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取死之道

在家族未來這個問題上，他們最終還是沒辦法跟湯三問站一塊兒，力挺秦軒，跟秦夕瑤公然發起挑戰，這邊的宴席以沉默告終，雖然吃著兔姐親手烹飪的美味佳肴，但嘴里，卻滿是苦澀。

秦家正統，他們的先祖盼了不知多少年，到了他們這一代，終于盼來了。

若是只有秦夕瑤，他們愿意肝腦涂地，為她當這馬前卒，同欽天監，同倒山海，同所有勢力來一場殊死搏斗，二十四門第的力量并不弱，可也不是最強的，他們有的掌控權勢，有的富甲一方，還有的更是在欽天監高層中占據一席之地。

湯家的取素秘術，可以為所有人負責后勤，洛永業在上京一手遮天，屈涇渭與秋杌年分別把持斗酒尊和塾齡牧兩大部門，這樣的強人在這十四位掌門人里，并不少。

敢來參加這次以婚禮為名義的聚會，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底氣，至于那些沒來的掌門人，死了的不算，還活著的也不來，便是間接的說明了他們沒有辦法為帝位復辟貢獻一份力，也就沒那個臉面來參加了。

很快，這邊老爺子們的會談結束了，算算時間，去迎親的秋祀言他們也該回來了。

“唉。。。”

烈山柚看著用沉默來回應湯三問的掌門人們，然后來到了坐在邊緣地帶，顯得有些落寞的湯老爺子身邊：“老爺子，你，應該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吧？”

湯三問看了眼烈山柚，他也是人精，更清楚在座眾人的品性，宴席有結界保護，可說過的話，自然會有聽到的人去傳達，但究竟是誰，湯三問猜不到，不過，現在也不必要猜了。

“你跟她，已經見過面了？”

洛永業名聲很差，但他算計人，從不藏著掖著，要對付你，他會明說，就像當年出賣二十四門第的信息一樣，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提前通知過的，所以，很多人都覺得洛永業會去向秦夕瑤告密，可湯三問卻知道，他不會。

因為洛永業要是去告密的話，他會提前跟湯三問說一句，小心。

“嗯。”

烈山柚：“在竹林村見到帝子后，聽秋老哥說了秦期弦的事，知道秦守岸還有個兒子，還有一個孫女。”

所以，這不就是了，要告密的人提前來打招呼了。。。

二十四門第之間，就算有明爭暗斗，可在原則問題上，絕不會連承認事情是自己做的勇氣都沒有，烈山柚來見湯三問，一是要告訴他，自己會去告密，二，也是想問他：“老爺子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湯家向來安分守己，當好他的后勤負責人，這么多年來，也從未讓任何一個時代的二十四門第集團失望過，恪盡職守，兢兢業業。

如果說在這二十四門第里，有誰一定能夠自保，那必然是這湯家！

因為無論誰掌權，掌權者都會有用到湯家的地方，所以不得不以安撫為主，而不是用任何事情來刺激他們。

“柚丫頭認為我這是取死之道？”

烈山柚沒說話，但她顯然就是這么認為的，對于支持秦軒，還是依舊同秦夕瑤曖昧往來這兩個決定，門第本身就無法下這個決心，就跟湯三問說的一樣，他們如今更多的還是在觀望。

“是！”

“呵呵呵，”湯三問露出了苦笑：“我原以為你不會猶豫。”

烈山柚是秦無涯親手養大的，兩人的關系親如兄妹，之后烈山家能夠拿回神農氏部門，秦無涯也是費了不小的勁，可以說，烈山柚是那個最沒有理由不支持秦家的人。

畫妖師比較傳統，講究忠義，更別說，跟烈山柚有著那般淵源的秦家了。

秦無涯死后，烈山柚離開欽天監，心灰意冷四處流蕩，很多人都說，是因為身為秦無涯專屬神農氏的她，沒能治好秦無涯的病，讓他不過一百多歲便離開人世。

可實際上，烈山柚卻比誰都清楚秦無涯的一生。。。

“可我猶豫了，”烈山柚：“秦軒和秦夕瑤，都是無涯大哥的后裔，選擇任何一方，我都不好做人。”

湯三問不知道烈山柚去了哪，但，卻是猜到了一些：“神農氏能治療任何傷痛，卻唯獨，治不好一種人。”

話音落下，烈山柚驚訝的看著湯三問：“老爺子你！”

她自然知道神農氏治不好哪種人，可面對哪種情況，別說是烈山柚，就是再厲害的人來了，也一樣無能為力。

“我快三百五十歲。。。”

“但以湯家的資本，想要求取延年益壽的寶物，并不難！”如今不是戰亂頻發的年代，在不戰死的情況下，畫妖師只要能找到延長壽命的寶物，一樣可以多活很久，而這樣的異物雖然很稀有，但在湯家這種家底雄厚的門第面前，真的不是什么大問題。

然而，對于烈山柚的這句話，湯三問卻笑道：“道雪公本命是凝霜前輩，先天便長生不死，墨山兄修為蓋世，參破生死之間，無涯權傾天下，掌世間一切奇珍異寶，可他們中，有一個活到了今天嗎？”

“比起他們，老朽本命非靈獸，沒有長生不死之能，也未學采朝翁的本事，看不破生死之間，更比不得無涯的權勢，”湯三問：“但老朽今日，卻仍舊活著，而且若是想活，還能再活個三五百年！”

但是，這樣的生命，有意義嗎？

秦道雪死了，秦墨山也死了，秦無涯，更是一生都不曾給自己加過一歲壽命。

人人都渴望長生不死，可長生在畫妖師眼里，不過就是一些稀有的增壽之物，亦或是運氣好，覺醒一個帶有長生屬性的本命靈獸罷了！

“老朽已經夠長壽了，”活到了今天，湯三問年輕時候的朋友，家人，都已經不在了，湯三問并不懼怕死亡，他怕的，只是那獨自一人前行的寂寞：“她秦夕瑤若是要取老朽的性命，取走便是！”

他活夠了，不想活了，所以無所畏懼。

湯家人的本事，對秦夕瑤必然是有用的，他湯三問不識時務，不代表湯鏡心和湯空玅他們，也死腦經，這一點，秦夕瑤必然是分的清的。

“說出去的話，老朽不會收回，”湯三問：“老朽管了一輩子的后勤，但現在，老朽想為帝子，當一回馬前卒。”

秦夕瑤若要殺他，無需動手，說一句話便是！

湯三問對秦道雪這一脈，忠心耿耿了一輩子。

無論是秦軒，還是秦夕瑤，他都把自己當臣，奉他們當主但，但湯三問依舊還是想勸諫秦夕瑤一句，不要有別的心思，把家業，還給你弟弟。

至于這話說完后，秦夕瑤是否會憤怒，湯三問就無所謂了，反正他說這話，本就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秦夕瑤要動手，湯三問也不會去求秦軒，她若是憤怒，就表個態，湯三問立刻在秦夕瑤面前自盡，絕不臟了帝姬的手。

“可即便是見了帝姬，我依舊還是要這么勸，還是要說，牝雞司晨，絕非正統！”

如果沒有掌門人愿意去試探秦夕瑤的態度，那就由他湯三問去試，用生命去試一試！

在座的很多人，其實都讀懂了湯三問的潛臺詞。

但他們什么都沒有說，更不敢去附和，就跟湯三問說的一樣，他們害怕了，不敢賭，也許這在外人看來，會顯得心口不一，表面上一副忠臣模樣，真到了關鍵時刻，卻畏畏縮縮。

“要說，如實說便是，”湯三問對烈山柚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不怪你。”

烈山柚的拳頭握得很緊，她羨慕湯三問，態度如此的干脆，扶持帝子，而斥責帝姬想要取而代之，再看她自己，之前還說要支持秦軒，能夠讓秦軒信任，可一轉頭，卻又被秦夕瑤給迷昏了頭，三心二意。

但烈山柚終究是個女人，她潛意識里依舊有著女人不比男人差的心思在，對于秦軒和秦夕瑤的問題，她覺得還是支持賢明的那個更好，但如今被湯三問這么一說，連烈山柚都開始猶豫不決了，到底是該忘記今天聽到的話，然后與湯三問一道，還是直接上報秦夕瑤，說湯三問的壞話？

可若是后者，以烈山柚對秦夕瑤這短暫幾次會面的結果看，秦夕瑤的手腕，絲毫不比秦無涯差，若是秦無涯遇到這種事，結果幾乎是可以肯定的。

湯三問，必死。。。

“新娘子來了！里面的人都出來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爆竹聲與雜亂的呼喊聲，是秋祀言把新娘子接回來了。

新娘叫王雅兒，不過秦軒并沒有見過她，再加上戴了蓋頭的緣故，秦軒也沒法看清她長什么樣，當然，若是用妖術，肯定沒問題，但這是人家的妻子，在這個時候用天眼術之類的妖術，實在是太失禮了，所以秦軒也沒有這么齷齪，緊緊是看著秋祀言將新娘子背進去，就同孫無塵、云亦縱，以及回來的項武禪等人一起，留在了秋家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