心了。至少我的晴丫頭是這么的懂事聰明,還傾曉利害。不過你也別太往心里去,自己嚇自己。咱家能從齊州城遷至京城,一直順風順遂,一來你爹爹確是水到渠成,二來,說不定也與這位有關。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還是小心好些。你有這層顧慮也不是沒道理。與天家打交道,確實得當小心謹慎些。”
如晴點頭,“我只是個庶出的,日后嫁了人,估計也沒那個條件與那位見著,不過,不怕萬一,就怕萬一,這萬一真的遇上了,我,唉,這可就真的慘了。尤其最近又在全國海選秀女,我怕被選中進得宮去,豈不慘上加慘?”
老太太輕哼一聲,把如晴摟在懷里。輕輕拍道:“放心,我大慶朝的皇后從來都是來自民間。官家千金真正能入選的,也不過是個妃位。再來,我大慶朝一直便有帝崩而后妃徇葬的殘酷規定。就算進了宮能風光個幾年,若自己的孩子沒有當上皇帝,也逃不過被生徇的命。”見懷里的身子輕輕縮了下身子,又輕輕拍了拍,安慰道:“不過你放心。你是庶出的,又已定了親事。人家還瞧不上呢。不過,還是早些做準備才好。這樣吧,你先出去避上一陣子,等你及了笄,就立即與向家成親。以免夜長夢多不過,這要去哪避風頭呢?海寧老家才去過了,你大姐大姐夫還未搬出平陽侯府,你過去也是不方便的,干脆到山西去,投奔你二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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