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自作自受

野村早就估算好了，實業團能拿出來的現銀和大洋不會超過三百萬，而正金銀行手中就握著四百五十萬奉票，憑借一己之力，就足以擊垮奉票，因此他信心十足。

當頭的如此，下面人更是趾高氣揚，兩個奉命前來擠兌的日本人，目空一切，一見官銀號的工作人員反復檢查他們的貨幣，頓時就發怒了。

“卑劣的支那人，你們在拖延時間，趕快給兌換，不然我就去都督府告你們！”

這時候工作人員走到了張廷蘭身邊，耳語了幾句，張廷蘭早就知道情況，只是裝模作樣的點點頭，然后冷笑著看了看這兩個日本人。

“不用你去了，我現在還要把你們送進大牢呢，竟敢用假奉票騙人，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在胡說，我們的錢都是真幣，你們無法兌現，就用這種卑劣的借口么？”

“真假自有公論，我只問你們，這錢是不是你們的？”

“那是自然，不是我們的，還能是誰的。”

“承認就好。”張廷蘭一揮手，幾個衛兵就沖了上來，二話不說就把這兩個家伙按到在地，這些日本人平時就驕縱慣了，哪里甘心了，他們一面死命掙扎，一面大聲的喊叫：“卑鄙的支那人，竟敢侮辱大日本的尊嚴，你們都要死！”

張廷蘭冷笑一聲：“你們攜帶大量的假幣，妄圖騙取資金，這才是侮辱了日本的尊嚴！”

這兩個人還要爭辯，張廷蘭一使眼色，衛兵按住他們，順手就把下巴給卸了，這兩個家伙只能在嗓子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張廷蘭走到了他們面前，猛地甩開了巴掌，給這兩個家伙左右開弓，足足抽了他們十幾個嘴巴子，打得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像豬頭一般，嘴角直冒血沫子。

“倭奴，我告訴你們，以后再敢說支那兩個字，就崩了你們！”

張廷蘭語氣之中透著徹骨的寒意，就好像利劍一般，直刺這兩個日本人的心窩。支那兩個字代表著一段最不堪回首的歷史，一個古老輝煌民族的最大屈辱歷史就濃縮在了這兩個字上面，這兩個家伙，敢在張廷蘭面前用這個蔑稱，毫無疑問是在找死！

衛兵把被打的頭暈眼花的日本人拖了下去，王永江笑著說道：“拙言，打得痛快，不過手勁兒還要提高，要是換個人，能把他們的槽牙打下來！”

“鐵龕先生，您就別說笑了，日本人都派人來逼宮了，咱們也該打回去了，不能被動挨打啊！”

張廷蘭召集人手，簡單的開個碰頭會，把行動方案布置下去。隨后官銀號就發表了重要聲明，稱在兌換貨幣過程中，發現兩個日本騙子攜帶七十萬奉票前來兌換，其中混雜的假幣總額超過了二十五萬元。這說明奉票之中可能存在著大量的假幣，為了保證民眾和官銀號的利益，在兌換貨幣的時候，必須嚴格檢查，確保沒有假幣。

聲明發表之后，張廷蘭又印制了大量的傳單，將真幣和假幣的不同列舉出來，讓老百姓能夠更好的辨認，其實這玩意都是張廷蘭自己炮制出來的，鑒別起來自然十分容易。

由于假幣干擾，檢查會嚴重影響兌換效率，張廷蘭宣布再增加七個接待窗口，這樣一來總的接待窗口就達到了十個。

不過后增加的七個窗口并不能兌換現銀，而是兌換防偽水品更高的新奉票！

大量出現假幣，對于奉票的打擊是很致命的，如果沒有做好預案，甚至可能就斷送了這個貨幣。張廷蘭早就讓王永江弄出一套貨幣，而且還從道勝銀行借來了幾位專家，在短時間之內生產出一套全新的，防偽手段更高明，也更加精美的奉票。

在兌換窗口設計上，張廷蘭也耍了手段，所有窗口負責分辨貨幣，不過新窗口只能兌換成新奉票，而不能兌換現銀。這就極大的降低了兌換的壓力，當然新奉票是可以兌換現銀的，而且是足額兌換，沒有折扣。

不過由于出現了假幣，奉天的老百姓也都陷入了嚴重的恐慌，迫切需要把手中的舊奉票處理掉，官銀號門前各個窗口都排滿了人。首選的自然是兌換成大洋和銀子，那玩意放在手里踏實，可是只有三個窗口，速度太慢了。

有人想鬧事，一看周邊荷槍實彈的士兵，就紛紛老實下來，只能暫時心不甘情不愿的換成了新奉票，好在承諾了新奉票是足值兌換，也算是對大家有了交代。

當然假幣的問題不會這么輕松就過去，還要進行深入調查，弄清楚來源，不然隨便扣了兩個日本人，也是大麻煩。

自從爆出假幣的問題之后，正金銀行的野村太郎就感到腦袋嗡的一聲，大了好幾圈。他本能的感到事情不妙，當即讓手下人清理手上所有奉票，結果讓他十分吃驚。

扣去了那兩個日本人帶的七十萬元，正金銀行手上還有三百八十萬元奉票，其中有將近七十萬元是假幣，再加上那兩個家伙身上的二十多萬假幣，正金銀行就有一百來萬的假幣。

野村得到匯報之后就傻了，一百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饒是正金銀行資本雄厚，也架不住這么損失啊。如果是正常投資，還可以接受，但是稀里糊涂的收了這么多假幣，這可怎么都說不過去啊。

現在一想，只能是收購的過程中出了問題，他把負責收購奉票的心腹都叫了過來，仔細拷問他們，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多假幣。這幫日本人也都傻眼了，他們收購的時候，光想著快速完成任務，結果就忽略了真假的問題。

“八嘎！我們上當了。”野村也不是一個笨蛋，奉票印制粗糙，混入假幣很有可能，但是絕對不會出現這么多，而且都跑到了正金銀行的手中，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野村馬上就去找了總領事失田，失田也清楚正金銀行對奉票下手的事情，他正等著官銀號承受不過，過來求自己，到時候又可以狠狠的敲一筆，這種事情失田過去經常做，已經輕車熟路。

結果沒等到中國人，反倒等來了野村。

“失田先生，我懷疑這是針對帝國的陰謀，您必須出面，仔細調查奉天政府，看看他們充當了什么角色。“

“野村君，你懷疑是支那人自己干的不成？要知道弄出這么多假幣，對他們的信用也是一個致命打擊，除非他們不想活了，我反倒懷疑是俄國人干的。”

“不對。”野村搖頭說道：“支那人應對速度太快了，他們立即增開窗口，推出新奉票，穩定人心。如果沒有事先準備，我絕對不信支那人能夠行動這么迅速。”

失田也拿不準了，隨口問道：“支那人弄出假幣，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當然有好處，他們就可以借機拖延兌換時間，而且最關鍵的是正金銀行白白損失了一百萬，已經失去了壓倒性優勢，支那人就能輕易躲過這次危機了！”

失田陰沉著臉：“野村君，你不用擔心，帝國絕對不會遭受不明不白的損失，我們現在就去找張作霖，我要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失田的使命就是幫助日本控制奉天，為經濟侵略保駕護航也是分內之事，他和野村急匆匆的找到了張作霖。

到了帥府之后，就發現所有人都忙成了一團，老張一見失田他們到了，急忙迎了出來。

“總領事先生，我正要找您呢，那兩個騙子到底是不是日本人啊，一下子拿了二十多萬的假幣，簡直喪心病狂，天理難容，我正派人調查呢，一定要把黑手找出來！”

“張師長，那兩個人根本不是騙子，而是正金銀行的工作人員，他們是按照我的指示前來兌換奉票的，你們必須盡快放人！”到了這個時候，野村也不得不承認了，不然損失就沒法追回來了。

那兩個家伙一共攜帶了七十萬，扣去假幣，還剩下四十多萬呢，現在也被當做贓款扣下了，如果不承認，這四十多萬也沒有，野村非得吐血不成。

老張的臉色也變了：“按照野村先生的意思，一切都是你們主使的了，不只是擠兌官銀號，還用假幣擠兌。也對啊，印幾張假幣，對于正金銀行不是什么大事情。俺老張也清楚了，我這就讓他們別忙乎了，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調查日本人的事情啊！”

張作霖絕對是順桿爬的高手，一下子就把所有罪名都扣到了日本人的頭上，讓人分辨不得，失田和野村頓時都措手不及，本來是他們氣勢洶洶的找到張作霖，結果一個回合，主動權就落到了張作霖的手上。

“張師長，你誤會了，那兩個人是我安排的不錯，不過假幣不是我們的，而且我們也是受害者，才想找你調查一下真相！”失田的氣勢不自覺的就降低了一頭。

老張面沉似水的將失田和野村請到了老虎廳，落座之后，老張一句話都不說，就是吧嗒吧嗒的抽煙，弄得滿屋子煙氣繚繞。

野村不得不開口說道：“張師長，兌換奉票是我安排的，不過假幣的確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而是有些儲戶流入正金銀行的！”

“儲戶？是黑市吧！你們就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