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
林智軒的休息室內,胡秋離輕輕抬起頭,像是陷入了某種思考之中,而林智軒則是有些奇怪道:“竟然不是《陽關三疊》的改……”
“不,那不重要。”
胡秋離忽然打斷了林智軒的話語,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接下來你認真仔細的聽聽這首歌。”
林智軒一愣。
而這會兒大屏幕定格的畫面已經重新有了進展,少女盯著少林方丈,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大師,你長得真好看!”
“是洛遠!”
“還有小艾!”
已經有觀眾注意到少女和僧人的扮演者是誰,不過來不及過多的討論,剛剛那一段聽起來格外動人的歌聲已經是再度響了起來:
“浮圖塔
斷了幾層
斷了誰的魂……”
歌聲之間,畫面也在繼續,自那之后,少女便時常上山找青年主持求簽,可她改變了主意,求的每一支簽皆不是姻緣。
“痛直奔
一盞殘燈
傾塌的山門……”
佛像前的塵埃掃了又覆,誦經聲歇了又來,求簽之時,少女像是一只天真爛漫的百靈鳥,有著說不完的話。
少女:“大師,今年洛陽比舞,我們秀坊奪魁了呢!”
大師:“……”
少女:“大師,等我買了大扇子跳舞給你看!”
大師:“……”
少女:“伽藍寺的路我比秀坊還熟悉呢!”
大師:“……”
佛理說,心如止水。
白亦站在大屏幕前,像是說不出的落寞與惆悵:“容我再等,歷史轉(身shēn),等酒香醇等你彈一曲古箏。”
越來越多的觀眾坐直了(身shēn)子。
如果從高處望去,這一幕倒是頗為有趣,就好像是一群觀眾的(身shēn)體連在同一個開關上面,一下子,就全有了反應,這當然也包括休息室內的歌手們。
“聽出來了嗎?”
胡秋離看向林智軒,林智軒神(情qíng)隱隱呆滯,似是陷入了歌里,好半天才沒頭沒腦道:“這首歌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我寫不出來。”
胡秋離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原本對洛遠的諸般不滿早已煙消云散,正如海心所言,這個人的確是妖孽。
惹不起。
音樂在繼續,沒有因為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情qíng)緒而出現偏差,就在某個音調結尾之際,少女和主持的故事似乎有了新變化。
“大師……”
“嗯?”
那一天,少女紅衣似火,艷若桃花。
“我要嫁人了。”
不知何故,佛珠散了一地。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若有若無的響起,畫面是佛珠散落的慢鏡頭,一顆,兩顆,三顆,黑乎乎的,圓滾滾的,啪嗒啪嗒的,和呈階梯狀上升的副歌相映成趣:
“雨紛紛
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石板上回((蕩蕩)蕩)的是再等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畫面、歌聲、音樂,一切恰到好處!
這一刻,芒果衛視某個觀看直播的房間里,京華音樂學院那位年近六十的教授終于吐出了一口濁氣:“改編的《洛陽伽藍記》嗎?”
“聽青(春chūn)
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煙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
歌聲在繼續。
故事也在繼續。
伽藍寺的眾僧們依舊每(日rì)清晨習武,然后吃飯誦經,木魚聲不曾停歇,直到天下紛擾,戰火紛飛,國將不國,那一天洛陽子弟兵們就要前往戰場了,舉城相送,秀坊的姑娘們被請來唱曲跳舞,送洛陽子弟兵們。
“噗嗤!”
一個秀坊小姑娘在上臺前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看向人群,低聲道:“姐妹們,你們看到沒,子弟兵里有好幾十個大光頭呢!”
“我看看!我看看!”
不少姑娘紛紛側目,然后看著一個個大和尚混跡在子弟兵中,只覺得格外突兀,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不準笑!”
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那位秀坊的新坊主從屋內走出,她拿著一把大扇子,紅衣似流火。
人群中,某個和尚神(情qíng)異樣。
也是這時候,拿著扇子的女人上前一步,輕聲問:“請問大師,殺了人的和尚那還是和尚嗎?”
“自然不是。”
他猶豫很久,給出答案。
女人露出笑容,一字一頓,堅定的說:“好,我等你凱旋。”
而屏幕前的白亦則輕聲的唱:“千年后累世(情qíng)深還有誰在等,而青史豈能不真魏書洛陽城,如你在跟,前世過門,跟著紅塵跟隨我,浪跡一生……”
現場的觀眾聽著,看著,沉默著。
而場外觀看直播的網友卻分明見到前排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已經眼眶通紅了,至于鏡頭時不時照顧的某個漂亮姑娘,更是紙巾被濕透。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似是白亦的(情qíng)緒到達了某個臨界點,這個“村”字拉的特別長,最后就如嘶吼出來了一般,瞬間撞擊在人們的心神上,隨后又低沉下去,恍若痛哭哽咽。
和尚回來了。
他已經成了將軍,他已經長出了白發,只是洛陽城滿目瘡痍,早已不復往(日rì)之繁華,而他站在一個墳前,笑著,笑著,就哭了。
“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伽藍寺聽雨聲盼……永恒……”
仿佛是穿越了千年時光,那些歲月里的無奈與錯過讓歌聲醞釀的(情qíng)緒濃厚到了最極致,觀眾們全(身shēn)上下的毛孔仿佛都舒展開,頭皮都隱隱有種發麻之感,那股猛地一聲高音后又變得嗚咽的哀怨,從華麗的歌聲中,從纏綿的二胡伴奏中,從重重的鋼琴聲中,從人們的頭頂灌至腳心。
一時之間……
觀眾好似癡了……
而在某個休息室內,韓邵雙眼無神的盯著屏幕,這一刻竟然有些懷疑自己耳朵聽到的是否真實:“這種編曲怎么可能!”
角落里,沙發上。
林萱忽然覺得(身shēn)體有些無力,蜷縮著,臉色蒼白,恰好這時候鏡頭掃過洛遠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她忽然就有些望而生畏了。
這首歌……
是他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