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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2章時代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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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2-15  作者:馬月猴年
 
如果是早一點,在趙云剛剛抵達幽州的時候,崔氏就帶著些物資前來,表示善意,趙云至少看在那些物資的面子上,對于崔氏的態度肯定會好一些。

不是說趙云物質,而是但是幽州苦寒,能多一些糧草器物,總是能多救一些百姓,也會讓民眾少些傷亡。

為了百姓民眾,禮下于人又有什么問題呢?

可是崔氏等到了春暖花開,等到了趙云和幽州百姓民眾熬過了嚴寒苦痛的冬季之后,才帶著一張名刺,兩手空空的來到了薊縣……

崔林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侮辱,反過來呢,趙云和驃騎軍,以及幽州百姓民眾,是不是也遭受了崔氏的某種侮辱?

立場不一樣,考慮問題的方式自然都不同。

趙云現在重要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春耕,一個是備戰。

春耕這件事情不必細說,幾乎是烙印在華夏民族的根子里,就算是到了后世的城市居民,見到了空地總有人想要種點什么。

備戰的方面,最主要的是恢復戰馬的體能。在一個嚴寒的冬季,不僅是草料飼料短缺,也導致了戰馬的運動量不足。一些較為強健的戰馬恢復的比較快,但是大多數的戰馬需要一段時間養一養膘,恢復運動量的訓練。

因此在現在大多數時間內,驃騎騎兵都是輪流出動,以小隊的形式在幽州訓練,并且都是全套盔甲,包括人和戰馬……

趙云原本的想法只是恢復性訓練,但是他沒想到這樣的訓練卻讓幽州,以及冀州北部的一些士族鄉紳驚慌起來,也讓原本留在幽州的一些曹軍奸細不敢妄動。

這種人馬備甲的鋼鐵殺戮機器,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是令人恐懼的存在。

米帝居合斬面對肉體強橫,外加厚牛仔裝的泥哥,竟然打出了滋水槍的感覺,要不是最后命中要害,說不得還被牛仔戰甲提刀反殺了!

于是原本或許還想要在幽燕之地搞點動作的家伙,現如今全數都消停了下來。不管是出于什么樣子的立場,這些細小勢力便是都小心翼翼的收著爪牙,唯恐被驃騎軍偵察到。

如果此時此刻,有人可以站在萬里的高空俯視華夏大地,就會發現華夏中心就像是一塊肉,正正方方的紅燒肉,中間還有用大河大江間隔出來的色塊,油脂流淌,噴香撲鼻。而在中原這塊肉四周,則是烽火漸起,三面圍攏,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其分而食之。

對于山東中原的這些士族子弟來說,卻是中原之地,足以耕讀,也是傳家之寶!

可是既然是寶物,自然就需守護!

而當寶物四周的藩籬化為烏有,僅剩下中原膏脂,卻沒有強健的四肢低于外敵,那么怎么可能不引來外敵的覬覦,侵占,分割,吞噬?

家國的氣運,民族的未來,無數人的生命,都寄托在外人外族的良善之上?

華夏民族的氣運,未來,生命,為什么要掌握在旁人手中?

魏延就是如此,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讓別人去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寧愿去冒險,甚至是在旁人眼中是瘋狂一般的行徑,但也要作為自己的主宰,成就自己的未來。

遼東大捷的消息,如同風一般刮過了幽燕大地,也吹到了冀北和幽燕交界之地。

易京。

魏延帶著幾名護衛在城墻之上,看著城外營地的點點營火。

營地之內不僅有魏延的人手,還有閻柔的兵馬。

因此營地扎的比較松散,比較貼近于騎兵的營地。

閻柔從太行山一路北上,疾行而出,也是疲憊,雖然打通了通道,但是對于人馬來說也消耗極大,在冬天也需要扎營下來休整。

魏延本人呢,不僅是穿行太行山,而且之前和冀州一些鄉紳合作,短時間縱橫冀州,甚至突襲了鄴城,但是對于兵卒的消耗也是很大,也同樣需要休整。

所以閻柔和魏延兩人在易京就明目張膽的駐留休整,而曹軍的兵馬,甚至和魏延閻柔部分的小股斥候進行哨探交手的興趣都沒有,似乎連二人的虛實都不愿意探查,遠遠的只要一接觸,便是立刻往后就跑,一直都退到了冀州境內去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冀州的這些曹軍表現,似乎是默許了魏延閻柔,還有趙云占領了幽州,也好像是沒有要和魏延等人進行野戰的想法,所有的兵力都是縮到了城鎮塢堡之中。

這對于魏延閻柔來說,比較麻煩。

要是去圍攻塢壁,試圖拔除這些要點。一則是這些本地鄉紳,當地土豪經營這些塢堡,很多都已經有上百年了,一代又是一代的加固擴建,有的甚至不差于一座小的城池。

而對魏延和閻柔來說,他們穿過太行山,本身就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輜重,也沒有多少富裕的火藥,想要攻伐這些塢堡,確實難度不小。

另外一個方面,這些冀州鄉紳土豪,也偷偷摸摸的給魏延送來一些牛酒糧食,然后表示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都是為了驃騎才努力籌集這些糧草來云云。雖然說魏延從來就沒有允諾給這些鄉紳土豪什么,但是吃了這些家伙的糧草,翻臉又去捶這些鄉紳,多少有些膈應人。

但最為重要的原因,還是魏延和閻柔手中的兵馬都不多。

要是去打冀州的塢堡,兵力分散攤開了,到時候曹軍反過來趁虛而入,說不得就被斷了和太行山的聯系,變成了孤軍奮戰狀態,被迫要往北撤離……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等。

等一段時間之后,趙云帶著大部隊從北往南,然后魏延閻柔也就沒有后顧之憂,可以選擇和趙云一同進攻,也可以選擇繼續貼著太行山側翼進軍,選擇余地都寬松不少,也容易一些。

可是,現在的魏延,在聽聞了遼東大捷的消息之后,便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想要繼續在易京這里等下去……

突進冀州以來,魏延一直都在冒險,都在鋼絲上行走,隨時都可能陷入困境之中,但是魏延作為將領,有一種近乎于天賦的良好嗅覺,能根據戰事,做出最合乎情理的決斷。

魏延北上,奪取易京,說是機緣巧合,但也是一種必然。

首先易京之地有補給,是魏延等人急需的,另外一方面是不少冀州土著鄉紳,也需要魏延來幫忙平賬,所以魏延奪取易京的過程,并不算是太困難。

其次,魏延原本的作戰目的,是想要將曹軍從城池里面,從塢堡之中引誘出來。畢竟魏延在鄴城狠狠的扇了曹氏一巴掌,就有可能會讓曹軍惱羞成怒,然后想要把這個場子找回來,出動兵馬前來圍剿魏延。

而易京之處,北可進幽州,西可退太行,曹軍要是大舉來進,也就等于是魏延用小部隊牽制了大量的曹軍,也就自然使得其他地方的曹軍防線出現漏洞。

可是誰知道,曹氏竟然忍下了這口氣……

這就有些反常了。

在曹軍如此舉動的背后,魏延能聞到一點陰謀味道。

文長!城頭之上,響起了閻柔的聲音,見你在此處站立許久,可是有什么憂慮之事?

魏延見到了閻柔,便是笑著招手,正好準備找你……哈哈,我剛好想到了一點小計劃……

小計劃?閻柔有些疑惑。

魏延點著頭,笑得見牙不見眼,對,一點「小」計劃……

鄴城城頭上,曹丕穿著一身的少年盔甲,在城垛口之處看著城外工事的準備。

壕溝,柵欄,陷阱。

鐵蒺藜,爛掌釘,足簽子。

在鄴城之外,忙忙碌碌的,就像是一個大工地。

人頭攢動,如同蟻巢遇水,到處都是人影晃動,聲音更是此起彼伏。不過這聲音聽起來,不僅沒有春日的熱鬧,反而有些冬日的張皇。

曹軍軍校,帶著些兵卒,橫握著長槍,站在挖出來的土堆之上,大聲的吆喝著,敦促手下輔兵和勞役快點干活。

挖出來的新土,帶著一種濃厚的土腥味,蔓延而上。

曹丕不喜歡這種土腥味。

這讓他感覺就像是自己不是站在城頭,而是站在墳頭,或是躺在棺材里面,就要被這土覆蓋,湮沒,然后化為腐朽。

他曹氏不應該是如日中天么?

怎么才一年的時間,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而且,現在的這個鄴城,還能算是他認知當中的城市,是曹氏的驕傲,是曹氏的傳世基業么?

曹丕長長的嘆了口氣。

向著城外的一部分的馬前墻已經是豎起,周邊又是丁丁當當的在建立哨塔箭樓。這些馬前墻將鄴城城外的地面切分成為一塊塊的區域,然后有哨塔箭樓相互支撐,鹿砦也給拖了過來,重重敲打進土里,幾個鹿砦之間,還用鐵鏈子拴在一起,讓騎兵難以沖突。

就算是曹丕不太懂得這些工事具體要怎么用,但是這么一看,也知道這就是在防備著驃騎的騎兵……

驃騎的騎兵,真的要來了么?

一面曹氏的大旗,就在曹丕身邊高高飄揚。

周邊也有曹氏的親衛,身穿戎裝,神情肅穆。

可是曹丕并不能覺得有什么安全感。

曹丕還記得之前驃騎兵卒殺進了鄴城之中的情景,那仿佛是入無人之境一般,囂張,帶著蠻荒的氣息,肆意潑灑著血腥和死亡。

那僅僅是小部分的驃騎兵卒,就已經是如此兇殘!

現如今……

忽然一陣風吹來,吹得曹丕有些睜不開眼。

初春的風,并沒有多少暖意,甚至有一種小刀割肉的感覺。

曹丕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

少主!可是要回去了?一旁服侍的侍從見曹丕皺眉,便是連忙問道。

曹丕沉默了片刻,搖頭說道:陳長史說驃騎軍一定會再來……你怎么看?

說到驃騎軍的時候,曹丕忍不住都有些磨牙,臉頰上的肉跳動著,扭曲著。

侍從看到曹丕臉色扭曲,不由得深深低頭,不敢直視,少主……這事情……有備無患吧……

是,有備無患。曹丕點了點頭,然后轉頭繼續看向了城外,我倒是盼著他們能來!

侍從不敢搭話。

自從那一日魏延突襲鄴城之后,曹丕就再也沒有穿過什么文士衣袍,而是一直都穿著盔甲。

之前曹丕覺得盔甲沉重,約束,不舒服,可是現如今如果沒穿這一身的盔甲,曹丕便是覺得渾身哪邊都不對勁。

某聽聞……曹丕依舊看著城外,卞將軍也出事了?

……侍從猶豫了片刻。

事到如今,隱瞞……又有何益?曹丕說道。

侍從低聲說道:是有這么個傳言……

曹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曹氏……夏侯……如今又有卞氏……這血海深仇啊……

正說話之間,忽然遠處煙塵而起,幾名報信兵卒急急奔來……

曹丕臉色就是一變,雙手緊緊而握,死死的盯著那些報信兵卒,似乎看到了死亡和血腥,又再次在鄴城上空縈繞不去。

鄴城節堂之中,燭火搖曳。

曹丕陳群等人坐在堂內,臉色都很差。

節堂之內眾人的呼吸聲,隱約可聞,可就是沒人開口。

曹丕忍了又忍,枯坐許久,最終用光了所有的耐心,猛的一拍桌案,諸位!軍情如火!莫非是要在此次枯坐,等到驃騎打到臉上來不成?!

曹丕開言,在場的眾人,或是微微點頭,或是低頭不語,而陳群依舊是坐在一旁,動都沒動一下。

曹丕怒聲而言,昔日我等兵馬,縱橫中原!先破袁公路,再破袁本初,何人可擋我等雄兵?!如今驃騎賊軍不過千余,就算是再來援軍,三千,五千,又是如何?我等雄兵難不成就只是懂得死死守城么?!

兵卒來報,說是界橋附近發現了魏延等人的行蹤。

界橋可以看作是比較靠近冀州了。

如果魏延等人呆在易京,曹丕還能自我安慰說還在幽州,并沒有侵蝕到冀州來。畢竟幽州的地盤原本是屬于曹純的。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魏延離開了冀州,也可以算是被曹丕驅趕出去……

這種遮羞布一般的說法,是萬萬不能較真的,也是萬萬不能揭開的。

可是魏延重新回旋,就像是要將曹丕的遮羞布揭開,這誰能忍?

某就不信了!可驅之,當可勝之!曹丕大聲說道,如今不及千余兵卒,便是慌亂如此,若是萬人前來,豈不是立刻束手?!

這些天來,曹丕天天看著在鄴城左近添加這樣的工事,增加那樣的防御,原本在鄴城之中的商戶和民眾,能跑的也都跑了,剩下的也就是實在跑不掉的,抑或是類似于曹丕這樣,死活都需要守在這里的,才沒有離開鄴城。

憋屈么?

確實憋屈!

在廳堂內的幾個人聽曹丕說的豪邁,也不由得將目光轉向了陳群。眾人都知道,曹丕說了,就像是打了雷,真正要下雨的,還是要看陳群。

不過,不管是曹丕慷慨之言,還是眾人轉投過來的目光,陳群就像是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陳長史!

曹丕忍不住叫道。

陳群緩緩抬頭,正正的和曹丕的目光對上,眼神冷淡,就像是看著塊石頭。

曹丕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頓時升騰起的怒火就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但是很快又憤怒起來,覺得是陳群不給自己面子!

陳群在曹丕沒有發火之前,將目光轉開,對著廳堂之內的其他人,緩緩說道:若驃騎此軍,是在誘敵呢?我軍不擅野戰,再加上……幽州之地,還有驃騎北域兵馬,若是我等領兵戰于界橋,卻又如何防備幽州北域兵馬側擊?

眾人又是議論紛紛。

其實陳群的策略很簡單,就是將鄴城打造成為一個巨型的要塞!

借助這些年來在鄴城準備的糧草和物資,再加上鄴城的民眾勞力,就算是守城也可以堅守一年半載,消耗驃騎軍,尤其是北域兵馬的戰斗力。

眾所周知,驃騎北域兵馬大部分都是騎兵。

而一般來說,騎兵擅長于野戰,但是不擅長攻城。

陳群也聽聞了趙云在攻打幽州的時候展現出來的投石車等攻城器械的能力,但是整體上來說還是出于可以接受的范圍,畢竟鄴城的防御程度不管怎么說都會被幽州的城池要強上數倍,就算是趙云依舊以大量投石車來進攻,也未必能夠奏效。

而且燕山之地,想要搞些石頭,不算太難,但是要在鄴城這一代找尋大量的石頭,卻不是那么容易!

只要將驃騎北域的兵馬拖在鄴城之下,周邊就算是損失,抑或是失陷,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畢竟這些冀州的其他郡縣,從之前的種種跡象來看,已經不算是很安全了……

如果離開曹氏掌控的地域太遠,說不得前腳剛到,后腳就被賣給了驃騎軍!

只有守城,唯有守城!

守城才有可能勝利,如果不能守住鄴城,一切休提!

曹丕聽聞陳群如此說,臉憋得通紅,雙拳攥得緊緊的,片刻之后便是忍不住離席而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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