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風云變（十二）

衛云兮低頭一笑：“既然淑妃如此堅決，本宮也不得不滿飲三杯了。言鍆溲覔鳪滹”.

她正要喚來執酒的女官，蘇儀已伸手為她斟滿一杯。這是第三杯。衛云兮看著蘇儀美艷的面容，紅唇邊溢出絲絲的笑。

她接過蘇儀手中的金壺，也為蘇儀倒滿一杯：“你我自閨中相識至今，算起來也有三年了吧？”

蘇儀笑道：“皇后娘娘記得真清楚，約莫也就三四年的光景。可以想起來還仿佛是昨日的事。”

衛云兮看著她杯中清冽的酒水，忽地輕笑：“三年，三杯酒，看起來也算是個了結。”

蘇儀臉色微微一變，手中微微一抖，起身就要離開。

衛云兮看著她的變色，臉上笑意不減：“最后一杯了，本宮方才已經喝了兩杯了。淑妃才喝了一杯。要這么走了，本宮可是不依。”她說著，舉起就酒杯，示意干杯。

蘇儀看著衛云兮遞到了她跟前的酒杯，心底不由泛起寒氣。她目光復雜地看著衛云兮，后者笑意嫣然，似水剪眸中帶著絲絲冰冷。衛云兮見她不動，端起自己杯中的酒，眼也不眨地喝下。這已是最后一杯欞。

蘇儀一側頭，卻見四周人都注視著她們兩人。衛云兮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淑妃前來敬本宮酒，就這么沒有誠意？”

“臣妾當然不是。”蘇儀回過神來，嫣然一笑：“臣妾怎么敢呢。”

她說著滿飲了兩杯。衛云兮這才含笑放她離開。宮宴繼續，歌舞聲起，端坐鳳座上的衛云兮端莊絕美，笑意嫣然，傾城的容光令朝臣們頻頻側目，這般絕美的皇后，恐怕放眼天下都難以找出相匹的人。難怪能征善戰，雄才偉略的慕容修放任六宮后妃不寵，只專她一人。

蘇儀回到席上，手微微顫抖。一旁的執酒女官要為她倒酒，蘇儀不由煩亂一揮手：“退下。”

她抬頭來，看著泰然自若的衛云兮，眼中掠過深深的恨色。

宮宴到了尾聲，蘇儀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才剛出了長安殿，身后就傳來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淑妃這是要到哪里去呢？”

蘇儀僵硬回身，笑道：“臣妾想去更衣。言鍆溲覔”

衛云兮逶迤走來，面上含笑如儀：“真巧，本宮也要去更衣。淑妃若不介意，就一起吧。”

蘇儀臉色一變，衛云兮已含笑握住了她的手，向著長安殿的偏殿走去。一旁早就有宮人匆匆跟上，隨行伺候。蘇儀被衛云兮扣住手腕，掙脫不得。

長安偏殿中，香爐鼎獸口吐著幽幽的冷香，殿中事物一應俱全。衛云兮看著蘇儀冷凝的臉，揮退眾宮人，淡淡道：“都退下吧。本宮要與淑妃說說話。”

宮人應聲退下，殿門關上，只剩下后妃兩人。

蘇儀搖了搖手中的團扇，笑道：“皇后娘娘要與臣妾說什么呢？”

衛云兮斜斜以手支著下頜，靠在美人榻上，只是笑。半晌她才紅唇微啟：“本宮在看，這酒中的毒，什么時候才發作。”

“啪嗒”一聲，蘇儀手中的團扇猛的掉落在地上，她臉色數變，慢慢撿起地上的團扇，這才冷冷道：“皇后娘娘說什么呢？怎么臣妾聽不懂。”

衛云兮輕笑一聲：“聽不懂也好。蘇儀你我相識那么多年，我識你甚深，若不是眼看無望，你不會這么鋌而走險。今日三杯毒酒，你我恩怨便已算是了了。我無意毀諾，但你若要怪本宮，本宮也無話可說。”

“這皇后之位，你若肯忍，將來一定是你的。”

“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今日對本宮下了狠手。”

衛云兮說完，臉上已無半分笑意。蘇儀緊緊拽著手中的團扇，不發一語。她定定看著衛云兮，杏眼中皆是永遠也抹不開的傲然。

殿中寂靜無聲，只能聽見銅漏滴答滴答而落。蘇儀拽著團扇，指節微微發白。

衛云兮神色悠然，她輕笑：“三杯酒，本宮喝了兩杯，淑妃喝了三杯。要是無藥可醫，淑妃死在本宮的前頭，要是有藥可醫，本宮也不會在淑妃跟前毒發。”

她清洌的聲音在殿中飄蕩開來，聲聲清晰。

蘇儀額上冷汗涔涔，半晌她才冷笑：“衛云兮，你果然狠！”

衛云兮一笑：“我不狠。我若狠，今日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她若狠，今日怎么還能是這般情景？她若狠，依憑慕容修的寵愛早就權傾南楚。何必在這長安殿中逼著蘇儀交出解藥來，怕是蘇儀早就被她打入冷宮，永不在眼前。

蘇儀臉色開始煞白，她捂住肚子，冷汗涔涔而下。衛云兮冷眼看著她的毒發，慢慢道：“說到狠，淑妃才狠，拋下前太子慕容云另投懷抱。屢次設計陷害本宮，今日又來下毒。你以為殿中朝臣眾多，本宮一定猜不出那一杯就是毒酒。就算喝了也不知是誰下毒害我。你我恩恩怨怨，說不盡，道不完。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贏還是我勝！”

蘇儀已呻吟一聲，跪倒在地上，她咬牙忍耐，抬起頭來恨恨看著衛云兮，冷笑：“你……你今日……今日終于肯和我一較高下了？”

衛云兮看著她面色漸漸青紫，笑意不改：“向來都是我忍你，讓你。不與你爭鋒。可是今日你要害我性命，我怎么還能容你如此下去？”

她說完覺得腹中漸漸疼痛，不由一皺秀眉，卻把那一聲呻吟忍住，若無其事地道：“淑妃，你若決意今日你我就死在這長安殿中，那便隨你的意吧。”

蘇儀腹痛如絞，看著鎮定自如的衛云兮，天人交戰許久，終于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丟給衛云兮：“先服半顆，然后半個時辰后再服半顆！”

她說著自己先服了半顆。衛云兮看著手中的藥丸，這才依言服下。腹中的翻江倒海慢慢平息。她也終是長吁一口氣。

蘇儀解了毒，這才擦了頭上的冷汗，看定衛云兮，神色復雜：“你為何不在皇上跟前揭穿我？”

衛云兮看著她美艷的面容，淡淡垂下眼簾：“揭穿你？”她抬起頭來，嫣然一笑：“萬一只是虛驚一場呢？更何況有誰會相信下毒之人竟然也能喝下自己的毒酒。”

她說罷翩然離開。蘇儀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冷笑連連：“衛云兮，你以為你放過我，我就會領了你的情嗎？”

衛云兮回到了長明宮中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蘇儀終究是怕死的，不然的話，若是蘇儀再拼一把，她未免真的會死在蘇儀的手中.

蘇儀，已經按耐不住出手了。那蘇相國呢？會不會也提前對衛家動手了呢？那行刺衛云沖的背后主謀到底是華家還是蘇家呢？

還有殷凌瀾，他身上的毒該怎么辦呢……

她看著天上朗朗皎月，深深皺起了悠遠的秀眉。

長安殿中，歌舞未歇，衛云沖已是覺得心中煩亂。一抬頭，鳳座上衛云兮已不見了。索性起身向慕容修敬酒之后，便出了長安殿。

有內侍諂媚上前：“衛將軍可是要去更衣？”

衛云沖搖了搖手：“喝多了，出去透透氣。你不用跟來了。”

內侍見他面上不耐煩，連忙笑著道：“是是是……衛將軍請隨意，只要不去內宮便可。”

衛云沖見他啰嗦，不耐煩地道：“本將軍知道。”

他說著就走向了遠處。內侍知他是國舅，而且如今衛云兮正當盛寵，如何敢跟上前去。不一會，衛云沖已消失在眼前。

衛云沖看著宮中的各種各樣精巧的宮燈，不由走得忘了時辰。猛的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就失了來路。他拍了拍自己的頭，有些懊悔。看樣子自己真的是不知不覺進了內宮了。

他想著，趕緊往回走。正當這時，遠遠有人邊走邊說話而來。聽聲音是從宴飲上退下來的宮妃。

衛云沖心中微微一驚，這個時辰他還在內宮中可是犯了宮規。他連忙躲在了一旁的花叢中。

漸漸的，那行人走了來，有道柔媚的聲音道：“你們都回去吧，本宮要在這里看看花燈。”

宮女們面面相覷，許是習慣了她的出其不意，也都紛紛退了下去。

那宮妃見宮女走了，這才怔怔看著不遠處掛在桂花樹下的精致宮燈，深深嘆了一口氣：“又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