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章二十六 旭日

右天，這位年邁的命運大神官的實力，絕對勝過了右雨、右鱗、右神中的任何一個！但他終究不及“三位一體”后的右雨鱗神。這也符合道理，一名下位神，不可能比得過一名合體而成的上位神。

杜蘭德心中最后懸著的那顆大石終于落地了。

拋卻全部顧慮，杜蘭德不再有所保留，將體內全部的能級與規則盡數調動起來，擰成一股，然后透過拳頭，全部灌入對方的身體。這是毫無保留的一次爆發，是慘烈樂章最后也最高點的那一記強音。

這一刻杜蘭德眼中已經沒有敵人了。反倒是矮人戰爭爆發這十五年來的所有經歷，一股腦地涌上心頭，凝成一幅幅流動的畫面，在腦海中飛快地閃過：

扎古力山脈中的激烈鏖戰。

初回詠戰堡壘的憋憤委屈。

預備學院中的熱血奮斗。

最后的晉升死路中的掙扎求存。

脫胎換骨后的凌厲反攻！

還有……謎之位面中的得到與失去。

“已經夠了。”杜蘭德心里說，“戰斗、戰爭、勝負、生死……所有這一切，我都已經經歷得夠了啊。”

“就讓所有厄難與不幸，在今天有一個階段性的了結吧！”

在杜蘭德的全力爆發下，右天的身體急劇膨脹，仿佛被吹發了的氣球，隨時隨地都會爆炸。右天布滿皺紋的皮膚被撐平了，臉部五官完全變形，眼珠子幾乎要跳脫出來。他的皮膚迸裂出一條條裂紋，其中飆出了暗金色的血液。

“杜蘭德啊啊啊啊啊！！”右天一把抱住了杜蘭德的手臂，死盯著杜蘭德的臉，眼神痛苦而瘋狂。

“死吧！”杜蘭德爆喝一聲。徹底引爆了所有涌入對方體內的力量！

矮人戰爭爆發第十五年，森德洛“一月進擊計劃”的第三天，一道精亮的光柱轟然沖破右央宮殿的穹頂，沖霄而起。

光柱宛若筆直豎立的天梯，直通向位面的尖頂。

這道光柱璀璨耀眼，經年而不散。它就好像一個雋永的印記，記錄下這歷史性的重要一天。

在硝煙彌漫的血與火之中，有盡虛空的太陽周而復始，踏著亙古恒定的節奏的軌跡，升起又落下。落下再升起。

森德洛。

初升的太陽將無窮的光和熱灑遍了整個森德洛大陸。

矮人戰爭爆發十五年來，森德洛的陽光似乎從未這么好過，在充滿朝氣的朝陽下，凱瑟琳率領著聚能者們，向詠戰堡壘走去。出戰時的人數不多，但也不少，如今已經十不存一，但每個還活著的人的臉上，除了疲憊和傷感之外。都掛著勝利的喜悅。

“凱瑟琳小姐，我們真的贏了嗎？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啊。”火胖子的兩個徒弟，胖子和瘦子湊到跟前說。

“可不是嘛！我們可是擊退了世界樹屋、里爾多森、還有帕寧的三大位面聯軍啊。在那亂軍之中，直接挑殺掉他們的神級強者。哈哈，現在想想都覺得難以置信！”胖子累得幾乎走不動了，嗓門還是一如既往得大。

“行了，安靜點。”凱瑟琳輕喝。

少女顯得很平靜。眉宇間略顯疲憊，還有對戰死者的傷感。凱瑟琳知道單憑自己和聚能者們，是完不成如此輝煌的戰績的。多虧了關鍵時刻手持戰矛殺入戰場的那位3號天選衛士。

“那位大叔成為天選衛士之前，應該是位沖鋒陷陣的戰場型人物吧。”凱瑟琳回想起3號的招式和手段，都是些適合戰場大戰役的能力，3號困局在詠戰堡壘中，恐怕憋了太多年，掙脫束縛之后的戰斗于是便格外暢快。

暢快之后，則是永恒的消逝。3號屹立在戰場的最中央，帶著笑容，在烈火的焚燒之中，隨風逝去。

“要不是那位大人，我或許也不能活著回來吧。”

詠戰堡壘已經遙遙在望了。

凱瑟琳抬眼，看著緩緩打開的堡壘大門，低聲喃喃：“也不知道爸爸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堡壘大門敞開，站在門后迎接凱旋而來的隊伍的，是詠戰堡壘的全部天選衛士、大批戰斗法師、還有火胖子菲波。

“菲波叔叔！”凱瑟琳遠遠地叫了一聲。

菲波瘦了好幾圈，臉色蒼白無血，臉上的笑容倒是燦爛。他沒好氣地拍飛了大喊著“老師啊我們回來了”的胖子和瘦子，將凱瑟琳和存活下來的聚能者們接入堡壘，然后大笑著說：“好啊，好！不愧是杜蘭德的女兒，我打賭杜蘭德那家伙在你這個年紀時，跟你實力差一百倍！哈哈！”

凱瑟琳來到1號天選衛士面前，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罐子，里面裝著金色沙礫般的粉末：“這是3號大叔最后一戰之后所留下的。”

3號在烈火中燃盡，留下了這些金色的骨灰。

1號女士點點頭，鄭重地從凱瑟琳手中接下了骨灰罐，周圍的天選衛士們跪伏了一地，默默為永遠逝去的3號表達敬意。1號低頭看了一會兒手中的骨灰罐，將之收好。然后她愛憐地摸了摸凱瑟琳的頭發，沒多說什么，轉身率領天選衛士們離開。

天選衛士們散去后，凱瑟琳左右看了看，忽然問：“我媽媽呢？”

她和安德麗雅已經相認了，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凱瑟琳對十五年來從未見過的母親十分親近。

“哦，你母親為大量傷員治療傷勢，好像有點體力透支。”火胖子見凱瑟琳小臉一緊，連忙寬慰說，“沒事沒事，不必擔心，風神正在藍靈堡照顧你母親。沒大礙的，只是需要休息一陣子，凱瑟琳你不必太擔心。”

凱瑟琳這才松了口氣。

她環視四周，來此迎接的人們。基本上都身上帶傷，這一次一月進擊計劃，森德洛可以說是全民投入戰爭了。

經過了三天的鏖戰，森德洛這邊的局面已經穩定，里爾多森損失慘重敗退回去，精靈族和怒風靈武們也退走了。

“……聽說龍巢和雙子光明也掐了一架，打了個兩敗俱傷。”

火胖子領著從小看著長大的凱瑟琳走入堡壘，邊走邊說，“這還是馬努斯大人傳回來的消息。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馬努斯大人如今恐怕比你爸爸還強一籌，現在不知道和羅切斯特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羅切斯特？”凱瑟琳有些困惑。

她還不知道所有黑色矮人聚合成為一個全新的羅切斯特的事。

火胖子大致說明了一番，凱瑟琳才點頭若有所思。火胖子又說馬努斯和羅切斯特實力相當，大戰一場之后，就雙雙不知去向了。這些還是冒死觀戰的巨龍和白拳牧使們提供的戰報。

“馬努斯大人該不會和羅切斯特打到無盡虛空去了吧，哈哈。”火胖子半開玩笑地說，“反正我覺得不會輸就是了。”

“夜翼阿姨和蘭子阿姨呢？”凱瑟琳問。

“她們倆受了些傷，不過不嚴重，現在應該又進入左天界的時光秘境了吧。”

“那……”凱瑟琳略一猶豫。眼中閃過忐忑，“那我爸爸呢？他怎么樣了？打贏了嗎？打贏了吧？”

少女其實最關心的就是杜蘭德怎么樣了，正因在意，所以一直沒敢開口詢問。凱瑟琳知道爸爸杜蘭德所推行的是一個多么艱難的計劃。所以她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火胖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認真看著凱瑟琳，露出微笑，“你覺得呢？”

“看菲波叔叔你這么樂呵這么閑。應該沒有不好的消息吧。爸爸那邊的戰局也很順利？”凱瑟琳試探著問。

“嘿嘿……”火胖子神秘一笑，“我直接帶你去看吧。”

“哦，好。”

兩人很快來到詠戰堡壘頂端的傳送門。火胖子對鎮守門戶的戰斗法師衛隊吩咐：“打開傳送門吧，我要去左天界的詠戰堡壘。”

“是，大人！”負責開門的是個還未成年的少年戰斗法師，身上還帶著傷，他偷偷看了一眼清麗脫俗又魅惑眾生的凱瑟琳，黝黑的臉蛋微微一紅，默不作聲地打開了傳送門。

直到火胖子領著凱瑟琳走入門中，少年依然呆呆看著少女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

“哈哈，你小子發癡啦，干嘛那么盯著凱瑟琳小姐啊？真沒禮貌！”一名同伴笑罵著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凱瑟琳小姐？”少年猛地瞪圓眼睛，“那位就是凱瑟琳小姐嗎？杜蘭德大人的女兒，凱瑟琳小姐？”

“哈哈，搞了半天連發花癡的對象的身份都不知道啊。”

“你真逗，我們森德洛除了凱瑟琳小姐，還有誰能美成那樣？老實說我以前從沒見過那么獨特的氣質。而且人家實力也強，更是個天才少女！聽說聚能陣的開發者，就是那位凱瑟琳小姐呢。”

“這么急著去左天界那邊，應該是為了去看杜蘭德大人吧。”

“英雄般的父女倆啊……”

“你們還記得杜蘭德大人在左天界的那番作為嗎？那簡直太爽了，我現在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當然，能參與那一戰是我們的榮幸啊！”

“沒錯沒錯，我跟你們說，當時我就在杜蘭德大人不遠的地方，我看到……”

戰斗法師們隨意閑聊著，他們都是經歷了左天界戰斗的幸存者，戰斗已經結束了，在他們臉上依然寫著勝利的喜悅、自豪、還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凱瑟琳眼前一陣光影變幻。

再次走出傳送光門時，人已出現在左天界的復制版堡壘之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的凱瑟琳微微一愣，旋即長長松了口氣，終于露出笑容，“太好了，看來是打贏了呢。”

火胖子終于不賣關子了，哈哈大笑說：“可不是嘛！沒打贏的話，我哪有那個閑功夫去接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