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了,米拉,我們來玩兒捉迷藏,好么……
她滿臉淚水,死命搖頭。
不好。
她不玩兒捉迷藏。
進樹林躲起來,米拉,躲好,越遠越好,別讓媽媽找到,別讓任何人找到……你數到一百,不,數到一千……
她不數。
她委屈地咬緊下唇。
她不知道怎么數到一千。
她不想數到一千。
一點兒也不想。
然后,然后媽媽就會來找你……媽媽答應你,米拉,我們拉勾勾……不要怕,米拉,媽媽一定會來找你……一定會……
媽媽騙人。
媽媽答應的事不算數。
數到十個一百之后,媽媽沒有來找她。
沒有。
再也沒有。
因為……
冰天雪地之下,她顫抖著張嘴,吸入一口寒徹骨髓的空氣。
因為……
因為在那一天……
是她先找到的媽媽。
“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襲來,逼得意識渙散的米蘭達猛地睜開眼睛,開口痛呼!
她,她在哪里?
哪里?
“啊呃……”
天馬樂章的力量在體內滯澀地攀行,緩解她的恐慌。
米蘭達忍住疼痛,大口喘息著,愣愣地看著身下的污水。
對了。
她在這里。
她依舊跪在排水溝里。
在翡翠城的尸鬼坑道里。
而非噩夢中,那片白雪皚皚的樹林里。
幸好。
米蘭達喘息著,不由松了口氣。
幸好。
女劍士艱難扭頭,找到把她拉出噩夢、喚回現實的救星:
那把弧度古怪的反彎刀。
此時此刻,它的刀尖冷酷地扎進她的左肩,鉆入鎖骨上方,傳遞著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你就要死了。”
極境刺客偏頭看著清醒過來的她,持刀的手紋絲不動,目光淡漠如看死人:
“我能讓它痛快些。”
死得痛快些?
“你——”
米蘭達想說些什么,但她一開口就不斷咳出鮮血,每咳一下,胸腹間的劇痛就加重一分。
好吧,好像死得痛快些……也不錯?
怪刀的主人幽幽開口,嗓音仍舊嘶啞模糊,難以辨認:
“那個女孩兒,凱文迪爾家的女孩兒。”
果然。
米蘭達奄奄一息地想。
幕后的主使,他們是沖希萊來的。
她痛苦地咳掉一口血,喘息著開口:
“哈,哈,你以為我會告訴——啊啊啊!操!”
極境刺客一邊眼神淡然地看著米蘭達慘叫,一邊緩緩擰動扎在對方鎖骨和肩胛間的反彎刀,兩秒后方才回轉手腕。
“你當然不會。”
米蘭達的手顫抖地舉起,想要夠到敵人的刀鋒,卻又一遍遍虛弱地滑落。
無從使力,遑論反抗。
刺客不再注意眼前的手下敗將,他緩緩扭頭,看向漆黑昏暗的四周:
“出來吧,希萊。”
他嘶啞模糊的聲音被死寂狹窄坑道加強,如在每個角落響起:
“我知道你在附近。”
話音落下,昏暗的坑道里凄冷死寂,毫無動靜。
惟有崗哨前那盞將熄未熄的不滅燈,還在幽幽閃爍。
很好,希萊,聰明的女孩兒。
米蘭達忍受著痛楚,心中欣慰。
好好躲著,躲好,別出來。
進樹林躲起來,米拉,躲好,越遠越好,別讓媽媽找到,別讓任何人找到……
“你兄弟沒告訴你嗎?我跟你們凱文迪爾家熟得很。”
極境刺客緩緩掃視坑道里的每個角落:
“你父親死的時候,我沒讓他遭罪——你母親也沒有。”
聽到這里,米蘭達眼神一變。
不好。
他這是要……
刺客的眼神停留在某個方向,凝望著那片坑道里的黑暗,仿佛發現了什么,語氣越發陰沉幽深:
“我保證,姑娘,你也不會遭罪。”
糟糕。
極壞的預感從米蘭達心中升起。
“別出來!”
米蘭達顧不上處境,奮起天馬樂章艱難積攢起的些微氣力,大喊道:
“別信他——啊啊呃呃呃!”
她鎖骨和肩胛骨之間的刀鋒再度擰轉,帶來劇烈的痛楚。
但米蘭達堅強地咬住牙齒,繃緊神經,把痛呼化成悶哼。
“但她可能會。”
極境刺客的語氣遽然轉冷,他把視線重新放回米蘭達的身上,手上的力道漸次加重:
“她可能會。”
不,希萊。
米蘭達咬緊牙關,冷汗淋漓地抵御越發難忍的痛楚。
保持冷靜,希萊。
在敵人的刻意折磨下,女劍士的感覺漸漸模糊,就連胸腹間的重傷都開始麻木。
別出來,希萊……
只要你躲好,躲遠,不被他找到……
然后,然后媽媽就會來找你……不要怕,米拉……
下一個瞬間,米蘭達只覺肩上的劇痛一緩,像是得到了特赦,整個人松垮下來。
但回過神來后,米蘭達卻心下一寒。
果然,只見刺客猛地扭頭,望向身后某處漆黑深邃的坑道!
“找到你了。”
極境刺客輕聲道。
糟糕!
米蘭達心叫不妙。
不,不不……
希萊,快跑……不,快躲,千萬別——
下一秒,米蘭達只覺肩頭一松,敵人和彎刀都在眼前消失。
女劍士再吐出一口血,雙手撐地。
操,操,操!
但來不及慶幸,也顧不上重傷,米蘭達憑著意志驅使肢體,顫抖著抓起鷹翔,想掙扎起身。
她不能讓他找到希萊。
不能。
她答應過的。
她答應過要保護她的。
米蘭達顫抖著,死命甩頭,竭力聚焦渙散的精神。
答應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媽媽答應你……媽媽一定會來找你……一定會……
一定。
但胸腹的重傷再次給了她狠狠一擊。
下一秒,米蘭達雙腿一軟,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該死。
但料想中的重摔并沒有發生。
一雙手從前方伸來,吃力但卻堅定地扶住了她。
重傷恍惚的米蘭達一個踉蹌,在污水里滑了兩步,扶住對方的肩膀才堪堪站穩。
“希,希萊?”
她看清眼前人,恍惚開口。
“噓!”
只見希萊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半是攙扶,半是拖拽著米蘭達離開原地,一路低聲抱怨:
“對,是我救了你,不用謝……酬金另算……”
她還在。
太好了。
米蘭達顫抖著,虛弱的雙腿徒勞地蹬踹著地面。
她還沒有被找到。
沒有……
她的意識漸漸渙散。
拉斐爾,對嗎?抱歉,孩子,剛剛對你有些粗暴……謝謝你救了我的女兒,亞倫德家族欠你的情,哪怕你是荒骨人……如你所見,她在昏迷,但她會好的,一定會……但關于,關于我妻子和姐姐的遭遇……請你,請你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
“你可真沉啊……北方佬都吃啥長大的?能不能把那破劍扔了……”
恍惚之中,米蘭達把佩劍抓得更緊了。
我要出征了,去送埃克斯特那幫狗娘養的下地獄,至少拉他們一起下……你和米蘭達就待在這里……如果我回不來……看,那是星輝軍團的營帳,那個渾身發臭,不吃不喝不說話的傻子,他是新國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會照顧你和米蘭達的,如果他還沒瘋掉的話……
她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被拖拽了好一段路,直到來到一處尚算平坦的地方,才被放下。
不,不可能,你找不到他了……誰的命令都沒用,什么信物都沒用,找到閔迪思廳也沒用,因為米迪爾王儲已經死了,整個王室都……什么?蔚藍野心?這我倒記得,紅坊街邊上一個破棋館,我跟凱去過幾次……等等,你一個荒骨小鬼,問那地方做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米蘭達突然被劇痛驚醒,翻身坐起!
“嘿,嘿,米拉,沒事的,躺下,馬上就好……”
眼前的姑娘一手抓著剪刀,一手摁住抽搐的米蘭達,讓她躺回地上。
“希萊?”
米蘭達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回過神來,發現她們還在坑道里,頓時大吃一驚。
“不……別……你快跑……那個刺客還在……”
希萊輕而易舉地按下米蘭達軟弱無力的手,另一只手動作不停。
“放心吧,他被我引走了,現在可忙著呢……”
引走了?
米蘭達并不放心,掙扎道:
“不,希萊,聽我說……他是個極境刺客……”
希萊毫不在意,她用剪刀粗暴剪開對方衣甲的扣繩,又從行囊里抽出一個瓶子:
“極境刺客?那種小角色我一根指頭就能摁死,要不是上次為了救你家王子消耗太……要消毒了,可能會有些痛……”
“別管我了,這里不安全,快走——咝——啊——”
不知名的藥水淋上傷口,如野火灼燒,令米蘭達疼得抽氣嘶聲,抽搐痙攣。
但希萊死死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掙扎:
“我說了會有些痛……”
米蘭達咬牙向胸腹的致命傷看去,卻被希萊伸手蓋住眼睛,摁回地上。
“別看……血刺呼啦的有啥好看……來,深呼吸……”
米蘭達喘息著,聞到一股奇怪的焦香味,似乎是希萊點燃了什么東西——她打算用火燒來消毒止血嗎?
但是……
“沒用的……”
米蘭達氣若游絲:
“那一刀太深了……內臟……我不成了……趁他還沒發現,你快走……”
“我說了他忙著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希萊頭也不抬,米蘭達只能聽見她的胸腹間傳來剪子和鑷子的悶響。
“至于你,肚子上破個洞而已,這場面老娘見多了……”
肚子上破個洞?
這場面見多了?
這姑娘到底在說什么胡話?
米蘭達在恍惚中忍著痛,嘶聲催促:
“不,別管我了,你快躲起來……”
但希萊只是在剪刀和鑷子間專心埋頭,滿不在乎:
“放心,我看過了,不是要害,也止血了,甚至不影響你揮劍作戰……”
不是要害?
開什么玩笑。
她在戰場上混了這么多年,這種劇痛,這種出血,這個位置,還有這幾乎不能再動的身體……怎么可能不是要命的要害……嗯?
米蘭達因痛苦而瑟縮的臉龐慢慢放松。
她這才注意到:她的胸腹間傳來窸窸窣窣的陌生聲響。
興許是錯覺,興許是消毒的劇痛后來居上,意識模糊的米蘭達望著昏暗的天花板,聽著希萊那不知是嘲諷還是安慰的話,竟感覺胸腹間的內臟傷痛減輕不少。
她想要去看傷口,卻又被希萊一把推開臉。
“別看……包扎呢……看了就不靈了……坐起來……”
希萊拉開一卷繃帶,環著米蘭達的腰纏裹起來,兀自喃喃不休。
“我的技術不如乍得維,先隨便縫縫,回去再……反正你身上傷疤不少,應該不介意多一條……”
對方的動作很粗暴,更甚斷龍要塞里的軍醫,讓她吃盡了苦頭。
無奈米蘭達此刻重傷虛弱,意識渙散,只能任由希萊擺布,無力抵抗。
算了。
說了也沒用。
希萊不會走的。
米蘭達無奈又絕望地想。
她沒法左右這位大小姐的決意。
“你的……手。”
女劍士虛弱地開口。
“啊?”
正幫她裹傷的希萊聞言一頓。
米蘭達眼神幽幽,看向對方因扯繃帶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知何時,希萊手上的手套已經不見了。
此時此刻,出現在米蘭達眼前的,乃是一雙色澤深褐,滿是坑洼燒疤的畸形手掌。
一只手掌上,六根手指不規則地擠在一塊。
而另一掌甚至有七根。
視覺上令人極度不適。
那一刻,希萊像是被燙了一下,整個人猛地一縮!
“哦,這個啊,關于我的手……”
希萊咬著牙,繼續在米蘭達的腰間裹了一圈繃帶,只不過力道大了些,勒得米蘭達嘶聲吸氣。
“小時候病了,娘胎里帶來的,沒法治,只能……”
“我也一樣。”米蘭達有氣無力。
“什么?”希萊眼神一動。
“很小的時候凍傷了,治不好,”女劍士扭頭看向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的黑色手套,麻木地道,“只能戴上手套,以防止受到更多的傷害。”
希萊的手頓時一顫。
“啊,命運的饋贈。”彌留之際,米蘭達幽幽道。
躲起來,米拉,躲好,別讓媽媽找到,別讓任何人找到……
“不。”
希萊手上用力,繃帶扯得米蘭達又一陣嘶聲,把精神渙散的她拉回現實。
“不是為了‘防止’傷害。”
希萊冷冷開口,讓米蘭達一怔:
“我們戴上手套,不為別的。”
希萊裹緊最后一段繃帶,幫米蘭達拉好衣甲。
“恰恰是為了讓我們,能夠更好地承受傷害——更多的傷害,更糟的傷害,更痛的傷害。”
不止在過去。
更在未來。
在余生。
米蘭達表情微變,呼吸紊亂。
“好了,站起來,我們出發。”
站,站起來?
米蘭達還沉浸在方才的對話中,而希萊已經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等等,希萊……我站不……”
但下一秒,不等忍痛的米蘭達有所反應,希萊就目光渙散,身形一晃,整個人軟倒下去!
“希萊!”
米蘭達一驚之下,連忙起身扶住對方。
“你這是怎么了?受傷了?”
只見希萊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小腹,咬牙喘息:
“沒事,痛經罷了……”
米蘭達聞言一怔。
希萊深吸一口氣,借著米蘭達的攙扶靠墻坐下,顫巍巍地從行囊里抽出一瓶藥水,一飲而盡:
“怎么,你沒痛過?”
“我沒……我聽嬤嬤們說起過。”
希萊聞言一愣,旋即扯扯嘴:
“落日還真不公平——你好了?”
米蘭達聞言一驚,旋即反應過來:
不知不覺中,她站起來了。
米蘭達怔怔低頭,卻只能看見衣甲下新裹的繃帶和濃重的藥味兒——或是酒味兒?
女劍士伸手摸了摸傷口部位,做了個深呼吸。
血止住了,只有淡淡的麻木感。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感。
甚至不影響行動。
就連嘴里滲出的血——米蘭達隨口吐掉一口血——都停了。
怎,怎么回事?
剛剛深入臟腑的重傷……
米蘭達驚訝地摸著纏繃帶的部位,試探著提起佩劍,甩了個劍花。
動作流暢,姿勢標準,傷痛不顯
就像……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那樣。
難道自己誤判了傷勢,那刺客真沒傷到要害?
看著米蘭達百思不解的表情,希萊戴好手套,一臉病容的她虛弱地笑笑:
“看,我說什么來著?那刺客太菜了……連要害都刺不中……”
話音未落,米蘭達只覺體內的天馬樂章節奏一變。
一樣東西從黑暗中飛出,砸在他們面前!
米蘭達反應極快,早早把希萊護在身后,但等她看清砸在地上的東西,不由又是一怔:
那是一截,布滿裂紋的……人手?
手指還在地上不斷動彈。
無比詭異。
“那是……鬼手王妃。”希萊看著地上的東西,臉色蒼白。
“鬼手……啥玩意兒?”米蘭達莫名其妙。
來不及感嘆和驚訝,又一聲悶響傳來,米蘭達急急轉身,劍尖朝前!
只見一個圓球從黑暗中滾出,一直滾到腳下,被米蘭達一腳踏住。
米蘭達瞪大眼睛,悚然一驚:
那是個扁癟的,沒有眼睛鼻子的……人頭?
“是‘無面科克’。”希萊喃喃道,她看著地上被砍得面目全非,只有嘴巴在不斷抽動的假頭顱,“不妙,他識破了。”
“識破?”
米蘭達忍住異樣感,踢開腳下這個軟塌塌的假人頭。
但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什么是無面科克,怪刀刺客那獨有的嘶啞嗓音就從坑道里的各個角落傳來:
“好把戲,姑娘。”
兩人齊齊寒毛直豎。
米蘭達更是表情凝重,長劍直指眼前黑暗,嚴陣以待。
“至于你,劍士……”
昏暗復雜的坑道中,刺客的話停頓了一下,語調微升:
“你還活著?”
活著。
但也僅僅是活著。
死里逃生后第二次對上敵人,米蘭達的擔憂不減反增。
第一次交手,希萊提前躲藏起來,自己心無掛礙全力出手,尚且輸得一敗涂地。
至于現在……
“跑,希萊,”米蘭達向身后的希萊瞥了一眼,“我主動逼他現身……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能躲多深就——”
“恐怕不行。”
希萊有氣無力地開口,整個人靠上墻面,緩緩滑坐下去:
“我……痛經,跑不動。”
米蘭達皺眉回頭:
“什么?”
希萊向她釋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饒是身經百戰見多識廣如米蘭達,她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嘆息道:
“你該躲好,不該回來救我的。”
希萊虛弱地冷笑道:
“是啊,你后悔了?”
米蘭達沒有說話,只是無比認真地握住劍,轉向眼前的無盡黑暗。
米蘭達越是觀察著眼前的環境,就越是神情凝重,神經緊繃。
與極境刺客的第二次交手。
哪怕有第一次的經驗,她又能撐多久?
活過跟極境刺客打的第一個照面之后,你就有機會了。
夏蒂爾老師的聲音重新響起:
但是別搞錯了,我說的機會不是什么‘精妙反擊’或‘回首一掏’……
坑道里依舊靜謐。
沒有一絲刺客的蹤跡。
但她知道——米蘭達咬緊牙關:
敵人有可能躲在任何地方,從任何地方出現。
面對極境刺客,你最好的、也是最穩妥的生還機會是——轉頭就跑。
謝謝你,夏蒂爾老師。
米蘭達心中冷笑:
您的建議,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用。
一如既往的一針見血,正確無誤。
一如既往地有利于……啟發學生的獨立創新能力。
“聽著,米拉,我知道你看不見他,所以處處劣勢……”
希萊面色難看,她按住自己的手心,喘息不已:
“但其實你并不是看不見他,而是來不及看見他。”
米蘭達一怔:
“什么?來不及看見?什么意思?”
“有人告訴我的,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等會兒,你不要抗拒,安心接受。”希萊痛苦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拉住米拉的手臂。
“接受什么?”
“一雙眼睛,”希萊在米蘭達背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一雙看得見的眼睛。”
“眼睛?”米蘭達一頭霧水。
看得見的眼睛?
這姑娘是痛昏頭了嗎?又在說什么胡話?
但一秒之后,米蘭達只覺得希萊的掌心突然發燙,熾熱如火燒!
“咝——”
米蘭達痛咝一聲,下意識抽手。
但就在此時,天馬樂章凄厲一響,茫茫殺機自四面八方涌來!
不妙。
刺客來了。
米蘭達心中一驚:
就在自己分神的這一剎。
下一秒,米蘭達全神貫注,忘掉手臂上的灼痛,忘掉片刻前的慘敗,忘掉強弱之差,甚至忘掉身后虛弱倒下的希萊,向著天馬樂章啟示的方向,刺出刁鉆精準的一劍!
劍光與刀風一閃而過,帶動米蘭達額前的一綹發絲。
不出所料,一擊落空。
米蘭達收劍轉身,踩穩腳步,嚴陣以待。
眼前依舊空無一人。
按照上一次的經驗,敵人的第二擊將會是更加難以抵擋的殺招——嗯?
那個瞬間,米蘭達瞳孔一顫!
下一刻,她極快地側身墊步,向另一個方向擺出反擊式。
出乎意料,仿佛米蘭達的動作預示著什么,僅僅在零點零幾秒之后,刺客的身影就從這個方向出現,刀光伴隨著勁風,與她的劍刃絞作一團!
“鐺!”
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起,米蘭達在一個連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完美時機上,巧妙地招架住敵人的凌厲殺招,甚至還游刃有余,在她最熟悉最舒服的節奏里連消帶打,順勢反擊!
相比之下,極境刺客在被架住的瞬間落入下風,可他極度果斷,立刻放棄進擊乃至放棄防守,毫不猶豫地閃身撤步,不給米蘭達追擊乃至纏斗的機會。
“嗤!”
鷹翔劃開敵人的一片衣物,帶出鮮血。
果然——米蘭達再度確認——刺客的那把怪刀,不利于防守。
驚鴻掠影,兔起鶻落,刺客的身影再度消失。
獨留下米蘭達,震驚地看著自己劍上的鮮紅。
她做到了。
一擊得手,米蘭達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確切地說……
是她“看見”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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