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幽州之戰
北蒼山,古樹參天,林中幽寂,儼然是與世隔絕的另一個世界,沒有繁華的街市,沒熱鬧的人群,只有叢林和鳥獸為伴。
一整天都無一絲陽光,林內的空氣也感覺幾分壓抑,一行人縱馬奔馳一天,天色漸暗,蕭飏吩咐玄成等人到前面尋覓晚上的落腳之處。鳳淺歌疲憊不堪地翻身下馬,尋了處溪流邊坐下。
蕭飏拴好了馬匹默然走到旁邊:“累著了?”
她淡然一笑,這并不算累,只是這身體天生體弱,無法負荷太大的動作量,從燕城到汴京,再到如今,一直神經緊張,幾乎是不眠不休,身體自然受不住。
胯蕭飏不語,在她旁邊坐下,抓過她那只受傷的手,雖然已經上過草藥加以包扎,這一種綺馬拉韁繩,傷口并未愈合,反而又滲出血來,他微微皺了皺眉,出聲道:“藥呢?”
她淡淡聳聳肩:“用完了。”這種藥對傷口比較好,但藥效也短,一直不停的換藥,這一種早用完了。
他抬眸望著她,薄唇微抿,沉吟片刻一把拉著她起身:“起來,陪我去找。”他是想一個人去找,可是他不認識那草藥,只得拉上她一道。
鷺她懶懶地望著他,道:“不去,我累了,走不動。”
他聞言眉頭頓時糾結一起,咬牙瞪她:“快走,一會天下雨了。”
“我不想去,要不……你背我走?”她微揚著眉望著他,唇角噙著明亮的笑意。
他咬牙瞪她,鳳眸朝四周掃了掃,轉過身去,鳳淺歌笑瞇瞇爬到背上去:“走吧,走那邊。”她揚手指著路。
玄風尋著棲身的山洞回來找他們,遠遠看著曾經的冷絕無情的九章親王,此刻正背著人在林中穿行,沒有上前去打擾,牽了馬匹先行離去。
“那邊,在那邊。”她指著小坡處出聲道,蕭飏側頭望了望她,將她放下來,身形一轉上去將草藥采了回來:“是這個?”
她舀著鼻間嗅了嗅,一臉可惜道:“看錯了,不是這種。”
蕭飏氣得牙癢,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女人,你會付出代價的。”說話間在她脖頸狠狠咬了一口,鳳淺歌捂住痛處一退數處,嚇得一個顫抖。
“走了,早點找到回去。”她朝他望了一眼,舉步先行。縱使一路都是笑顏相對,彼此心中都不禁思量著未來,他們的未來不知還有多少天。
蕭飏大步隨了上來,哼道:“這會就走得動了?”
她淡淡笑了笑,說道:“從來沒有人背過我,想試試而已,現在試過了。”
他鳳眸微瞇,沉吟片刻:“還想試什么?”前世那樣的生活,肯定她有很多而沒有做過的事。
她深深吸了吸氣,低眉道:“現在只想能快點回去,世界太大,我又大小,走著走著真的累了。”她想念聆風小筑的寧靜生活,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她也不想看了。
蕭飏聞言薄唇微抿,探手摟住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很快就回家了。”是家,是屬于他們的家,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她抿唇輕輕一笑,一踮腳尖,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他薄削的唇上,一觸即走,笑瞇瞇地說道:“剛才背我的獎勵。”
他聞言薄唇無聲揚起深深的弧度,牽著她穿行在暮色漸濃的樹林中,尋了草藥二人按著玄風留下的記號,尋到了棲然的山洞,剛回去不久外面便下起雨來,沉寂的林中,伴著細細的雨聲,格外清寂。
鳳淺歌一人坐在山洞口,望著外面的無邊夜色,滿目的黑暗,無星無月無光,一如他們的未來,永無出路,抬手接著樹上滴落的雨水,深秋的夜雨格外的冰涼刺骨,自掌心絲絲蔓延至心底。
蕭飏悄然步到她身旁坐下,將玄成取來的野果遞給她,淡聲說道:“明天差不多就出北蒼山了,抄近道先去幽州,天痕在那邊。”
“蕭天痕天天好吃懶做,你們就把西南西北撂給他,倒也放心。”她側頭望著他說道,蕭天痕那家伙天天就知道玩樂,根本無心學這些,現在西南西北讓他主事,還不知亂成什么樣?
“你小看他了,他是不愿意做,不是做不好。”蕭飏淡笑言道。
她淡笑不語,側頭靠在他的肩頭,輕輕闔上眼簾,經過上一次的毒發之事,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再負荷毒性惡化了,血蓮毀了,她必須另尋他法,百羅圣地,也許……也許她還能找到第三個奇跡,找到第三顆血蓮。
林中沉寂,隱約間有笛聲幽幽傳來,在林間起起落落回蕩不息,熟悉的音律,纏綿的曲調,滄桑而刻骨。鳳淺歌身形一個顫抖,霍然掀開眼簾,站起身望向那無邊的夜色,呼吸微顫,隨著笛聲起起落落,心底渀似有什么東西要噴薄而出,讓她無所適從。
蕭飏默然不語,薄削的唇抿得緊緊的,這笛聲從何而來,他們都知曉,他探手扣著她的手,緩解著她的緊張,望向無邊的夜色他驀然想到,也許……他和那個人該面對面好好談一談,他到底做什么?
一夜笛聲不息,回蕩在幽寂的林中,悲傷而纏綿。
次日,清晨,雨霽,陽光窗透枝葉的縫隙灑落在林間,一行人縱馬疾馳出了北蒼山,修涯一行人追出林間,只看到廣袤的原野上縱馬疾馳而去的他們。
琉琴勒馬隨在其后,望著前面的人影,沉吟片刻后出聲道:“皇上,還要追嗎?”好在昨夜一場雨,讓他們尋著腳印一路追了過來,站在此處看著平原上的人雖然很近,但真要去追也得兩三個時辰才追得上,過了這平原,他們一換水路,但再難追其蹤跡。
看到平原上的一行人漸漸消失不見,冷然出聲道:“去幽州。”走水路,最近也只能去幽州,蕭天痕主戰幽州,如今看來是在等他們。
幽州城外,旌旗飛揚,五萬玄甲軍駐立城外,與幽州交戰數日卻久攻不下,大軍之后的帥帳之內,蕭天痕一襲黑甲,英氣勃發,俊眉緊緊蹙在一起,算算日子四哥他們也快到幽州了,現在打了這么多天,幽州久攻不下,他焉能不急。
幽州守將成靖原是修涯帶兵之時的副將,行軍打仗無往不勝,蕭天痕雖也曾隨玄甲軍外出征戰,但從來沒做過主帥統領大軍,如今凌霄也接到消息前來幽州助陣,任憑玄甲曾經威鎮天下,也被堵在了幽州城外。
正在他心煩意亂之際,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竄進大帳之內,蕭天痕驟際腰際長劍出鞘直取對方咽喉,快,準,狠,一看清來人瞪直了眼:“你跑來干什么。”
站在面前的小兵,雖然身著男裝,但身形瘦小,他一眼認出是本該待在燕城的琉香,她也跑來這里湊熱鬧了不成。
“我和二小姐在燕城天天等,一點消息都沒有,所以過來幽州看看情況如何,也好給你幫忙。”琉香上前說道,所以人都離開了燕城,就她和鳳鸞飛兩人留著等消息,然而一走數日,沒有半分信息,當初約定讓只要蕭天痕打下幽州,所有人都在幽州會合,然而幽州久攻不下,她們也不禁擔起心來。
“幫忙?”蕭天痕白了她一眼,在正座坐下“行軍打仗是大老爺兒們干的事,你別跟著添亂。”一個小丫頭,跟著瞎摻和什么。
“行了,我添亂,你這么多天了,還等在這幽州城外,要是小姐他們回來,進不了幽州怎么辦?”琉香望著她道,玄甲軍所有人都聚在幽州之地,就是為了與他們會合安全撤回燕城,如今他還沒舀下幽州,即便他們順利出了汴京,如今凌霄與成靖坐鎮幽州,擁兵數萬,還不將他們截在幽州。
蕭天痕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也知道事情嚴重,可是現在幽州那兩家伙就是不出城迎戰,硬攻只有他們自己吃虧。
琉香一拍桌案,道:“走吧,看看我給你帶著的幫手來。”
“幫手?”蕭天痕挑著眉望她“你能帶什么來?”雖然心有懷疑卻也起身隨著她出帳。
“錦州的奔雷堂主雷霆帶了人從錦州趕來,現在在三里之外的樹林,還有一些助你攻打幽州的東西。”琉香神秘兮兮地說道。
“玄甲軍不比鬼域的人差,他們來了也不頂用。”蕭天痕嘆了嘆氣道。
“那可不一定,你去看了就知道。”琉香一臉自信滿滿地說道。幽州久攻不下,她便在燕城通知了疾風堂分舵,讓他們想辦法,沒想到錦州很快就派人過來了。
蕭天痕聞言讓副將備了馬匹隨琉香一道出了軍營,到三里之外的樹林,雷霆萬鈞等人已經林中久候多時,看到二人過來,迎上前道:“十二殿下!”
蕭天痕翻身上馬,開門見山道:“你們帶了什么東西來?”他可沒這么多時間在這里跟他們磨蹭。
雷霆側身道:“十二殿下這邊請——”
蕭天痕扶劍隨在其后朝后走了數步,雷霆掀開一輛馬車的車簾,道:“這些東西都是以前王妃在錦州時命我們所制,樣樣都有驚天奇用,這是錦州用來偵查敵情的,只要點上面特制的燃料,可帶人飛天俯瞰大地。”
“飛天?”蕭天痕一聽瞪大眼朝馬車瞄了眼,就一堆破布而已,有那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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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王妃在錦州命我們所制,錦州已經用了兩年了。”雷霆正色說道,但這些一向不對外人坦言,這次是事關緊急,他們才將東西都帶到了幽州來。
蕭天痕一臉不信,朝身旁的琉香瞥了眼:“你信嗎?”
“我信。”琉香笑瞇瞇地說道“這東西就像是一個大的孔明燈,上面有可以控制方向的機關,小姐以前說過。”
蕭天痕撇了撇嘴,朝后走了一段,雷霆一掀車簾道:“這是火藥,就這些,足以炸掉幽城的所有城墻,但這東西王妃曾命令不得大量使用,以免傷亡過重。”
“就這東西,還炸幽州城?”蕭天痕皺著眉頭,翻了翻白眼,又望向琉香道:“你又信?”
“當然,跟平時的炮竹是一個原理,不過威脅要大的多,以硝石,硫黃,木碳制成,小姐也說過。”琉香一本正經道。
“你家小姐怎么什么都說。”蕭天痕瞥她一眼哼道,而后微一挑眉望向雷霆“真這么厲害?”
“火藥有一部分,王妃已經讓云堂主帶去了汴京,如果沒用,她帶著何用。”雷霆言道,這可是鬼域的秘制的寶物“有沒有用,等天一黑,十二殿下便知,疾風堂已經接到云堂主秘報,他們已經與二殿下一行人會合,王爺和王妃自北蒼山抄近道正趕往幽州,而且……宣帝也親自動身朝幽州而來,再不攻下幽州,他們都出不來。”
蕭天痕聞言,眸光一沉,沉吟片刻道:“隨我回營,天黑攻城。”
天色暗沉,無星無月,幽州城外的山坡之上,蕭天痕與奔雷堂數人打著火把,遠遠望著漸漸沉寂的幽州城,雷霆轉身望向身后幾人,大著嗓門道:“準備,點火。”
十個人舉著火把點然了盛放燃料的鐵桶,蕭天痕看著那一霍破布漸漸鼓了起來,最后呈球狀升了起來,最先升起的那一個,兩個攀著上面的繩索,一陣風起,竟然真的帶著人飛天而去。
蕭天痕看得一愣一愣地,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升起,帶人飛向夜空,最后只留下隱約的光亮,張著嘴半天沒合上:“真的能飛耶!”
琉香翻了翻白眼:“少見多怪!”
雷霆見所有人已經走了,近前道:“十二殿下,與他們約定是一半個時辰后動手,我們要回營了。”今夜必須舀下幽州。
“走。”蕭天痕扶劍轉身上馬,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見識一下那火藥的威脅了。沒想到他那四嫂還能讓人制出這些東西,四哥真是取了個寶啊!
夜色深沉,幽州城寂靜而安祥,五萬玄甲軍已經悄然圍在了城外,黑壓壓一片,與無邊的夜色融為一體。
雷霆帶著人悄然潛在零零碎碎墻之上,將火藥沿著城墻根埋好,一切準備妥當,一行人悄然撤離,雷霆朝后望了望,蕭天痕身旁的副將點亮一只火把,示意他時間到了。
雷霆點燃引線,迅速回到眾從之間。
“轟——,轟——”震天徹地的聲響打破了夜的沉寂。
蕭天痕勒馬停在軍前,看著久攻數日的幽州城墻在眼前倒塌,眉眼鋒銳,所有的火藥炸響完畢,他持劍振臂一呼:“進城——”豪氣的聲音回蕩在夜色之中。
話音一落,鐵蹄錚錚的玄甲大軍如潮水般涌入幽州城去,勢不可擋。
如此的響動,幽州城內陷入慌亂,成靖與凌霄被那驚天徹地的爆炸聲所震懾,急急奔出軍營,守城副將策馬疾馳而來:“成將軍,凌大人,城門已破,城墻已倒,玄甲軍已經進城。”
凌霄聞言心驀然一沉,思量片刻,道:“成將軍,即刻召人應敵,不能讓蕭天痕舀了幽州城。”
“是。”成靖一拱手道,轉身朝副將道:“肖副將召集人馬立即隨本將迎敵。”玄甲軍戰斗力一向神鬼莫測,之前仗著地利之便而取勝,如今人已經殺進城來,他們戰機已失,想再取勝難如登天。
話音剛,便見后營火光沖天,幾人面色頓變,那是存放糧草之地,一人慌忙來報:“成將軍,凌大人,糧草被燒了,馬廄的馬匹也被人放走。”
成靖聞言,不由冒了冷汗,什么人能這么快進城潛入軍營?
凌霄朝成靖望了望,認真言道:“皇上過了明天就會到達幽州,幽州不可失。”失掉幽州就等于親手放掉九章親王一行人,皇上好不容易太定這樣的決心,這個時候不容有失。
“可是……”
“這里交給我,你帶著令牌即刻到臨州調兵前來增援。”說話間他將令牌交到成靖手中,翻身上馬召人趕赴城門外迎戰。
玄甲軍入城,一種勢如破竹,氣勢如虹,很快便占了小半個幽州城,凌霄帶著人馬沿著正街而來,遠遠看到最前方一身黑甲蕭天痕,眸光一沉,揚身后的人一揚手道:“弓箭手。”
話畢,數千弓箭手齊齊搭箭拉弓,對準洶涌而來的人流,微一揚手,箭如流星,激射而出。
蕭天痕瞥見來人,一見陣勢,振臂呼道:“盾甲。”
持鐵盾的玄甲將士得令迅速在前方擋住對方的箭陣,盾牌相持,兩隊人馬一在下,一踩其肩在上,盾甲豎了兩人之高,生生阻截了箭矢。
箭陣一畢,凌霄等人便齊齊沖了過來,盾甲撤去,雙方纏斗一起,清涼的夜風漸漸染上血的腥咸,兩軍主將交手,蕭天痕雖有武藝在身,但對凌霄這種沙場老手,顯然有些吃力。
躲在一旁的琉香看著兩人交手,心弦緊繃,蕭天痕無論從武功,體力,耐力,都遠不如凌霄,再這么打下去,主帥有失便再難取勝,心念一轉,一手握住腰際的長鞭,一揚一揮間便纏住了凌霄持劍的手,為蕭天痕爭取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凌霄握著鞭子猛一使將她拉了出來,蕭天痕當機立段將鞭子斬斷,扭頭一看,差點沒氣得倒地:“死丫頭,你跑這來干什么,找死啊!”走的時候千叮萬囑不準她跟來,還專門派了人把她看著,她還是混進來了。
琉香恨得咬牙,喝道:“閉嘴,再亂叫,回去就把你毒成啞巴!”
凌霄望了一眼身著軍服的琉香,微微皺了皺眉:“琉香,你姐姐明日就來幽州,這里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這個丫頭好歹也是蒼礱的人,且與皇后娘娘關系密切,他打不得,也傷不得。
琉香一聽,便脫口道:“少舀她來壓我,我沒有她那個姐姐。”那個大姐,早在離開汴京之時,她就已經不認她了“你們想在幽州抓小姐,休想。”
“你要真為皇后娘娘好,就該站在你姐姐這一邊,當年你任性離開汴京,要不是她暗中幫你,你能那么早找到燕城去。”凌霄坦然言道。
琉香咬了咬唇,道:“你們要抓她,殺她,就是為她好嗎?簡直是笑話!”她不管什么元清皇后,她只知道小姐,只認識小姐,誰要殺她,她就是不同意。
正在這時,夜色中傳來鐵蹄錚錚,從凌霄所帶人馬后方愈來愈近,一人策馬來報:“凌大人,琉琴姑娘帶了臨州人馬前來助戰。”
琉香聞言咬著唇望著聲音的來的方向,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大姐這一來,他們想舀下幽州就更加難了。
琉琴一馬當先迅速趕至凌霄一行人旁邊,看到數步之上持著鞭子的纖小身影,瞳孔微縮,翻身下馬望著她道:“琉香,你回去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不走。”琉香身形微動站在蕭天痕旁邊,心中卻忍不住擔心,現在蕭天痕打不過凌霄,她也打不過大姐,怎么保住幽州等小姐他們回來?
凌霄掃了對面的人一眼,轉身召人布陣對敵,有了琉琴帶來的人,守住幽州易如反掌。蕭天痕微皺著眉看著對面的人,微一側頭壓低聲音問道:“哎,你打得過你姐嗎?”
琉香默然不語,蕭天痕微微嘆氣,看來是打不過,琉琴趕來了,那姓修的估計也快來了,他不由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