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風暴

給這片人世間增添著繁忙的氣息，也給即將進入夏季添加一絲躁動。

拉著牲畜的小貨車帶著滿是臭氣行駛在鄉間，小路上背著書包的學生捂著口鼻看著車子走遠，田間的農人叫罵從路面壓飆而來的小石子，打翻了擺在田埂上的茶杯。

城市之中，老人、婦人提著菜籃搶購便宜的食材；上班的年輕人們擁擠在公車上，沐浴著從車窗照進來的陽光，不時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有的才剛剛起床，帶著滿身酒氣，洗了一把臉后，翻看下一個客戶的資料，隨后又要準備著今晚的‘戰斗’了。

即便是現實中生活不易，再大的壓力，但對于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一個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好的一個早晨。

信息發達的年代，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接受外界的各種信息，有人在這片金色的清晨里，習慣性的打開了手機，或者電腦，準備一天的工作和游戲時。

一條新聞推送彈進了視野。

——河交縣特大殺人案始末，行俠仗義的兇手數日前投案自首

河交縣兇手案在去年鬧的沸沸揚揚，其他省份、城市的人知道并不是很清楚，但對于河交縣的人來說，或者親眼目睹的人，更加記憶猶新。

原本因為縣升市而稍微遮掩下來，如今又進入了熱門話題，畢竟這次兇手抓住了，從通緝令上的照片，不少人感嘆兇手的年輕，為何要如此兇殘的時候。

河交縣的本地網友們也坐不住了，將新聞內容上的十幾名受害者真實情況透露出來，開設賭場、逼良為娼、強。拆……等等一系列惡劣事件。

隨后也有人給新聞那邊遞送了關于受害者最真實的情況，以及與行兇者之間的關系。

當第二條新聞出來后，整個網絡炸開了鍋。

——恩怨行俠，還是肆意妄為？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評論急速上升，不同意見的人也變成相互攻擊，將熱度抄了起來，然后，還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當然也不乏一些好事之徒，到處煽風點火，引發話題混亂。

但華人骨子里，其實都有一股江湖游俠的豪情。

出了這樣的事，雖然只是看客，但也有人覺得這些社會渣滓被殺的好，少了這樣的人，走在路上心里都踏實。

“樓上的怕不是睿智……要是人人都這樣，你還會安全？”

“。…。上面的也是睿智，你是那些社會渣滓嗎？不是，你怕啥？”

“都不要吵，還是看法院怎么判吧。”

“警察講證據，如果壞人足夠聰明怎么辦？”

“……我挺喜歡這種人的，報仇不隔夜。”

…。。

城北破舊的街道上，嶄新的有余超市，婦人徐秋花從外面回來，見到正在給一個顧客收錢的丈夫，朝他使了一個眼色。

“怎么了？”看到妻子神色不對，江建城收錢后，走了過去。

“。…。。你沒看新聞？夏亦被抓了……”

男人臉上燦笑了一下，“。…。。跟…。。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隨后，偷偷望了望超市外面，拉過妻子小聲道：“那樣的話，警察會不會讓我們吐回那四十萬？”

“。…。就知道錢，要是沒有那個李方明開的賭場，你用得著拿別人錢？用得著斷一根手指？”徐秋花在他腦門上狠戳了一下。

“是是，一切都是那個死人李方明的錯。”江建城哄了一下發脾氣的婦人，揉著有些發紅的額頭，“那跟我們現在也沒什么關系……”

徐秋花呸了他一口：“笨…。。萬一夏亦進了監獄，說出有四十萬在你這里怎么辦？咱們賣了超市，喝西北風去啊。”

“那你說怎么辦？”

“我怎么嫁給你這個蠢貨！當然給他作證啊，證明李方明該殺——”

“怎么證明？人家警察早就有證據，說李方明開設賭場了。”

“賣慘啊，證明李方明開設賭場危害了多少人，你這根斷指不就可以拿來賣慘……還有，你原來熟識的那些賭徒，也找幾個一起去。”

徐秋花叉著腰，看著低頭哈腰的丈夫，昂起下巴哼了聲：“我就不信陪審團心是鐵打的。”

與此同時，某家男科醫院，戴著口罩的一名護士，端著藥水進入病房，給病人換藥時，無意看到對方放在桌上還亮著的手機熒屏。

換了藥后，趕忙走出來，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出新聞，想了一陣，連忙給自己的丈夫打去一個電話。

“夏亦被抓了，你想辦法幫忙，不然和你離婚！”

……

這片清晨的陽光里，關于夏亦被捕即將受審的消息已經在無形的網絡上掀起了風暴，但一些老網民隱約能夠察覺到有人在背后推動的端倪。

只是這樣的推動，到底是好是壞，他們也不敢輕易評價，而對于受理了警方起訴的法院這邊，對于這種事情卻是頗為敏感的，雖然也會按照法律程序來走，但終究不能像尋常案件那樣對待，在大量討論和分析之后。

反而陷入一個艱難的漩渦里面。

民意、法律、惡人、好人、行俠……等等詞匯都在這里面匯集。

外面風暴匯集，作為這起案件的核心人物、行兇者的夏亦，此時正坐在看守所內的會客間里。

對面的則是一直想要抓捕他的東方旭，兩人的一言一語已經持續了一陣。

“外面是不是鬧的不可開交了，東方組長？”夏亦雙手戴著手銬，雙肘壓著桌面，吸了一口煙，笑道：“。…。。是不是很意外，我為什么突然選擇冒險走一步。”

東方旭愣了愣，“有人告訴你的？”

“肯定啊，難道通勤局就是鐵打的一塊？”

摁滅煙頭，夏亦偏過臺燈，眸子依舊蘊著笑意：“所以，你要小心了……”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東方旭唰的一下站起身，臉色復雜的變幻起來，手指曲成拳頭死死壓在桌面撐著顫抖的身軀。

咬緊牙。

“他是誰？不…。不可能，你又想詐我。”

夏亦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倆人就這么對視了片刻，東方旭覺得沒有繼續談話下去的意思，原本來這里其實為司法程序的事情。

畢竟這么多年來，通勤局還從沒有這么被動過，克制、收攏異能者上一直保持著高昂的態度，然而這一次，先是栽了幾個跟頭不說，更是直接被對方抓到這個漏洞，反而利用法律插進去一刀。

正中最堅硬的地方，也是最軟肋的地方。

如果說沒有內鬼透露，就算是夏亦也不可能找到這種弱點的，還能反過來利用，東方旭想到這里，再也坐不住了。

轉身剛走到會客間門口，身后陡然傳來夏亦的聲音。

“東方組長…。。還能見到你，我感到欣慰，你沒有死，那你身上就會有一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了……”

夏亦雙手交疊撐著下唇，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如果換做我是你……最好盤起尾巴，別翹的太高。”

背對他的身影，在門口僵了一下，在看到從外面進來一名警察，東方旭連忙正起臉色，朝對方哼了一聲，徑直離開。

進來的方志也不理會對方的態度，站在會客間的門口，看著妻弟夏亦被兩名警察帶出來，送回牢房，他伸出手，讓他們稍等一下。

“小亦…。。”

方志不知道該說什么，在衣服里摸了摸，將妻子的遺物——之前那枚戒指，還給對方。

“。…。。這個，還是你拿著吧。”

不久之后的時日里，開庭的時間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