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方才他跌落萬丈,從天而降,將水中央戲水女子砸到水底去了。
凌傲天身受重傷,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除去覺得這女子渾身冰涼,便無其他雜亂念想,倏地松開她的身子,道:“冒犯了。”
少女冷哼一聲。劃著水朝岸邊走去。岸邊兩名白衣女子,手持紅紗靜靜候著,待得那妙齡少女才一上岸,便紅紗覆下,遮了她身子。
凌傲天無意一瞥,將那少女曼妙身形收在眼底。心中暗笑:想不到我身處絕境,竟能邂逅婀娜美人,上天總算待我不薄。
“公主,那冒犯你的賊人怎么處置?”白衣恨恨望了一眼凌傲天。
少女頭也不回,聲音冷冰冰:“他身受重傷,就快死了。這里荒無人煙,方圓百里沒有人家。就讓他死在荒野吧。”說著步伐輕盈的邁步就走。
凌傲天聽到‘公主’兩個字,立刻百般算計:若她是公主,她就有父王,她父王就有國家,國家就有軍馬。那么,她對我有用。
拖著重傷的身子,撥水來到岸邊,左掌伸出,握住女子纖細腳腕。虛弱道:“姑娘,救我。我父母遇難,正待我去相救,我身死不足惜,可父母之恩再也難報,我死不瞑目。”
他雖是想博得女子憐憫,要此女子出手相救,可字字也是肺腑真言。說到痛處,眼眶漲澀,霧氣籠罩雙眸,一雙眼眸紅彤彤的,煞是可憐。重重抓握她腳腕,沉聲道:“姑娘,救我。”噗的一聲,嘔出鮮血,將女子白皙的蓮足染成鮮紅。頭腦一沉,歪在她腳邊,昏了過去。
凌傲天再醒來時候,只覺得渾身透著寒意,身子不住的發顫,迷迷糊糊睜開狹長眼眸,忽然望進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珠。他駭得低咒一聲。突地坐起身子。
此時天已經如夜,周遭卻是大亮,原野之上白茫茫一片,被厚雪覆蓋。他此刻正坐在溫泉岸邊。再朝身邊那雙黑眼珠的主人看去,只見她一襲紅紗,赤手赤腳,發絲長及腰下,風一吹,便四下飛散,她臉上冷冰冰沒有一絲表情。若非今日那些白衣喚她公主,他當真以為她是美艷鬼魅。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低頭打量身上傷口,心中一驚:傷口依舊淌著血,她并未替我處理傷口。
“公主才沒救你,你的手可以放開了嗎?公主的腳腕被你抓成了淤青。”
凌傲天聞言,朝聲音來源看去,一看之下又是微微發怵,五尺外雪地上,站著百名白衣女子,各個長發飄逸,衣袂輕渺,他一愣:我是不是掉在了墳堆里?這些都是夜間來覓食的女鬼?
手依舊僅僅握在女子的腳腕,看她穿的單薄極了,出聲問道:“冰天雪地,姑娘穿的如此單薄,不冷么?”
少女輕輕搖頭,聲音空靈輕飄:“我身體是冰的,血也是冰的,感覺不到冷。”
凌傲天背脊一陣發涼,朝她臉龐看去,只見她一雙大眼烏溜溜,占去了臉頰一半的面積,唇瓣小巧圓潤,鼻梁挺直,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他一時眩暈,心想:芳馥、宋玉已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可這女子美得不似凡塵所有。該是女鬼不假。當即松了她的腳腕,道:“姑娘…早些‘下去’休息吧。在下不多留你了。”
他這一個‘下去’,指的都是讓她回去骨灰盒去老實待著。說完立刻背對眾人坐著。心想:此地白雪皚皚,又是夜間,我無法識得方向,先想辦法活命再說。
他撐起身子,將穿在身上的箭羽拔出,箭身上荊刺帶出串串血珠,漸的雪地紅點斑斑,撕了衣擺,裹住雙膝上面的傷口,接著包住胸口的箭傷。而左肩之上的傷口,無法兩手去處理,一手又無法完成。立刻轉身叫道:“姑娘,莫急著‘下去’。幫在下一個忙。”
少女依舊站在方才那處,冷不丁的望著他,不笑也不眨眼,她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凌傲天此時想法又變:有影子便不是鬼,她是人。他搖搖手中衣衫布縷,指著左肩,說道:“裹一裹?包一包?不包會流血,流血就玩完啦。”似怕她聽不懂,又是翻著眼睛,又是伸舌頭做死狀。
眾名白衣,掩嘴低笑。心想:這俊美的公子,方才硬生生將那箭羽從血肉拔出,他是條鐵錚錚的漢子。
少女輕輕道:“包住了,你也活不了啦,你的血快流完了。”
凌傲天立刻受挫,心想:要你來告訴我么!爺爺腿腳發軟,不比你清楚?微微一笑,凄苦道:“是啊,若是無人相救,在下…便真的要死在此處了。不知…有沒有好心人救我呢?”深深望著她白如薄紙的頰。
少女擺擺手:“不會有人救你的。這地方好偏,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說著嘆了一口氣。
凌傲天眨眨眼眸,心想:你不是人么?是笨還是呆還是太單純。算了,左肩不要了。流血廢了吧。想到此處,扔掉手中布縷,倒在雪地就睡。
忽然聽到雪地沙沙作響,接著肩頭一涼,被人輕輕按住,左肩傷口迅速被人裹住。凌傲天一怔,突地坐起身,只見那少女又是定定站在他身旁,直直看著他。她手上沾著血跡,方才為他包扎傷口的便是她。
凌傲天垂眸想到:啊,我求她幫我包扎,她不肯,我不理她,她便要來替我包扎。好,我逆其道而行。說道:“多謝姑娘相救,在下要休息了,夜半時分,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姑娘請吧。”
少女微微一嘆:“唉。”可是雙腳卻是一步也不動。
凌傲天心中得意一笑,她必是為我樣貌傾倒。我便探出她國家軍力,好好將她利用一番。剛要說話。便聽一名白衣叫道:“公子,你身下壓著我們公主的繡鞋,她已經赤腳站了兩個時辰,你還不將繡鞋還給她么?是要欺負人到哪種地步?”
凌傲天胸中一澀,她傻愣愣站這么許久,是為了她的鞋?他立刻覺得面上難堪,從屁股下面找出她的繡鞋,遞過去:“拿著吧。”
少女接過繡鞋,道:“你休息吧。不多做打擾了。”穿上繡鞋,轉身緩緩走到白衣身旁。
凌傲天傷口劇痛,腹中饑餓難忍,便將少女之事拋之腦后,忽然瞥見不遠處一株大樹下臥著一只白色雪狼,他精神為之一振,走去幾拳將雪狼打死,就地刨開積雪,找出干燥枯枝,生起火來,將那狼皮退了,狼身穿在木頭上,烘烤起來。
不多時便香氣四溢,待到肉熟了,他撕下一條狼腿,啃了起來。忽然臉側一陣涼颼颼,扭頭看去,又是那妙齡紅衣少女,孤零零的站在雪地,定定望著他。
凌傲天大口咀嚼,斜斜朝她看去,問道:“想吃嗎?”
少女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