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一個人

一家便利店推拉門倒映著天光、過往的行人、車輛，隨后被人推開，方志抱著紙箱，里面是一些面包、礦泉水之類的食物，鑰匙按開后車廂，他將東西放進里面，車廂蓋關上時，一道西裝皮鞋的年輕人，站在了面前。

“小亦，你怎么在這里？”

看清人的樣貌，方志先開了口，朝對方走了過去，倆人已經很久沒見了，上次通話還是因為御洗狩的事情，此時，方志摸了摸上衣口袋，沒找到香煙，大概忘在了車里。

對面，一支煙已經遞了過來。

夏亦替他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我剛好路過這里，看到你從超市里出來，就想看看你。”

目光隨后停在旁邊的小車上。

“看你買那么多東西，準備宅在家里不出門了？”

“我倒是想閑短時間，好好休息。”

“那你這是要干什么？”

聽到夏亦的詢問，抽著煙的方志只是笑了一下，今天他裝的是便裝，仍舊下意識的去摸警帽，摸了一空，手在頭頂撫了兩下，便是靠著車門，重重吸了一口煙氣。

“我向上面申請了調令……”

夏亦眉頭微皺：“哪個城市？”

目光看過去，對面，看著街道的方志也轉來目光，與他對上。

“.…..打仗的地方。”

自從聽到警訊和公告之后，知道事態變得嚴重，方志的性格就是那種一心撲在公事上的人，當初夏亦的姐沒去世，分娩當天，他都還忙著工作，這種人值得讓人尊敬的同時，也并不是稱職的丈夫。

而如今，孑然一身，沒什么牽掛。

“那邊很亂，而且你只是一個警察……”

“.….你也說了，我是一名警察，在交河市我什么也做不了。”方志抖了抖煙灰，望向浸在這片陽光里的城市街景，伸手拍了拍夏亦的肩膀：“這事我已經決定了。”

吸了一口煙，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話語隨著煙霧吐出：“聽說那邊來了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說起來好笑，先是你們異能者，現在又變成這樣，我都感覺自己活在電影里了，不過也真希望是活在電影中，那樣就不會真的太多人死去…..聽說米國那邊的洛杉磯，整座城都毀了？”

“嗯，不過還有很多人接到通知，提前逃離了，活下來的應該不少…..但你去那邊，很危險，真的有可能會死，我不是在開玩笑的。”

聽到夏亦的回答，方志卻是笑起來：“我又不是去戰場……”說到這里，他語氣溫和，看著面前這位妻弟。

“…..但不管怎么說，敵人來了，華國男人就沒有退縮的道理，我是華國的警察，不是一地一城的警察，保家衛國是軍人的事，維持秩序，守護百姓就是警察的本分，到了那邊，幫忙維持秩序，能幫那邊打仗的弟兄們一點忙，減少一些后顧之憂，我就覺得很值。”

夏亦站在那里，看著微笑而談的方志，身體不自覺的繃直了，認真的聽著對方把話說完，隨后也不再勸阻，輕聲開口：“那你小心一點。”

“待在城里可比在外面保家衛國的軍人還安全……”話說到一半，方志停了下來，“那你呢？這么多車出城，也是去那里嗎？”

夏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國家遇到難事，敵人跑到了家門口，有能力就該出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匹夫有責嘛…..”他笑了兩聲，將最后一點煙吸完，“.…..你姐姐要是還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很高興，畢竟她弟弟可是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了。”

說完，方志說了句：“好了，時間不早了。”他打開車門坐上去，關上門后，降下車窗忽然朝夏亦敬了一禮，帶著笑容，駛離了街邊。

夏亦回到商務車上，輕聲吩咐了句：“開車。”隨后也跟著出了交河市，駛上高速路，朝東面飛馳。

看著延綿的山巒在視野中移動，對于之前方志前往那邊盡一個警察的職責，夏亦并不感到意外，畢竟他自己曾經獨善其身的想法，也在這段時間遇上的人和事上，漸漸推翻了。

陽光照著滿是綠野的山脊，飛鳥投過林間，偶爾幾輛車在另一邊道路，帶著匆忙的轟鳴駛過。

安靜了一陣的車內，響起周錦的聲音。

“老板，剛剛那個人好像是你姐夫吧？你不恨他嗎？”

“我原本……放在以前應該是會恨的吧。”夏亦望著這片山色笑了笑：“他當初抓我，是因為我確實觸犯了法律，被通緝的時候，他其實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幫我，但就是這樣的人，明事理后，根本恨不起來。”

說話間，夏亦掏出手套悄悄戴上，“你知不知道，其實他原本可以重新取一個妻子，再生個孩子，過回那種簡單的生活，再調去其他部門，悠閑的上班、下班，悠閑的帶著妻兒，晚飯后去公園散步。”

“那他為什么…..”周錦有了些好奇。

“放不下啊，最愛的人、最親近的人沒了，對他這樣的人，表面或許看不出來，但心里的打擊，是非常大的…..而且……”

夏亦的話語在這里停了停，垂著腿間的手套已經戴好，他扭過頭望著看來的女人。

“嗯？”

周錦看到老板的眼神，有些愣了一下，然后，戴著手套的手忽然伸過來，一把捏住她后頸，使勁一捏。

身體癱軟的倒在車座上。

開車的馬邦不斷在路面和后視鏡里來回看，話語有些結巴：“老…..老板…..你這是做什么…..”

胖子在副駕駛上驚醒過來，轉過腦袋向后面看去，見到昏迷的女人時，后頸就被過來的夏亦抓住，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靠邊停車！”

原本行駛在最前面的車子打靠邊的燈光，緩緩降下速來，后面跟著的其他車輛也都一一靠邊停下。

嘩啦一聲，車門拉開，夏亦雙手裹著手套大步朝犬女坐的第二輛車過去，里面是幾名變革者，以及孫凡，剛降下車窗，郭滿媛探出腦袋問了句：“夏亦，前面有…..”

手套張開，按在她腦門，往A柱上一磕，呯的一下，軟綿綿的趴在了車窗上面，夏亦直接拉開后面的車門，然后進去…..

后面的磁王、電蟒、以及更后面的幾輛車，也都有人下來，紅黃綠三人抱著各種雜志、便攜式影片，磕著瓜子望著第二輛車搖晃幾下。

還以為是老板突然來了興致，然而沒多久，身影出來，又鉆去磁王的車內，直接兩拳將還沒反應過來的磁王、電蟒砸暈過去，開車的林文生被按著后腦，直接碰在方向盤上。

直到夏亦面無表情的站在紅黃綠面前時，三兄弟這才回過神來。

“老板的毛病發作了？”

“快使用能力…..”

黃毛頓時瞇起眼睛，雙手伸出兩指按住太陽穴，綠毛撅起嘴，正要發生出口技，紅毛還在等倆人能力。

一瞬，兩只戴著手套的手伸來，捏住黃毛、紅毛的腦袋，往中間綠毛的頭一撞，三人齊齊呯的一聲，大喇喇的趟在了地上。

夏亦轉身，陡然揮手一招，最后面的小貨車猛烈的晃動，車廂轟轟幾聲，破開數十道口子，一件件兵器飛過天空，落在他四周懸浮。

走回第一輛商務車，馬邦顫顫兢兢看著夏亦，連忙擺手：“老板別動手，我自己來！”

說完，轉過身，一腦袋碰在車上，“哎喲”的叫喚聲，捂著腦門蹲了下來，使勁的揉搓。

“我沒打算打昏你，去開車！”

“啊？”

馬邦抬起頭迎上上夏亦的目光，原本想要說：“老板，你早說啊。”的話語，立馬吞回肚子里。

將周錦、胖子抱去和犬女那輛車后，夏亦重新回來，坐進車里的一瞬，懸浮半空的兵器瞬間貼在車身周圍，像是粘在了上面。

車輛開動后，夏亦泥塑般，陷入了沉默。

他之前那句話，并未說完。

“.….我不想和我那姐夫一樣，看著最親近的人死去。”

隨著呢喃的話語，飛馳的商務車漸漸消失在陽光的盡頭，直到看不見。

東面，屬于戰爭的局面已經徹底打開，增援過來的時候，對面的敵人，無數的敵人也匯集起來，延綿鋪開二十多里。

陰云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