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估計如果真的只有一兩千的黃巾賊,澠池大營軍隊一動,又或是從洛陽派兵來,也是必定會解新安之圍的,只不過這樣一來至少就要花上十天半個月的功夫了,那他運蔡府的書籍不就要被拖延在此地了?
況且接下來的時間越來越緊迫,洛陽的局勢本身就很緊張了,如果不趁著還沒有徹底惡化之前,將蔡府的藏書及時的轉運出去,那么萬一有什么事情發生,又要顧及書,又要照顧人,難免會顧此失彼。◢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所以現在如果能夠早一點將新安之圍解決掉,早一些打通道路,那么對于斐潛而言,就當然是最好的事情。
函谷關兵權在郭浦手中,不僅僅是原先的一千洛陽本地兵卒,還有一千西涼騎兵,當然這都是指正卒,輔兵之類的另算。因為函谷關本身西邊是新安,東邊是古城,調運糧草不是非常困難,因此輔兵也不多,只有個五六百的樣子,有時候糧草量大一些臨時忙不過來了,頂多也就是再抽掉些正卒幫個忙什么的也就差不多了。
像這一次往西遷都長安,糧草的轉運基本上就是從一程一程的往西運,否則在路途上空載的輔兵民夫也是要消耗的,路程越長消耗占比就越高。
所以函谷關的戰備糧草還是挺多的,一方面是提供給函谷關的守軍,一方面也方便從函谷關再往西運輸。
斐潛此時就打著觀摩學習的名義……咳咳,好吧,反正不管漢代有沒有這么名詞,反正就是這么一個意思,跑到了函谷關的內城公庫糧倉之處。
斐潛左署侍郎的身份,如果不指手畫腳,只是靜靜的看看,函谷關的倉長還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漢代糧倉的管理已經是非常的精細了,糧和草是分類入庫的,由專門的人員進行負責。在國一級稱太倉令,郡一級稱倉曹,縣一級稱倉長。倉長還有倉佐一職進行協助。
函谷關因為是重要關卡,所以糧倉設計的本省就比較的大,而且還分為多個的儲藏室,室門上有“封”,也有“題”,很是完備。
“封”是泥封,就是在門上用未干的紅泥封嚴,再其上用印章加之使之嚴實,若是冒然開啟必然會破壞封印。“題”就是在一旁貼上用印的紙張,說明是什么時間由幾個人一起封存了什么東西。“封”、“題”共用就是最早的防盜措施了。
斐潛轉悠了兩圈,就碰見了郭浦前來巡視。日夜兩次巡視城墻及城內重要設施,是郭浦的日常工作之一。
“斐侍郎,你怎么在此?”郭浦對于斐潛的印象還算可以,至少講話沒有老是知乎則也的讓人頭疼,所以看見了也就打了個招唿。
斐潛拱了拱手,笑道:“出不得關去,在驛館內閑著無事,便來看看,正好也和書上所言對照一下。”
“哦,書上也有寫這個?”
“有的,但是書上的都比較簡略了些,還是要親眼看看才好,”斐潛指了指身邊的倉庫說道,“像書中有言,‘高亙墻,置芻倉’,但是具體要多高,這就沒講了。”
郭浦哈哈一笑,更是覺得斐潛有趣了,他之前所遇到的一些士族,要么就不愿意跟他多說話,要么就是擺明一個態度,書就是萬能的,書上什么都有,你個老粗少跟我唧唧歪歪……
像斐潛這樣,說書中不夠詳細,不清楚的,還需要來實地看看的,確實還沒有遇到過。
郭浦說道:“哈哈,書簡那玩意,我看了就頭疼……”一邊說著,一邊在內轉了一圈,尤其是重點看了看軍倉,見沒有什么問題,跟斐潛打了個招唿,就要往外走去。
斐潛慢慢的也跟著郭浦走了出來,隨口問了一句:“郭都尉,你覺得新安黃巾之圍何時能解啊?”
郭浦很隨意把手擺了擺,就像是驅趕開不舒心的事情一般,說道:“就只有千余黃巾,能算得什么啊,隨便出點兵就滅了!”
“哦……”斐潛點了點頭,隨后又似乎是有些擔心的說道,“不過也不能大意啊,當初在廣宗城下,朝野中也是好多人都認為是肯定會贏了,結果……”
郭浦腳步一頓,轉過頭皺著眉頭看著斐潛。
廣宗是董卓軍的一個污點。當初盧植圍廣宗城,被宦官誣陷,被捕入獄,董卓走馬上任,卻敗在了黃巾手下,差一點被追究責任,幸好董卓家底厚實,很是給中常侍一筆錢,才脫了罪名。
雖然當時董卓失敗的因素有很多,最大因素一是臨陣換將,對于士氣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另外一個是當時是圍困廣宗的士兵不是西涼兵,而是中央禁軍及各地郡兵,董卓當時還沒有被那些領軍將領看在眼里,所以多少有些指揮不靈,但是不管怎么說,董卓確實是敗在了黃巾手中,導致他之前在西涼的一些戰績都受到了質疑。
這個事情是西涼軍全體將領都知道,并且都為之不滿的事情。
斐潛睜著眼睛,很真誠,很無辜的看著郭浦,說道:“怎么了?郭都尉?”
郭浦搖了搖頭,悶悶的說了一聲:“沒事……”便繼續往前走。
“唉……”斐潛繼續像是閑聊般的說道,“其實當初就是拖拖拉拉的造成的,要是當初盧中郎動作快一些,說不定砍下張角的腦袋就是他啦,那他肯定是封侯拜將不在話下,結果給了黃巾賊喘息聚集的機會,人一多就不好打了啊……”
“……兵書都有說要兵貴神速……”斐潛就像一個死讀書的士子那樣,搖頭晃腦的賣書袋,一邊跟著走,一邊用眼角余光瞄了郭浦一眼,然后繼續說道,“……要知道攻打黃巾可是實打實的功績,否則皇甫、朱二位車騎將軍要何時才能封啊……”
“……我是一讀書人,沒像郭都尉這樣的武藝,否則肯定將這些該死的黃巾賊殺個片甲不留,也好封爵蔭子,光耀祖宗……”斐潛一邊說,一邊還用手勢強調著語氣,就像要將黃巾當成砍瓜切菜一般。
郭浦停下腳步,有些煩躁的說道:“……我何嘗不想!可是沒有軍令不能擅動!”
“啊?”斐潛疑惑的說道,“令兄……不是在澠池大營么……怎么還沒啊?哦,可能被新安堵住了吧,再等幾天估計就到了吧……”
“等命令送來,新安都解圍了,還……”郭浦哈哈笑著,搖著頭卻講到一半卡了,眼睛眨了幾下,忽然有些興奮的說,“……斐侍郎,你說我哥應該會給我下令了吧?”
“這個應該……會吧?畢竟你,是他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