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
滿天繁星
院子里的花朵靜靜地睡著了,樹上棲息的鳥兒蜷著腦袋呼呼入夢。
花架下,幽幽的月光籠罩著兩個雪白的身影。
德錦一直不松手抓著四郎,生怕手松開了,他會消失。
四郎寵溺地望著她笑,縱然滿手都是黏黏的汗水,被她這樣握著,他也一點兒不在乎,因為她在他的身邊。
清遠如山的面容消瘦無比,他在月光中如同虛幻。
她慢慢將頭靠近他的膛,囈語一般地說:“七郎死了,他是為了保護我,楊元帥也死了,為了我父皇……。”
“不要說,什么都不要說。”他摟緊她,身體微微顫抖。
“父皇讓你家破人亡,我也有罪啊,四郎,我好怕你會怪我。”他的淚水浸濕了他的白衣,膛的溫度熨燙了她的臉。
“這和你沒關系,這場戰爭,本來就不該把你扯進來。”皇上有錯,可那是因為聽信了潘仁美的讒言,錦兒更是沒錯,要不是卷進這場戰爭,她還是會在大宋,做一個受盡冷落卻有母親疼愛的小公主。
她永遠是他的小公主啊!縱使天荒地老……
“楊夫人怎么辦?嫂嫂們怎么辦?端娘怎么辦?金娥怎么辦?”她想起那些從此失去至愛的人,不哭出來。
四郎抱著她的手臂顫抖起來,他閉上眼睛抱著她,只要他不去想,就不會痛!楊家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丈夫死了,她們就是一片天!
他猛烈地咳起來,咳得渾身顫抖,嘴唇蒼白無色。
“四郎!”德錦驚慌地拍著他的背。
“哇”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來,染紅了他和她的白衣。
“四郎!”她嚇得哭起來,淚珠滾落到他身上的血漬上,立刻便消融了。
“沒事,沒事。”他捂著劇烈疼痛的口,臉上努力擠出讓她不要擔心的笑容。
“我去找大夫!”
“不要!”他抓住他的手,放在口,“不用擔心。”
“你受了很重的傷嗎?為什么會吐血?”怪不得,怪不得他瘦了那么多,她還以為是因為好久沒見,他變了,現在才想起,他在戰場中被打落到懸崖下,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
“我不會有事,錦兒,我沒事……。”說著,他又猛烈地咳起來。
“耶律寒,他可以救你的,在這里他一定能治好你!”
“錦兒!”他握緊她的手,“你不可以求他,誰都可以求他,你不可以。”
德錦咬著嘴唇,眼淚無聲無息簌簌滑落,眼眸清瑩流轉,她低下頭,慢慢靠在他懷中,“我不求他,你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一行清淚劃過他清遠溫潤的臉,他有多感動,有多大的福分,能夠和她一起死。
月光離合
殘缺的院門下,倚著一個落寞的身影,他一身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衣,月光下的面容如天神般俊美,下巴的線條倨傲冷硬,左手手背上,模糊的傷口凝結成黑色的血痂。
他抬起酒壇猛灌進口中,辛辣的味道順著喉嚨一直流進胃里,一陣抽痛。
“你要陪他一起死……。”他喝得酩酊大醉,側眼望著花架下她那么乖巧,她從來不在他面前展露的溫柔乖巧的一面,她不知道,現在的她,讓他好想好想,緊緊摟進懷里,溫柔地吻她,溫柔地愛她。
他步履蹣跚地轉身走出去,月光在他身周寂寞的流轉,一直一直不停地流轉。
馥郁的玫瑰香氣撲鼻而來。
耶律寒靠在涼亭的欄桿上,舉著酒壇咕咚咕咚地灌。
“忘了你,忘了你,我要忘了你,讓你永遠記著我,永遠……。”他的心痛苦地抽搐,這愛,怎一個‘忘’字就可以了結?
酒入愁腸,愁,更愁……
“大王!”淡綠的紗裙在眼前閃過,湖色青綠的軟紗包裹著一副玲瓏婀娜的身軀,水蛇一般纏上他,“人家好想你啊!”
耶律寒低下頭,醉眼朦朧中,他只看到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在他眼前撲閃撲閃。
藏在心里的愛一瞬間爆發如洪!
不能忘!不能忘!
怎么能忘?
青綠的面紗遮住她美麗妖艷的面容,只露一雙比湖水還要清瑩的眼眸,妍姬笑得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