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紙里包不住火,老張遇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天下,雖然奉軍沒有公布張作霖的生死,但是各種猜測已經滿天飛,東三省也是紛紛擾擾。參加完會議的師旅長,支持新大帥的,全都回歸駐地,努力安撫士兵,維護局勢。
而那些心懷叵測的家伙,也開始不住的串聯,一股暗流開始奔涌起來。身處在麻煩中心的張廷蘭反倒顯得十分安靜,只是宣布了加強戒嚴,然后就沒有什么動靜了,讓所有人都有些猜不透。
“拙言,情況越來越不妙,咱們是不是該采取一點行動了?”
楊宇霆焦急的問道:“你能穩坐釣魚臺,大家心里頭高興,可是太穩當了,我這心里頭也沒底啊!”
“鄰葛,我造說過這次是奉軍蛻變的機會,鳳凰涅盤重生重要經歷烈焰的考驗,這是咱們必須要走的一步。看清楚奉軍深層次的問題,找到我們的致命弱點,如果不能利用這次,實現奉軍的脫胎換骨,以后麻煩只會更多。”
張廷蘭最喜歡的是順勢而為,平時多做一點功夫,就能少很多麻煩。但是面對眼前的局面,他已經準備一改往日的做法,讓問題充分暴露出來,然后再集中全力解決。
“拙言,郭松齡這個家伙腦后又反骨啊!”楊宇霆嘆口氣說道:“你讓他當熱河的軍分區長官,可是這個家伙并不領情,四處聯系其他軍官,我擔心他會借機叛亂。”
“郭松齡是一員虎將,又和漢卿關系親密,我是希望他能一心一意的為奉軍做事,我也愿意提拔他,可是他真想叛變,我也絕對不能繞過他!”
“要不要我現在派人,把郭松齡抓起來,然后秘秘密處決了他?”
“不行。”張廷蘭連忙擺手:“大帥的死訊早晚要公布,如果沒有理由,就處決了郭松齡,外人只會說我對漢卿下手,這么做不合適!”
“這都什么時候了,拙言你怎么還婆婆媽顧及名聲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消除這些麻煩再說,至于外人怎么想,根本不用在乎。
張廷蘭笑著搖了搖頭:“如果光是為了名聲,我早就動手了,真正讓我擔心的就是血腥的內斗,這會留下嚴重的瘡疤,造成奉軍內部的不信任。咱們外敵環視,如果內部再有裂痕,就很容易出問題。郭松齡我會拿下他,而且還會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但是我要先讓他的惡行顯露出來,然后我名正言順的討賊。”
楊宇霆一聽張廷蘭的想法,也是眼前一亮,笑著說道:“拙言,你真要是有這個本事,那敢情好,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么?”
正在說話之時,突然常蔭槐跑了進來,拿著一封急電,送到了張廷蘭的面前。
“拙言,黑龍江第二騎兵旅旅長劉瑜清,呼蘭警備司令張自立宣布獨立了!”
開完會議之后,各地的軍頭負責人全都回到了駐地,這兩個家伙剛剛到了黑龍江,馬上就宣布獨立,速度十分驚人。
“拙言,他們自稱是得到了段祺瑞的任命,是黑龍江的新任督軍,要驅趕奉軍,實現黑龍江自治!”
“做夢。”楊宇霆首先就坐不住了,他一把搶過了電報,仔細看了看,然后說道:“拙言,不能再等了,這些混蛋都跳了出來,如果再不采取行動,整個東三省都要亂了。”
張廷蘭微微閉著眼睛,仔細在腦中閃過各種念頭,想了許久,張廷蘭才點了點頭:“的確要采取行動了,我們先把大帥的死訊公布出去,再刺激一下各路的野心家,然后我們再準備收網!”
張廷蘭當即找到了老爹張作相,把情況向他匯報了一下,張作相的雙眉鎖成了一個疙瘩,拳頭也不自覺的攥緊了。
“拙言,你搞什么軍政會議,已經很照顧這些人的利益了,從以往綠林算起,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可是咱們這次一點一個人沒殺,他們這幫人簡直就是不知好歹,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我說句不好聽的吧,咱們奉軍內部還有著土匪的根子,雖然我一直主張要建立新式軍隊,但是有先大帥在一天,這個目標就實現不了。我現在遲遲不動作,就是想讓這些問題全都暴露出來,然后咱們光明正大的把老人趕出軍隊。從底層的軍官和士兵開始,重塑奉軍,這樣奉軍才能浴火重生。”
張作相點了點頭:“拙言,你的想法我很理解,不過這種事情是不是可以推后一點,等到咱們穩定了大局,然后再一點點下手,就不用向現在這么被動了。”
“爹,其實我擔心的不是北洋,也不是內部的幾個雜碎。這三年多的經營,我手上隱藏的力量比想象的大得太多,不只是軍隊,還有其他的系統,我全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唯一讓我忌憚的就是日本人,如果他們趁機直接插手,甚至動用武力,就難免回天乏術了。”
這些年張廷蘭干了什么,張作相知道的也不多,直到現在張廷蘭才袒露心聲,說他手上還有大量的隱藏實力,張作相是跟感慨的點點頭:“臭小子,終于知道耍心眼,留后手了。你這是故意示弱,引得各方跳出來,再迷惑日本人,讓他們認為這些雜碎就能對付咱們,他們就不會急著出兵了。”
“沒錯,爹,咱們還要繼續演下去,我建議將奉天先空出來,給他們一個機會。”
張作相一看張廷蘭信心十足,也點點頭:“拙言,只要不玩火自殘,我就支持你!”
“爹,您就放心吧,咱們先公布大帥的死訊,然后您老親自北上,解決叛亂,我率兵南下,名義上去抵擋北洋,制造奉天空虛的假象,讓那幫野心家都跳出來。”
本來就風雨飄搖,公布張作霖的死訊,爺倆又離開奉天,看起來這絕對是一招十足的臭棋,不過張廷蘭偏偏敢這么玩,就是有足夠的底牌。
爺倆商量妥當之后,很快把所有在奉天的軍官都召集起來,孫烈臣等人全都到了,大家伙的臉上露出了濃重的擔憂之色,現在的局勢的確太不利了。
“諸位,現在各路跳梁小丑都蹦了出來,想要搞垮咱們奉軍,絕對不能放過他們,我準備盡快出兵,對內平定叛亂,對外驅逐北洋軍。巡閱使親自北上,應付黑龍江的叛亂,孫副巡閱使和郭松齡率兵前往熱河,阻擋小徐進犯熱河,然后我率兵直接前往山海關,對付闞朝璽。”
張廷蘭公布了出兵計劃,在座的眾人都有點傻眼,他們的確希望盡快出兵,但是可不想這么安排啊,張作相、張廷蘭、孫烈臣全都離開了奉天,沒有了德高望重的人坐鎮,這奉天不就亂了么!
“輔忱,你是巡閱使,還是親自坐鎮奉天吧,我們就能應付眼前的局面。”孫烈臣試著提議道。
“不用了,北滿的情況我最熟悉,一走一過就能鏟平叛亂,奉天是咱們的大本營,忠于奉軍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用擔心。我估計十天半個月左右,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一切都穩定下來了,沒什么好擔心的!”
張作相和張廷蘭都是一個口風,孫烈臣雖然滿腹狐疑,但是也不好反對,只能勉強同意,軍隊派遣完畢之中,張廷蘭又正式向外界通報張作霖的死訊,稱大帥在山海關被刺客刺殺,傷重不治身亡。
東三省巡閱使由張作相接任,同時宣布成立東北軍政會議,維護治安,調查兇手。希望所有東北軍民能夠和衷共濟,共度難關,保證東北穩定和發展的大局!
發布了剪短的公報之后,奉軍就開始了調動,張作相北上,張廷蘭南下,一下子奉天就空虛起來。
“茂宸兄,千載難逢的機會終于來了,張廷蘭那個小兒有些得意過火了,自以為能夠處理一切麻煩,竟然敢直接公布大帥的死訊,還敢離開奉天,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說話的正式五十六旅的旅長徐有方,他原來跟著馮德麟,后來又歸順了老張,提拔到了旅長的職位,不過這個人貪得無厭,不久之前惹上了官司,楊宇霆告到了張作霖那里,差點把他給拿下了。
徐有方就懷恨在心,現在有了機會,他哪能不利用啊,除了他之外,原來的炮兵團團長周和也攙和了進來。
“大帥走了,就該少帥繼位,張作相和張廷蘭憑什么大權獨攬,咱們奉軍的忠義之士早就看不過去了。茂宸兄,你是少帥信任的人,就由你挑頭,絕對八方響應,咱們把張作相和張廷蘭干掉,你去當那個什么軍事委員會主任也不錯,我們撈個副主任當當。”
周和說著嘴角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同時也出賣了他的心思,這家伙才不是想著張學良繼位呢,這只是一個旗號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機奪取奉軍的大權,也成為一方諸侯。
郭松齡嘆口氣說道:“我是真心輔佐漢卿,不想當什么官,要不是張作相他們太過分,我也不至于如此。只是還有一點麻煩,就是我們空有軍隊,但是軍火和資金全在張廷蘭控制之中,沒有錢沒有錢,咱們該怎呢對付他們啊?”
“茂宸兄,這都是小事情,你何必為難呢!”于文典笑著說道:“只要你點頭同意,這都能解決。”
于文典是于沖漢的堂弟,這哥倆都是一路貨色,他的哥哥能投靠日本人,他也不例外,現在于沖漢被抓,于文典自然不甘心,而且他背后的主子也要他折騰起來。
“茂宸兄,只要你能站出來,重整奉軍,日本人愿意提供給你一千萬貸款,至于軍火更不用擔心,咱們只要打下來奉天兵工廠,里面就有大量的生產線。不說別的,張廷蘭在軍工方面的確厲害,居然能鼓搗出來一今年產幾十萬條槍的工廠,不過這些東西都將屬于咱們!”
郭松齡在地上轉了幾圈,反復權衡之后,他越發的堅定了,對這三個人說道:“咱們就這么干了,徐旅長,周團長,你們去整頓軍隊。于兄去聯絡日本人,讓他們給我提供足夠的貸款幫助。我先率領軍隊假意去熱河,不過行軍速度會壓下來,等到張廷蘭到了山海關,和闞朝璽感傷之后,我就率兵返回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