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擇主

挽真與華泉相視一眼，只得連忙起身，把只剩一口氣的慕容云向著官道飛快走去。終于在黃昏的時候趕上回京的龍影司隊伍。挽真勉強收拾好慕容之后，人已累得一動能動了。龍影司回京行動很迅捷，不到一日已遠遠出了錦城，快到了下一個驛館。華泉跳上馬車，拿來吃的遞給她。廟

挽真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不吃了，沒胃口。”她的目光落在渾身是傷的慕容云身上，掃過他用木板固定的斷了的腳踝，心頭一寒：“是我害了太子。”

華泉難得嘆了一口氣：“不是你的錯。換了別人，太子早就在半途就被殺了。是你救了他。”

挽真埋頭伏在膝上黯然道：“我總覺得公子雖冷，但是心還是好的，可是現在的公子越來越可怕了。越來越猜不透他想要干什么。”

對奄奄一息的慕容云下手，她真的打心眼里害怕這樣冷酷無情的殷凌瀾。

“那是因為局勢越來越嚴峻了。容不得半點差錯。”華泉拿出從不離身的寶劍，慢慢擦拭起來：“公子做事總是有道理的。”

挽真嘆了一口氣，順著車簾的縫隙望去，天山烏云滾滾而來，天色沉暗，秋季最后一場雨就要落下來了，真的是要變天了……

鎏金馬車中，搖晃不已，殷凌瀾看著手中的一封簡短的信箋，慢慢地捏緊：“皇后，果然是瘋了。”畈

他隔著車簾，淡淡吩咐：“快馬加鞭，趕往京城。途中不歇。”

周皇后回京，一邊坐鎮中宮，一連幾日下了意旨召見各朝臣。她肆無忌憚，看來后宮干政的罪名她是根本不屑顧及了。一邊等著太子的靈柩入京。慕容修為攝政王，提議蘇相國為國輔，是為軍機內閣之首。周皇后不置可否。只是京中隱隱有傳言，蜀地有異動，連夜有大軍行過，直奔京城。

蜀地是周秀的娘家周家世居之地，難不成周皇后想要狗急跳墻造反不成？慕容修與蘇相國連夜密議卻是無法得到結果。狡猾如蘇相國自然不會把寶壓在再無翻身余地周皇后身上。周皇后深受失子打擊，此時才調兵遣將恐怕也難以挽回頹勢。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慕容修亦是連夜下了三道兵符在進京之路上設伏兵，以防生變。

京中表面平靜，其實內里已經劍拔弩張了。

建王府中，在一日忽地接到了宮中皇后的意旨，說道皇后這幾日請了高僧入宮，為太子亡靈超度，命各誥命貴婦一起進宮觀禮。建王府也接到了這道意旨。周燕宜猶豫不決，召來衛云兮與李芊芊，她們兩人亦是側妃，依皇后之命也要進宮。

衛云兮進了周燕宜院子的花廳上，周燕宜正坐在胡床上，眉頭不展。她見衛云兮進來，眼底雖還是有些不屑，但是很快收起，笑著道：“兩位側妃來了，看座吧。”

衛云兮見禮之后坐在周燕宜下首，看到了她手邊胡床案上的紅色意旨，問道：“皇后娘娘怎么說？”

周燕宜把手邊的意旨拿給她看：“皇后娘娘說，明日就要進宮去了。本王妃就是問問兩位側妃宮裝可備妥當了嗎？”

李芊芊還未進宮，有心想進去瞧瞧，但是這次進宮去卻是只是跟著和尚念經觀法事，便有些不樂意，說道：“有是有，但是宮裝多是大紅大紫的，恐怕不能穿進宮吧。”

周燕宜點頭：“這事本王妃也想到了，但是若要穿一身喪服進去恐怕也會碰了忌諱。”

如今太子靈柩還未運抵入京，皇宮中還未掛上白幡，貿然穿著喪服進宮也是不妥。

“那就撿素淡的宮裝吧，實在不行，就連夜裁制。應該來得及的。”衛云兮說道。

周燕宜想來想去，也只能這樣了。一聲令下，王府中懂針線的侍女都來到王妃院中為三位王妃裁剪宮裝。衛云兮自有一件素色宮裝，周燕宜命侍女掏箱底，也掏出了一件來，改改也能給了李芊芊穿上，剩下的只要再裁制一件便可以了，所以也不甚著急。

李芊芊有孕在身不能動針線，坐在一旁看著衛云兮縫著一個盤扣，低聲問道：“娘娘，你說太子是真的死了嗎？”

衛云兮聞言手一抖，針就直直刺入了她的指尖，頓時一顆血珠冒了出來。她心底涌起一股酸澀，許久才道：“也許……真的死了。”

“可憐啊，皇后娘娘就這么一個兒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知怎么生痛苦呢。”李芊芊在一旁感嘆。

衛云兮縫著盤扣，心中恍恍惚惚，這些日子來，她一直不相信慕容云就這么死了。殷凌瀾臨去錦州城時是是而非的話令她心中那一點希冀一直燃燒著，可是到了今日，親手縫著素色宮裝，她才仿佛夢醒一般：

慕容修又有什么理由留著慕容云呢？

殷凌瀾又何必留著慕容云呢？

在他們看來，于情于理，慕容云都該死了……

她心中鈍鈍地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在來回磨著。她把盤扣往針線盒里一放，低了頭：“我出去透透氣。”

李芊芊不明所以，再看時，衛云兮已不見了蹤影。衛云兮心中難受，不知不覺走到了后園中，心中一股濁氣堵著心間，想哭也哭不出來。只能漫無目的走。后園甚大，曲廊亭臺，都掩映在了花木之間。

她走了一會，想起這是周燕宜院子，便想要回去，正在尋來路的時候，忽地見周燕宜的身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在她身后跟著一個什么人。他們臉色謹慎，似在躲著什么人。衛云兮心中微動，連忙悄悄跟上。周燕宜與那下人模樣的人躲在花叢之后。衛云兮躲在一旁的花樹后屏息凝神聽著。

那人道：“王妃娘娘，家主給你一封信，讓娘娘好自為之。”

周燕宜接過信，打開看了看，猛的合上：“我父親到底是怎么個意思？你且于本王妃說說。”

那下人模樣的人嘆了一口氣：“家主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固執己見。這個時候恐怕聽不進忠言。所以讓王妃娘娘尋機與攝政王說合說合，讓攝政王先向皇后娘娘示好，皇后娘娘才有臺階可下。……合著兩利，分則兩敗啊。”

周燕宜眉頭皺得更緊，她嘆了一口氣：“我在殿下跟前也說不上話。只能試一試了。”

那下人模樣的人又與周燕宜低聲說了幾句，這才趁著四周無人，連忙從后園走了。周燕宜把信放在袖中，整了整，也心神不寧地走了。

衛云兮等不見了她的人影這才從花樹后轉了出來。她美眸中神色復雜。看樣子周家也開始選擇慕容修了，只差最后一步，就是周皇后肯與不肯接受她向來最恨之入骨的敵人了。

最后一步……

衛云兮眼中掠過森冷的眸光，看向那遙遠的南邊——南山行宮。

父皇，你上天有靈，霸占你的江山、竊取你皇位的那個人終于要得到他最后的報應了。她冷冷轉身，消失在繁茂的花叢盡頭……

忙了一個下午，王妃周燕宜的宮裝終于趕制好了。周燕宜似乎沒有什么心思試衣服，只草草說了諸位辛苦了，便命她們退了。衛云兮看到她眉眼的憂慮，紅唇微微一勾，由小香扶著向偏院中走去。

她問小香：“殿下今日回王府了嗎？”

小香搖頭道：“還沒有呢。要不等王爺回來，奴婢再告訴娘娘？”

衛云兮點了點頭，向偏院走去。才走到了一半路上，忽地遠遠看見府門的管事領著一些人抬著幾擔的禮盒進府中來。看樣子那些禮盒很多，絡繹不絕。

小香笑道：“這看起來像是在提親。”

衛云兮心中一突，連忙派了小香去問，小香過了好一會才回來笑道：“是奴婢錯了，這不是提親，是蘇府送給殿下的東西。”

衛云兮心中疑惑，但是卻勉強按下不問了。

過了傍晚，慕容修回了王府，周燕宜命人將他請了去，衛云兮命小香留心打聽。過了一會，忽的小香回來，笑嘻嘻地說道：“娘娘，王妃又和殿下吵架了。王爺一臉怒氣洶洶地出了王妃的院子了。”

衛云兮笑著搖頭，手輕輕搭在小香手臂上，淡淡道：“我去瞧瞧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