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捏著顆粒貓糧,篤定地判斷出貓糧的檔次和價格,自覺很有福爾摩斯的氣質,然后瞅了弗拉基米爾一眼,豈料它毫無反應。
這時他就很緬懷王乾和李坤,有他們倆在,至少有人喊666……
“哎!你!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一道尖銳中略帶沙啞的女聲從竹林里響起,然后走出一位年齡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一臉懷疑地打量著他。
這話把張子安問懵逼了,他奇怪地反問道:“這里是軍事管制區么?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這位女性穿著一身灰色的女式西服套裝,戴著眼鏡,腳上穿著一雙與西服不搭配的運動鞋,通過張子安福爾摩斯附體的觀察力,發現她的右手指尖上有鮮紅的痕跡,當然并不是鮮血,似乎是紅墨水。
聯想到她這身打扮和竹林旁邊的石門街小學,張子安有個福爾摩斯般的猜測——難道她是一位石門街小學的老師?
普通人的手指上不會沾有紅墨水,只有經常判試卷和批改作業的中小學老師最有可能。
張子安的反問令女老師也為之啞然。對啊,這里是公共場所,理論上誰都有權來。情急之下,她只能強詞奪理地說道:“我……我看你行跡可疑!”
“行跡可疑”這個詞實在是太萬能了,張子安心里無數匹羊駝駝呼嘯而過,懷疑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歷?怎么誰看他都可疑?
接著,女老師緊走幾步,張開胳膊擋在弗拉基米爾面前,義正辭嚴地呵斥道:“你,你老實交待,是不是想虐待這只流浪貓?之前虐貓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顯然,她把弗拉基米爾當成流浪貓了。這也難怪,畢竟很少有人帶著家里的寵物貓在外面溜達,在外面能遇到的貓一般都是流浪貓,而說弗拉基米爾的身上又蹭了不少灰,怎么看都像是流浪貓。
自從前幾天這里發生虐貓之后,老師和家長微信群里的對話截圖被好事者發到了網上,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說那句話的學生家長承受了很大壓力,連石門街小學的校方也是如此,寵物保護人士在微博上語氣激烈地質疑,這樣的學校到底能不能盡到教書育人的責任?
校方有苦難言,只得把學校里的老師們召集起來開會,三令五申要杜絕此類的再次發生,否則對學校的聲譽影響太大。
上面有命令,下面就要執行。
老師們叫苦連天,除了在學校里加強思想教育工作之外,還要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在課間與周末輪流在這片竹林里巡邏,如果遇到有學生在竹林里玩,就要把學生勸離這里。
這位女老師是一位班主任,今天恰好輪到她在這里駐守。
她也很郁悶,本來當班主任的壓力就大,又攤上這種事,美好的周末又泡湯了。
巡邏到這邊的時候,她正好看到張子安鬼鬼祟祟地蹲下來,嘴里還念念有詞,而他旁邊有一只沒見過的藍貓,于是她馬上把他和虐貓聯系起來,心說難道虐貓的其實不是本校學生,而是這個成年男人?若是這個猜想被證實,那她也算是為學校立了大功一件。
竹林這里不是很偏僻,時不時有人會從竹林邊路過,因此她膽氣一壯,就挺身而出,上來攔住張子安。
張子安被冤枉得哭笑不得,指著她身后的弗拉基米爾說道:“你誤會了,這是我的貓,我帶它出門溜達。”
“你的貓?”女老師沒有輕信,快速轉頭打量了一下弗拉基米爾,又回頭說道:“它沒戴項圈也沒系貓鈴鐺,你怎么證明它是你的貓?”
“我……”張子安反駁道:“誰也沒規定說貓一定要戴項圈系鈴鐺吧?”
女老師卻固執地要求他提供證明,“如果是你的貓,你手機里一定有它以前的照片吧?我沒見過養貓卻不給貓拍照的人。”
其實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也很合理,養貓的人幾乎沒有不給貓拍照的,但這可把張子安問住了,因為他真沒給弗拉基米爾拍過照。
他訕笑道:“雖然我沒有給它拍過照片,但它能回應我的指令,我讓它往左,它就往左,讓它往右,它就往右。”
女老師臉色更冷,“你以為它是狗啊?”
張子安:“……”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張子安聽身后響起腳步聲,還有一道聽起來很尖刻的童音。
“孫老師,這只貓確實是他的,我能證明。”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王雅寧小跑著過來了,來到女老師面前,雙腳并攏立正,抬首挺胸,啪地敬了一個少先隊員的禮,手臂上的兩道杠在陽光下分外鮮明。
顯然,僅僅是這么一個禮就令女老師對王雅寧好感大增,她笑咪咪地問道:“這位同學,你是我們學校哪個班的?”
王雅寧搖頭,“我叫王雅寧,是旁邊中華路小學的少先隊委會委員兼班干部。”
張子安聽得目瞪口呆,想當年少先隊員已經是他政治生涯的巔峰時刻了,沒想到王雅寧的政治面貌居然碾壓了他!
“哦?”這位孫老師也有些意外,“那你怎么知道我姓孫?”
王雅寧面對張子安時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但此時就換了一副乖巧的嘴臉,笑道:“半個多月以前,我來貴校參加過少先隊活動,在活動中見過孫老師一面,您淵博的學識和流利的談吐給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特別是您將班級管理得井然有序,比其他班主任都要好,回去以后,我和我的同學們都對您的風范贊譽有加!”
臥槽!
張子安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尼瑪這馬屁拍的,怪不得她是小芹菜她們班主任眼前的紅人,在班級里是呼風喚雨般的存在……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就算明知是假的,孫老師也被這一通馬屁夸得心花怒放,瞬間就把王雅寧視為自己人,連這半天枯燥至極的駐守也覺得值了……
弗拉基米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我就說她有前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