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之心

“那就算了！”宇文鐸當時是這么說的，可是楊芊芊還是忍不住走到了南宮月娥身邊。

“芊芊姐，你來了！”南宮月娥一看到她，十分激動，“你好久沒來了！”

“先躺下吧，你現在是小月子，比坐月子還傷身，好好養著吧！”楊芊芊趕緊過去，扶她躺下。

那一刻，她終于體會到“吃人最短，舀人手軟”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咖可是想想宇文鐸為難的樣子，終于還是決定繼續下去。

“以后打算怎么辦？”楊芊芊坐到床邊，看著形容憔悴的南宮月娥。

“能怎么辦？”她面如死灰，“一入宮門深似海，做嬪妃的，哪里還有出宮的那一天。”

聆“如果能出去呢？”

“怎么可能？”南宮月娥苦笑搖頭，她壓根從心底就不相信。

后宮嬪妃，自入宮之日起，就別想打出去的主意。即使改朝換代，也只能是被囚禁起來，要想自由，那比登天還難。

“如果我說，我可以放你出宮呢？”楊芊芊看著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竟有種唆使別人犯罪的罪惡感。

“可以嗎？”南宮月娥迷茫地睜著眼，隨即，想了想，搖搖頭，“我還是別出宮的好，老死在宮里，也挺好的，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你才十九歲，自然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楊芊芊叫起來，“你還那么年輕，怎么可以說這么喪氣的話？”

“呵呵，我原來才十九啊！”南宮月娥忽地笑起來，“我以為，我已經九十了呢……”

楊芊芊在那一瞬間有些無語，經歷了這么多事，確實足夠蒼老一顆少女的心。

“南宮家的產業呢，你有權力享受的。”楊芊芊問，“你可以回去，筱致遠會養你的，事實上，對你，他已經有些后悔了，畢竟整件事情里面，你是無辜的。”

“都跟我無關了。”南宮月娥搖頭。

“怎么會無關，你有權力使用南宮家的產業的，你應該回去舀回你應得的！”楊芊芊一下激動起來。

南宮月娥轉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良久，才道：“芊芊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欠你的，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幫你做到。”

“我……”楊芊芊感覺自己突然好像跟卑鄙的樣子，用感情來脅迫一個女子。

有種，褻瀆了如月的感覺。

可她還是接著往下說了：“國庫空虛，政和殿又燒了，朝廷沒有財力修筑，但是又不想被別人知道，引起動亂！”

“我明白了！”南宮月娥也是聰明的女子，“你想問南宮家要錢？”

“……是！”楊芊芊艱難地應出聲，“這錢對南宮家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不錯！”南宮月娥點點頭，“但是你和申王爺都不可能開口去求筱致遠，于是你想到了我，我欠你的，所以我肯定無法拒絕。”

“月娥……”楊芊芊竟有些愧疚起來，在這個世界上，誰欠誰多一點？

事實上，南宮家對她恩同再造，就算如月之死功過抵消，那么現在呢？

難道政治上講究的，真的是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嗎？

想到這里，楊芊芊竟有些后背發涼，她原來也是那種，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什么事情都會做的女人。在宮里這大染缸渲染之下，她是不是遲早也是會變質的？

“我幫你！”南宮月娥坐起身子，“我忽然，想好出宮以后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

“這是秘密！”那一刻，南宮月娥笑得很是風淡云輕。

楊芊芊竟有一瞬間看呆了。

“這是出宮的金牌！”楊芊芊遞上前，“那個……不用非要勉強把這件事情辦成，你出宮以后要是不想回來，就不用回來，你自由了！”

“如果不是那么重要，你怎么可能來求我？”南宮月娥看穿她，“不用跟我說客套話，我欠你的，我該還，無論如何都必須還上，這是命！”

“月娥……”楊芊芊語塞。

“今晚我就出宮！”南宮月娥低了頭。

楊芊芊忙道：“再修養幾天吧，風大……”

“芊芊姐……”南宮月娥小聲道，“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一步走錯，那該多好。可是一切都不能回頭了，我除了贖罪，又還能再做什么呢？你能來求我，說明我在你心中，還是有擔當的，所以，別再勸我什么了。至于身子，是我自己的，這一生，我也不可能再嫁給誰，給誰生孩子了，所以，沒關系了……”

“月娥……”楊芊芊囁嚅著嘴，終于沒再說什么。

再客氣，便顯得越加虛偽了。

事實上，從進門到現在，她的所有表現，難道還不夠虛偽嗎？

楊芊芊，你果真是宮里的飯菜吃多了，此刻，竟也開始懂得如何去利用人的感情了，那是她以前，一直最不屑用的辦法。

“怎么樣？”回到鳳儀宮的時候，宇文鐸已經在等了，“聽說你去夏貴妃那兒了，我就猜是為了我的事去了吧？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你會紆尊降貴去求筱致遠嗎？”楊芊芊翻個白眼，這個男人，她太了解了。

“裝瘋都裝了，還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宇文鐸眼神閃爍。

“行了吧，此一時彼一時，你可是即將登機的新帝，怎么可能還是不顧尊嚴，去求個草民？”楊芊芊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全部搞定了，我許她自由，她幫我取得修建政和殿的錢財。”

“還是娘子厲害！”宇文鐸一把抱住她，“不過，娘子也受了委屈了。”

楊芊芊嘆息一聲：“委屈倒沒什么，可我總覺得我利用了月娥對我的虧欠，這種利用別人感情的事情，以前我是從來不會，甚至不屑用的，可是為了你，我竟然還是做了，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宇文鐸擁著她：“別想太多，其實，你問問自己，內心深處，是不是也有想幫助夏貴妃的意思？”

楊芊芊抬頭，有些不懂。

“你說不管她的事情了，你是恨她害死了如月，可是你心底，還是把她當好姐妹的，不然，當初你不會阻止我的手下做那些事情，更不會給她開藥方，現在，你其實也覺得她出宮會過得比較好，是不是？”

“我……”楊芊芊低頭，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認罷了！”宇文鐸看著她，“你想原諒她，可是過不了如月這一關，所以，你給了她這個機會，給她一個臺階下，也讓你自己找一個臺階下，那樣，她心里也會好受很多，而你，既幫了她，又不算虧欠如月，是不是？”

楊芊芊愣住，沉吟一陣：“可能……真的有吧，我不愿意承認，因為不愿意原諒，我一直覺得，原諒了月娥，就是對不起如月……”

“那不就對了嗎，別多想了，順其自然吧，別太抗拒什么，也別勉強自己什么，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吧！“宇文鐸抱緊她，”別為我犧牲，我是男人，讓女人為我犧牲我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

應該說，南宮月娥的辦事速度還是很快的，翌日一早，筱致遠就在宮門口求見了。

不光是政和殿的費用，還有宇文鐸登基所需要的各種禮儀用品，外帶各項費用，南宮家都出了，權當賀禮，送給新帝。而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見見楊芊芊。

宇文鐸同意了。

他覺得，有些事情，他們兩個可能真的需要好好談談。

“如果你真的有事，不需要通過月娥，只要派人跟我說一聲，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會照做，做得到要做，做不到，我也會去做……”筱致遠坐在鳳儀宮的園子里，看著滿樹盛開的梅花，如是說。

這些梅花是從麗清宮移栽過來的，才第一年，居然能開得這么好，真是難得。

楊芊芊低了頭：“當初，是我主動放棄南宮家的主導權的。”

“你永遠擁有我的主導權！”筱致遠急急地說。

“致遠……”楊芊芊悠悠一嘆，“別等了，給了這筆錢，我們就兩清了，你不再欠我什么，你該放開胸懷，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

筱致遠一愣：“你這么做，是為了讓我們兩不相欠，是不是？”

“一半一半吧，最主要的還是幫宇文鐸度過難關。”

“不！”筱致遠走上前，“芊芊，你是個善良的女子，雖然，你總是擺出一副自己是小人，自己很陰險的論調，可那恰恰是你保護自己的武器，其實，你很善良。你用那個借口，放月娥出宮，用這個借口，來讓我解脫，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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