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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玨的耳光
因為御兒是那個人的兒子,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而那個人,卻是殺害她丈夫的兇手,所以即使眼前這個孩子是她的親生兒子,也讓她一時無法接受吧?
那個人太遠,她沒有辦法去殺了他,所以只能找他兒子出氣吧?
那個人殺了她的丈夫,她卻為他生了一個兒子,所以她其實連自己都很氣吧?
錦繡轉念明白了宛若卿的心思,忍不住深吸口氣,讓人將御兒帶走,蹲下身看著宛若卿道:“小姐,御兒身上雖然流著那個人的血,可他是皇上和你的兒子,你不是一向都這么認為的嗎?皇上,從來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看,連皇位都準備傳給他,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他呢?”
宛若卿抬頭看著錦繡,陷入沉思。
“皇上若是知道你如此對待你們的兒子,他會很傷心的。”錦繡加重“你們”兩個字。
宛若卿依然不語。
“你好好想想吧,外面的局勢,我會幫你先控制住,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一切還是需要你自己振作起來,否則,我也幫不上忙。”錦繡嘆息一聲,起身,“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就來找我。我說過,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站在你身邊。”
錦繡退了出去,鸚哥跑了過來:“錦繡姐姐,邊關飛鴿傳書。”
錦繡展開看,忍不住有了些笑意:“秦王和景言日夜兼程趕往京城,明日應該就能到了。”
“真是太好了。”鸚哥笑道,“他們連著三日換馬不換人,用傳遞軍情的方式趕到京城,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可能所有將士都和他們一樣。”
“有他們兩人坐鎮已經足夠。”錦繡倒是很有自信,“只是我現在最擔心小姐,她若不振作起來,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有辦法。”
鸚哥抿一下嘴,有些傷心:“可是皇上剛駕崩,如今娘娘抱著他的尸首一直不肯放手,其實剛死了丈夫,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振作起來的?”
“換了常人可能不行,可是小姐,我對她有信心。”錦繡抿一下唇,“她一定會很快振作起來的,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幫她把局勢先穩定住,到時候她這么傷心,恐怕沒有太多精力來處理這些事情。”
鸚哥佩服的道:“錦繡姐姐你真厲害。”
錦繡搖搖頭:“我從小就跟著小姐,只是學到她的一些皮毛而已。”
二人邊說邊走,皇宮內外早已白蕃飄飄,亦有大臣上書詢問皇上何時出殯,新帝何時登基,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好在赫連圖在世時早就定了儲君,可是如今儲君才四歲,要如何才能擔當如此重大的責任?
好在這幾日高勛和韓琦都幫忙將奏折壓了下去,不過看來也有快要壓不住的勢頭。
西涼各部落已經蠢蠢欲動,朝野上下文臣武將都在猜測將來西涼的形勢,投靠各個部落首領的有之,觀望的有之,白水城內,各種勢力都忙活了起來。
若是再過幾日,這形勢進入白熱化的狀態,將來就不好收拾了。
錦繡著急是有道理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宛若卿何時才肯振作。
雖然她對自家小姐一直很有信心,可是這一次的打擊,看起來真的很大,一時半會兒讓她振作實在不大可能。
現在只期待赫連玨和景言的到來,能讓局勢穩定更久。
“錦繡姐姐,皇上一直被娘娘抱在懷里,這時間長了,怕是不好。你知道,靈堂都建好了,可是沒有尸首,如何向朝臣們交代?”
鸚哥的擔憂,錦繡也有,可是現在,絕對不是分離宛若卿和赫連圖的好時候。
“如果你不想有人死,最好不要讓他們想去搶皇上的尸體。”錦繡太了解宛若卿的脾氣,“她若是想要護住一樣東西,不是她死,就是別人死,你覺得,我們誰能打得過她?”
鸚哥縮了一下脖子,和宛若卿一起上過戰場,她自然清楚自家主子的實力。
傳出皇上駕崩的消息已經三日,赫連玨和景言終于匆匆趕到。
“情況怎么樣?”赫連玨見到錦繡第一句話就直截了當。
“很不好。”錦繡也不隱瞞,“你們跟我來就知道了。”
說完,她帶著赫連玨和景言直闖宣政殿。
“你們自己看吧。”
大殿內,宛若卿抱著赫連圖的尸首已經三天三夜,她不吃不喝不說話,只在御兒出現的時候說了三句話,此后一直拒絕和人談話,甚至不許別人接近。
錦繡讓人送飯過去,她都不曾吃過一口。
“四哥!”赫連玨悲痛欲絕,跪在赫連圖的尸首面前,眼淚奪眶而出。
景言也跪下,行君臣之禮。
宛若卿抱著赫連圖,聽到赫連玨的哭聲,終于有了一些反應。
“四嫂。”赫連玨強忍悲痛,“四嫂,你節哀順變,讓四哥……入土為安吧。”
宛若卿只是看著他,再沒有其他反應。
赫連玨伸手去碰赫連圖的尸體,宛若卿卻立刻轉過身,一臉戒備地看著他,不讓他碰到分毫。
“四嫂,四哥他……他已經駕崩了。”赫連玨還要勸。
錦繡嘆道:“王爺,你說這些沒用的,小姐一句都聽不進去。”
“到底怎么了?”景言抬頭看著她。
“小姐她無法接受皇上去世的事實,她不肯承認皇上已死,所以不讓我們碰,不讓他入棺,不讓他下葬。”錦繡太了解宛若卿,“她覺得只要他在她懷里,就可以假設他還活著,他還存在。”
赫連玨站了起來,走上前,忽地伸手,對著宛若卿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王爺,你干什么?”錦繡叫了起來。
“既然我們說什么都聽不見,就讓她打醒她!”赫連玨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四嫂,你醒醒,西涼是四哥最重視的東西,你要是再不醒,整個西涼就要毀了。四哥已經走了,你想帶著亡國的消息去地下見他嗎?!”
宛若卿的嘴角頓時流下鮮血來,赫連玨確實是使了全力來打這兩個耳光,將她的嘴角都打裂了。
疼痛,讓她的腦子漸漸清明了起來。
西涼……
沒有了阿圖,她要西涼何用?
就算是整個天下來換阿圖,她也愿意啊。
可是,換不回來了,永遠都換不回來了!
那么,她為什么要救西涼?
可是……
可是若是西涼毀了,阿圖會很傷心吧?
她已經騙了他一次,違反了他父親的心意,讓他坐了這江山,如今他們見了面,想必都知道了真相。
若是不能將西涼完好無損地流傳下去,就算她真的去見了阿圖,他也會怪她吧?
宛若卿緩緩抬頭,看著赫連玨,良久良久,終于落下淚來。
三天了,她未曾落淚。
她以為,不哭就可以當阿圖沒有離開她。
不哭,就可以代表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她以為,只要抱著他,哪怕是沒有溫度的尸體,也可以感覺到他切切實實存在著,但他一直就在她身邊,從來未曾離開過。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再怎么騙自己,都無法改變這一切。
“我會……保住西涼。”她對著赫連玨這樣吐出一句。
赫連玨伸出手,緩緩托住赫連圖的尸首,小心翼翼地道:“來,把四哥交給我。”
宛若卿這次沒有放抗,只是不動,讓赫連玨接走了懷中的尸體。
胸口忽然一空,有種失去了天地間所有一切的感覺,宛若卿忍不住死死抓住赫連圖的衣擺,卻被赫連玨一點一點的慢慢拉開。
手中終于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宛若卿忽地低頭叫起來:“阿圖,你騙我,你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你說你就是我要的幸福,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她重復大叫了三聲,眼淚洶涌而出,只感覺天旋地轉,聽得耳邊錦繡叫了一聲:“小姐!”便再也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