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 滿意的答卷

洛陽與姚重京初步確定了合作意向，正式敲定還需要時間，聊完天之后，洛陽與姚重京又找江山聊了會兒天，江山今天封筆，心中應該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江山拉著洛陽和姚重京，說了好多自己創作生涯的故事，語氣蕭索，帶著緬懷的味道，他知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但好漢的當年勇，如果自己都不去提了，外界是不是更會快速的遺忘？

一直聊了很久，洛陽才告別二人。

不過當洛陽走出大廳，路過落腳酒店長長的廊道時，卻忽然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讓洛陽意想不到的人——

顧淼。

盡管后者今天打扮的很低調，帽檐更是拼命的往下拉，但洛陽此前在封筆儀式上看到過顧淼一次，所以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洛陽看到顧淼。

顧淼自然也看到了洛陽。

他的神色立刻就變得局促了起來，心中升騰起一陣莫名的緊張。

前段時間《獨攬乾坤》爆紅，顧淼自然也是滿滿的得意，他不時接受媒體采訪，非常張揚，睥睨四方的狀態大有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意思，就連記者提到洛陽的時候，顧淼也不閃不避，直言對《獨攬乾坤》有信心，根本不懼怕對方。

結果，《天龍八部》一出，武俠無書！

顧淼花費數年時間，甚至聯手江山和姚重京才創作出的這部得意之作，幾乎是瞬間便被打落塵埃，他這時候才回憶起曾經被洛陽支配的恐懼！

自己，終究逃不過那個人的壓力籠罩啊。

于是顧淼一下子就變得老實起來，事事低調，就怕記者又逮著他問關于洛陽的事情，就連今天江山的封筆儀式，他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為不吸引媒體的注意，尤其是發現洛陽也來到封筆儀式的現場后，他更加小心翼翼了，他害怕自己成為小丑。

他更怕和洛陽面對面。

可有的時候，真的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自己已經夠小心翼翼的了，沒想到還是和洛陽撞了個正著，當看到洛陽迎面走來的時候，顧淼甚至生出了一種轉身就逃的沖動。

不過，他最終抑制住了這種沖動。

他心中還是抱著僥幸的，他希望洛陽沒注意自己，兩人就這么擦肩而過，當然，其中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想證明自己，自己不是懦夫，當年被《射雕英雄傳》嚇跑了，這次他不愿意再跑。

但洛陽忽然停下了腳步。

眼神平靜，就這么看著顧淼，顧淼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于是他也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雖然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但他還是努力抬起頭抬頭看向洛陽。

廊道上，二人相顧無言。

顧淼以為，自己是恨洛陽的，畢竟自己一直以來都活在洛陽的陰影中，為了打破洛陽的陰影籠罩，他甚至不惜在外流浪多年，就為了能夠寫出一本書，證明自己并不比洛陽差，但是當他真的直面洛陽的時候，顧淼發現……

自己的心里，沒有恨。

他無法去妒忌眼前這個男人，甚至提不起一絲憤怒，因為兩人的差距，根本不是一星半點，所以充斥他內心的只有尷尬，畢竟當初離開水木文化，自己做的很不厚道。

“《獨攬乾坤》很不錯。”

洛陽開口了，看著這位武俠領域的天才。

聽到這句話，顧淼忽然有種莫名的感動，甚至有種想哭的沖動！

一個多月前，《獨攬乾坤》取得空前成功的時候，外界都在盛贊，盛贊江山，盛贊姚重京，也盛贊顧淼，那時候顧淼春風得意，但總覺得缺少了什么，直到洛陽說，《獨攬乾坤》很不錯，顧淼終于明白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

自己缺少的是認同感！

媒體、讀者乃至尹伯樂等人鋪天蓋地的夸贊，無法讓顧淼產生被認同的感覺。

但是洛陽輕飄飄的一句“《獨攬乾坤》很不錯”，竟然讓顧淼首次產生了一種被認可的感覺，這種感覺讓顧淼痛恨自己的沒出息，他愣愣的看著洛陽，動了動嘴角，最后卻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其實洛陽也很感慨。

當初顧淼出走，他也的確存著教訓對方的心思，但這么多年過去，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初對顧淼的惱怒早已煙消云散，仔細想想，自己是否也有錯呢，一直以伯樂自居，卻忘了金子總會閃光，就算沒有自己，顧淼也同樣可以大放異彩。

“還是年輕啊。”

洛陽有些后悔當初用《射雕英雄傳》去教訓對方，因為這個打擊對顧淼來說可能頗為致命，后者失蹤數年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

“加油吧。”

洛陽露出笑容，重新邁動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路過顧淼的時候，洛陽感覺后者的身軀在輕微的顫抖。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長廊，顧淼才驀然轉過身，看著洛陽消失的地方，他明白了，其實自己對洛陽的恨，只是一種執念，一種他自己都說不清的執念，當年一書成名，外界都在說，是洛陽培養了自己，也許從那時候開始，自己心里就開始不服氣了吧。

后來在游龍的培養下，自己越發驕縱。

甚至，還生出了一種，洛陽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結果洛陽用一部《射雕英雄傳》，徹底讓自己明白了差距，那時候自己就有了執念，不是讓外界認可自己的執念，而是讓洛陽認可自己的執念。

“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顧淼忍不住自言自語，分外落寞。

“沒有失望，也不可能失望，《獨攬乾坤》是你讓他最滿意的答卷，我和他雖然不是特別熟悉，但自問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顧淼一驚，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江山與姚重京出現了。

伸手拍了拍顧淼的肩膀，江山開口道：“如果說我們是慕容博和蕭遠山，那他就是藏經閣的掃地僧，早已對恩怨不那么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