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人生如若重來

聚出身體的巨龍攀在龍柱上，再次開聲哞叫，強大的氣流呼嘯而來，劇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使人幾乎無法呼吸。木巖被風浪推著連連后退，即便是筑基后期的修為，也頂不住巨龍靈體呼出的強烈氣流。

后退的身子突然向下墜落，全副心思都放在靈氣凝聚的龍身之上，根本沒有注意自己身后有個巨大深坑，明明是自己來的路為什么突然就多了一個深坑，沒有機會施展屠龍術的木巖向下急墜。

想要祭出飛劍發現此處同樣有禁咒，雖然對自己強悍的體魄有很大的自信，不了解深坑底部的狀況，誰知道摔落在什么上面，木巖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狀態。

竭力舒展四肢，讓身體水平，隨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丹宗長袍，長袍鼓滿風向上弓起，仿佛一道彩虹懸在空中，減緩了向下墜落的速度。

將木巖成功吹落的巨龍仿佛完成了任務，悠閑的恣意扭曲著身體，在如同大廳的空間中穿行，一條龍應該是一條龍魂并不受空間中禁咒的影響。

越往下速度越快，連等同護甲的長袍都不堪重力，被下墜的風撕出一道道口子。木巖雙腳撐住井壁，奮力向另一頭一縱，長袍終于粉碎，背脊朝下，失去憑借的身體石塊般墮入坑底。

「篷」的一聲，背脊重重撞在一片堅硬的物體上。木巖眼冒金星，渾身的骨骼仿佛都被摔得散開，發出格格的響聲。

伸展了一下幾乎被摔碎的身體，在一陣爆豆似的聲響里木巖確定還算完好，幸虧有長袍緩了一緩，要不然還真保不準被摔成肉泥。

抬頭望去深坑如同一個井，待在井底，木巖才真切認識到這口井有多么巨大，自己就像一只偶然闖進巨人國的小螞蟻，向上仰望只能隱約看到井壁中段透出的光亮。

洞窟巖石璧上覆蓋著厚厚的青苔，上面淌著龍涎一樣透明的液體，在潮濕的空氣中散發著奇異的香氣。木巖的眼光被一條龐然巨物所吸引，它伏在洞底，頭顱半埋在巖石間，在這股異香中一動不動，不知是生是死。

它凸起的眼球像山丘一樣巨大，此時覆蓋著一層巖石般的眼瞼，正在沉睡。寬長的嘴吻前端沒入巖石，嘴吻后部一對彎齒交錯咬緊，每一枚都有三四個人那樣高。在它吻部兩側，各生著一條長長的軟須，鼻部山峰一樣隆起，頸后與頷下長滿濃密而堅硬的鬃毛。頭頂一對巨大的彎角，一直延伸到井壁的巖石中，角質蒼黑如鐵。

那巨獸體表覆蓋著魚一樣的鱗片，僅僅額頭一片鱗甲，直徑就比木巖整個人還長。鱗片色澤烏黑，上面生長著金屬般的紋路，像年輪一樣密集，最上面的部分由于久遠的歲月，紋路已經連為一體。厚重的鱗甲與山體黑色的巖石交融在一起，分不出哪個是鱗片，哪里是巖石。

“這……這是什么東西？”木巖心中已經猜到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龍。”雪無極用發干的聲音回答。

沒想到自己會見到一條真正的龍，而且是零距離的親密接觸。它的頭顱和傳說中的龍一模一樣，龜目、魚鱗、鹿角、獅鬃、鲇須、牛耳……那條披著鱗片的龐大身軀伸入巖石，與大地融為一體，就像洪荒時代遺留下來的神獸，充滿了遠古的神秘氣息。

木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能做出屠龍的壯舉。望著巨龍龐大的頭顱，木巖覺得給自己一根牙簽去宰一頭獅虎可能更容易一些。

這家伙實在是太大了。站在它的鼻梁上，看著它的額頭，就像山一樣，濃密的龍須低垂下來，每一根都有兩丈的長度。

“此龍是生是死？屠龍術總不會是屠死龍的吧？”木巖站在龍身上如同螻蟻，從沒見過龍的他忍不住問道。

“不知！”忽也灼明自小就修習屠龍術，至始至終都沒有見過龍，兩個問題他都回答不出。

巨龍伏在巖石間，對身上多出的一人毫無反應，不知道是他太渺小，還是因為巨龍已經死亡還是在沉睡。

抬起手放在巨龍厚厚的眼瞼上，仿佛摸到一片堅硬的巖石：為什么埋龍之地只有一條真龍，不知道靈氣凝聚的龍魂有幾條。

木巖心中正在疑惑，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頭發都豎了起來。

那只叫‘龍’的生物眼瞼忽然一動，向上翻起，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珠。它的眼球呈現出金屬般的色澤，瞳孔如同黑色的巨潭，望不到盡頭。

在它瞳孔中央映著一道清晰的人影。男人一襲長衫上身套著一件雙扣軟甲，手臂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露出肌肉結實的線條，黑色的長發被洞中的風流吹的向后飄動，面頰變得削瘦，表情多出幾分堅毅……恍惚中，木巖看到自己從前的影子。一個平凡的小孩，像螻蟻一樣在人海中掙扎，尋找一個能帶來溫飽的地方。

眼睛所看的世界愈加清晰：長大成人的木巖揮動著手臂，年邁的父母在村頭揮手相送，母親背過身不讓兒子看見自己擦淚的動作。

外面的世界更加寬廣，男兒志在四萬，來喝了這杯酒明天我送你上路，頭發灰白的父親臉色紅潤，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這么多酒了，喝的最多的一次還是十年前賣了蟲涎草的那天，心中高興的父親醉了三天三夜，連兩個老兄弟都醉的一塌糊涂。

生活安定以后父親再也沒有那樣喝過，他有很多事情要忙，首先是楊叔遷往其它州，盤下了他的十幾畝藥田，后來陸續盤下了碧水村很多人家的藥田，到了后來木野成了村中擁有最多藥田的人，那以后沒有遇到過天災，草藥長的非常喜人，城中的所有藥鋪排著隊到家里送禮，恐怕木野厚此薄彼。

木巖在也不用為生活忙碌，也就有機會接觸更多的事物，特別是三年前來了個道士，讓木巖了解了丘火州之外有更大的世界，還有傳說中能飛來飛去仙人。

到了修真界讓木巖大長見識，后來在師傅的引薦下進入‘瓊海天庭’，才知道是師傅發現自己的單屬性木靈根，愛才心切在修真荒地住了三年，將自己帶進了修真一途。

進入十大門派排行第三的大派，從此有了更多的修煉資源，修為也是節節高，資質優異修真三十年突破元嬰，在家中陪伴父母生活三年，送走相繼去世的父母。

回到瓊海天庭不到五十年，師傅抵抗天劫失敗，沖擊化神沒有成功，不但修為不能寸進，還有生命危險，只有得到龍丹才能起死回生，瓊海天庭不想退出十大門派前三的位置，損失不起一個元嬰后期，并且可以沖擊化神的大能。

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龍的消息，終于有了眉目，掌門發出嚴令，不管是附屬家族和門派，還是外門內門弟子全部動員起來屠龍，木巖做為長老唯一的徒弟首當其沖。

最后一條龍的消息不脛而走，不但是瓊海天庭連其他門派也同時派出屠龍隊伍，即便是魔妖兩族都有參與，整個天下第一次如此統一，轟轟烈烈的屠龍行動拉開帷幕。

天龍山真龍盤踞之地，此山已經存在上萬年，傳說有龍從天而降因此得名，可后來人不管是從上面飛過，還是穿山而過，從來沒有見過龍，沒想到真龍會在這個地方。

木巖領著瓊海天庭趕到時，天龍山已經來了好幾撥人，山前搭建了一個巨大的祭臺，上面刻著復雜的軌痕，一看就是出自‘拈玉飛花宗’大師手筆，其它門派弄不出這么復雜而龐大的符陣。

一位黃衫老者站在祭臺中間，手指不停揮動，從指尖不停飛出光點分別落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之上，又從儲物袋中拍出十二面小旗分別插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木巖知道這是喚龍陣，到這里也就到了尾聲，有龍沒龍馬上揭曉，既然已經有人做了，也省了自己動手，現在靜等龍出現即可。

陣法完全開啟，天干十點星芒一點一點亮起，組成星宿的圖案，在陣圖上投下影子，先是兩點，然后是四點、四點、四點、三點、九點，最后一點隔了好一陣才出現，但它一出現，整個星圖都仿佛活了過來。

旋轉的星陣透出血一樣暗紅的光芒，盤坐在喚龍星陣旁的十個祭品，血肉被吸扯的粉碎露出森森白骨，白森森的骨骼變得透明，與血肉一起一點一點消失在血腥的星光中。天龍山堅硬的巖石融化，火紅的巖漿像水一樣從山頂流淌下來，匯入流動的群星中。

強大的氣流像颶風一樣卷過全場，又是十人被卷入，黃衫老者毫不留情地讓星陣吞噬著自己的徒子徒孫，讓他們作為引龍的食物。他身上黃衫長袍無風自動，蒼白的皮膚浮現出細密的紅暈，在血腥的星光下泛起詭異的血光。

“吞下你的祭品！偉大的龍神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