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林舒舒坦坦的泡了一個熱水澡,身心舒暢的從浴房出來,推開門進了旁邊的臥房,進來之后,朝著跟他行禮的梅林擺擺手,走到呆坐在案前的沈茶身邊。
“這是又在想什么?”他把半干的頭發隨意的綁起來,伸手把人摟在懷里。
“沒什么。”
“從別莊回來,你就是這個樣子。剛才梅竹跟我說,你沐浴的時候,因為走神兒,差點摔了一跤。”
沈茶把頭靠在沈昊林的肩窩里,微微閉上眼睛,輕輕的嘆了口氣。
“只是再次感受到了人言可畏,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完美的避開這一點。”
“帝王也是人,朝堂是人的聚集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種的言論,而朝臣們最喜歡議論的就是王位上的那一位以及跟他有親密關系的人。”
“哪怕是他們自以為的仇人?”
“沒錯,哪怕是仇人,也是朝臣們熱衷談論的。他們不僅談論,還會天馬行空的想象,而那些流傳在市井之中的流言,大多數都是天馬行空想象出來的東西。”
“可怕的就是這個,時間久了,大多數人就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想象。”沈茶無奈的撇撇嘴,“然而,世上的悲劇大多都是源于此,對吧?”
“是啊,崇德帝和桐王雖然也被想象了,但他們的結局還是好的,面對流言蜚語,他們雖然避不開,但也想了辦法去化解,比起……”沈昊林想起薛侯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這世上被人評頭論足、被人惡意揣度、中傷的,要好太多了。”
“可是……”沈茶睜開眼睛看看沈昊林,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我也是想到了這點,連帝王、手握大權的王爺都不可能完全的避免這種情況,看似光鮮亮麗的重臣以及他們的家眷,就更沒有辦法了。到了最后,除了一死,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原來今天的不開心都是感同身受啊!”沈昊林輕笑了一聲,揉了揉沈茶的腦袋,“我們身在這個位置,本來就是沒有辦法禁止別人對我們指指點點的,我們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要成為普通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的,不是嗎?只要我們的內心足夠強大,彼此相信,不去理會那些烏七八糟的言論,就不會變成我們的困擾。”
“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薛伯母她……”他輕輕一挑眉,“嗯,我們都很了解她,她是個極為堅強的人,所以,那些流言蜚語是奈何不了她的。”
“是啊!”沈茶默默點了點頭,“她的死,是她的心甘情愿。”她張開眼睛,看看桌上從別裝抄錄回來的資料,“不止是為了保全宋家、武定侯府,也是為了保全我們。”
“為了我們不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爭斗之中。”沈昊林苦笑了一聲,“真的是莫名其妙,我們甚至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一開始以為是完顏萍,從她又扯出來澹臺家、黑甲營,滕夫人,然后又莫名的牽扯上前朝的這一系列人與事,但現在看來,這些人恐怕連小卒子都算不上,都是被這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漩渦卷進來的,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沈茶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兄長,我想起一件事情來。”
“耶律爾圖的病情,和崇德帝有相似之處。”
“對!”沈茶微微揚起頭,看了沈昊林一眼,又靠了回去,“你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師伯在接手耶律爾圖、作為他專屬的私人大夫之前,仔細研究過耶律爾圖的病案。”
“記得。”沈昊林點點頭,“師伯跟你說過,耶律爾圖的病其實沒有想象的那么樂觀,曾經惡化過好一陣子,已經到了人事不省、準備后事的階段。可不知道為什么,沒過幾天就突然有了好轉,這不止讓他驚訝,遼國的太醫院也非常詫異,他們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沒錯。”沈茶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沈昊林肩頭不經意的蹭了兩下,“師伯說,他根耶律爾圖打聽過,也跟耶律家的兩個兄弟問過,耶律兄弟是真的不知情,但耶律爾圖卻是避而不談。”
“避而不談?”
“嗯,只說是祖上留下的救命丸藥,在關鍵時刻服用,會救他一命。除此之外,再多一句都不肯說了。師伯問過耶律爾圖身邊親近的內侍,他們也都是三緘其口,明顯是被警告過了,不許他們亂說話。”沈茶嘆了口氣,“不過,就在師伯詢問過他們之后的一個月,這些內侍就一個一個的、毫無理由、毫無痕跡的消失了。耶律爾圖做的太明顯了,就連耶律兄弟都認為,他們的父親、叔父是把知情者給滅口了。”
“要是他心里沒有鬼,又何必多此一舉去滅口?如果真的是祖上傳下來的藥,吃都吃了,瞞著大夫也沒什么用啊,難不成師伯還能逼著他把吃下去的藥吐出來嗎?”
“兄長說的是,耶律爾圖的行為越發證明,這顆藥來歷不明。”沈茶冷笑了一聲,“說起來,這顆藥的藥效維持的時間比崇德帝吃的那顆更長一點。我在臨潢府的時候,他的情況就已經不大好了,骨瘦如柴的。雖然看起來精神勉強算是不錯,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師伯算了算時間,距離他上一次病重,已經過去了快七年了。”
“確實是比崇德帝維持的時間要長一點,也就是說,幕后的人對這個藥進行了改良。”
“也有可能是因為崇德帝,讓他們發現了這顆藥的另外一種用途。”沈茶哼了一聲,“哼了一聲,“不管怎么說,這一次,耶律家就不要想著置身事外看我們的熱鬧了,他們跟這個幕后之人也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的,根本做不到獨善其身啊!”
“嗯,尤其耶律爾圖的壽數已經沒有多少了,如果師伯證明是這顆藥導致的,那就是血海深仇啊!”沈昊林低下頭,親親沈茶的發頂,“要給耶律兄弟,或者師伯寫信嗎?”
“信肯定是要寫的,等我們看完這些,有了一個基本的思路,再告訴他們就成。”沈茶捏著沈昊林垂下來的發綹,輕笑了一聲,“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開始進入崇德帝和桐王的記憶,看看他們傳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