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鄭澤成恭聲行了一禮,知道皇帝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微臣告退。”
他說完徑自退出,腳步走得格外快。
在出了殿門時,他倒是聽到了皇帝的話:“去,宣太子跟二皇子過來見朕!”
聽得這話,鄭澤成微微一笑,腳步走的越發快了。
而此時的太子,正在皇后的鳳儀宮。
“母后,別人不知,您還不知道么?兒臣連那個江玉妍的模樣都記不清,怎么會跟她有關系呢?”
太子一臉煩躁的跟她解釋著,偏偏還不能對著皇后發火,只是那面上的陰沉已然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這事兒,皇后也是不信的。
只不過早先的時候,家里命人傳進來一封信,先是說了外面的流言蜚語,又有江玉妍自剖清白的一封書信。
皇后看的心煩意亂,這才招了太子前來,想要問一問他事情的真相。
畢竟,只有確認了自己這邊真的沒有這等齷齪之事,她才能思慮接下來怎么辦。
“母后自然是信你的,可如今的問題是,外面的人不相信你。”
皇后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又道:“現下外面鬧得沸沸揚揚,都說你為了一個女人昏了頭,這事兒若是讓你父皇知道了,還不知要發多大的脾氣呢。”
若單單是一個女人倒還罷了,偏偏那個刺殺安陵王的人身上還刻著太子的圖騰!
這不是送上門的把柄和桃色新聞么?
作為皇帝的結發妻,她是隱約知道皇帝的心思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兒,她難不成還能昭告世人,皇帝不會為了安陵王的死大動干戈,甚至還恨不能敲鑼打鼓的慶祝?而太子就算真喜歡誰,也不可能去為了一個女人殺叔叔?
一想到這里,皇后也郁悶不已。
聞言,太子的神情凌厲下來,沉聲道:“母后,那個女人不能留了。”
現在他已經知道是顧承越那個混賬東西在針對自己,也已然實施了報復,只消過幾日便可見分曉。
可是這個女人,卻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必須得除去。
皇后神情一變,問道:“為何?”
其實今日叫太子前來,她也有幫那女子的想法,畢竟是江家的姑娘,又是被無辜涉進來的。
最重要的是,皇帝拿她有用。
所以在聽到太子這話之后,她便下意識問了起來。
太子神情陰沉,低聲道:“若是她活著,又被人利用,反口咬兒臣一口,說是兒臣覬覦她怎么辦?”
“這不會的,她是江家人,跟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
對此,皇后格外有自信。
“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她是小叔的側妃,是可以出席任何重大場合的。屆時只要已介紹她的身份,就會有人想起那個傳言。唯有她死了,人們至多討論一陣,可以后卻不會記得有這個人。”
總歸天長日久的,京中的流言那般多,很快就會翻過去這一樁事兒的。
可如果她活著,那才是一直提醒人們,曾經有過那樣一樁流言呢。
聽得這話,皇后的臉色一變,瞬間明白其中關節。
是她大意了。
“好,這事兒本宮知道怎么做了,皇兒不必憂心。”
皇后安撫了他之后,又問道:“可查出來是誰在背后陷害你了么?”
聞言,太子的臉色便越發難看,一字一頓道:“除了顧承越,還能有誰。”
“這個賤種,他竟然敢!”
皇后一直以為顧承越是個本分怯懦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留下他。要知道,宮中那么多貴人都生不出來孩子,怎么偏偏就那個賤婢生出來了?
原本以為留下他,他就得感恩戴德。況且有那么一個懦弱之人來襯托她兒子的英勇非凡,皇后也是很樂意的。
誰知道,有朝一日,這個蠢笨如豬的人,竟然也敢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反咬自己兒子一口!
見皇后格外氣憤,太子的神情也越發銳利:“母后放心,此事在兒臣的掌控之中,至多幾日,我定叫他翻不了身!”
見太子如此篤定,皇后的心情才好了一些,點頭道:“皇兒做事一向穩妥,本宮很放心的。”
她說完這話,又喚了宮人進來,道:“去將番邦進貢的瓜果端上來。”
那番邦氣候與她們這邊不一樣,到了這時候竟然還有瓜果可以進貢,且那瓜果甜的叫人肺腑都舒暢。
皇后一顆愛兒之心,太子卻是沒心思吃,只是見皇后這模樣,只能坐下來吃了一些,一邊與他閑話家常。
說著說著,便轉到了子嗣的問題上。
“太醫不是檢查過照兒的身子了么,說是沒問題,怎的到現在還沒動靜?”
說起來,太子妃嫁過來也好幾年了,只除了頭一年生了一個女兒之外,之后一直都沒有身孕,這可讓皇后愁壞了。
聽得皇后又提起這事兒,太子也蹙眉道:“兒臣一個月去她房中半月,其他人的藥也都喝著,可她自己不爭氣。”
眼見得二皇子那邊都傳來三個人懷孕的消息了,不說那二皇子妃是個大了肚子的,就
連側妃侍妾也有消息了。
一想到這兒,太子就有些著急。
“若是等到明年端午還不成,兒臣就只能停了其他人的藥了。”
聽得這話,皇后也發愁,卻也只能點頭道:“若是真的不行,只有這個法子了。”
算起來,那太子妃也是個沒福的。早些年倒是生了女兒,卻是個身體弱的,時不時的生病。
如今在她的強壓之下,太子一個月有半個月在她那里宿著,卻還是肚子里沒動靜。
太子現在正值年輕,此時若不抓緊要孩子,等到二皇子那邊的子嗣越來越多。屆時這一方面他就會吃虧的。
若是再有幾個聰慧的孩子,難保皇帝會不會心思動搖。
畢竟皇帝現在正值壯年,這以后的日子長著呢,誰知道會發生什么?
說起這個話題,母子二人的神情都有些陰郁。
偏偏正在此時,只見宮人進來回稟,道是:“給娘娘請安,參見太子殿下。皇上那邊著人來傳信,說是請太子過去一趟。”
聞言,皇后頓時覺得心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升起,問道:“內侍監可說什么了?”
那宮人搖頭道:“倒是沒說什么,瞧著臉上還笑瞇瞇的,應該事情不大。不過,據他說,皇帝還傳召了二皇子。”
聽得這話,皇后跟太子對視一眼,越發有些捉摸不透皇帝的用意了。
不過既然招了二人,想必就跟宮外的傳言無關了。
皇后微微定了定心,道:“你且去吧,之后不必過來了,著人送個話兒就行。”
太子應了一聲,行了一禮,轉身便大踏步的去了。只留了身后的皇后一臉的擔憂。
等到了御書房的時候,就見二皇子顧承越已經到了,正等在殿外呢。
“臣弟給皇兄請安。”
顧承越跟他年紀相差無幾,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眉眼中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見到他這個模樣,太子便覺得上火,只是顧忌眼下是在御書房外,便只點頭道:“免了吧。”
他說完這話,撩了衣袍,徑自進殿去了。
身后的顧承越有些磨牙,眼神冷了一冷,可在想起這些時日的傳言之后,又轉怒為喜,低聲嘀咕道:“你最好以后都這么驕傲!”
皇帝正在御書房內寫字靜心,可那桌上的狂草卻昭示了他此刻心中的煩悶。
“兒臣給父皇請安。”
兩個人齊齊跪在地上,雖是一前一后相距不遠,可彼此之間的疏離氣場卻十分明顯。
“你們來了。”
皇帝好半日才扔下了筆,睨了一眼二人。
他居高臨下,二人此刻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知父皇傳召兒臣前來有何要事?”
太子見皇帝這個表情,便覺得心中忐忑不已,只是見皇帝說了那一句便沒有下文,這才試探著問道。
聞言,皇帝哼了一聲,道:“你心中沒有數么?”
這話一出,太子的臉色一僵,二皇子則是神情一喜。
皇帝隨手拿了一盞茶,喝了一口,這才道:“說說吧。”
聽得他這話,太子越發心中害怕,看父皇這表情,是知道了!
“回父皇,那些傳言都不是真的,兒臣冤枉啊!”
他說著這話,神情里又帶出幾分委屈來:“自從皇叔遇刺以來,這京中的流言便甚囂塵上,將兒臣傳成那等無恥之徒。可兒臣用性命擔保,這些事情絕對不是兒臣所做的,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兒臣!請父皇為兒臣做主啊!”
揣摩上意這么多年,太子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思,此刻若是怨懟,只會讓皇帝厭煩,他只能賣慘。
聽得他這話,皇帝也不說話,只是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皇帝半日才說出這么一句話,倒是讓太子一時有些懵。
“回父皇,兒臣沒有要說的了,兒臣冤枉。”
太子一時把不準皇帝的意思,便跪在那里,打定主意要做一個求父親做主的乖兒子。
見狀,皇帝哼了一聲,也不看他了,轉而看向了二皇子:“承越,你來說說看。”
聞言,二皇子瞬間一愣,轉而道:“回父皇,兒臣以為,此事必有蹊蹺。太子哥哥不是那種人,只是……都說無風不起浪……”
他說到這兒,又訕笑道:“但兒臣還是以為太子哥哥應該是清白的,還請父皇明察。”
反正他將收尾都收拾干凈了,越查下去,只會越覺得是太子的錯。只可惜他現在不能進安陵王府,不然的話,讓人聯系上那個江玉妍身邊的丫鬟,再出來做個偽證什么的,那太子可就坐實了罪名了!
他心中過了這么多的想法,面上卻是絲毫不露,一副我為哥哥好的乖弟弟模樣。
皇帝心中跟明鏡一樣,此刻見到二皇子的表情,瞬間便覺得有些上火,沉聲道:“是么,朕倒是不知道,你這么會為他著想呢!”
他這話一出,顧承越便覺得心中咯噔一聲,試探著問道:“父皇這話,兒臣惶恐。”
“惶恐?你若是真的惶恐,那就不至于栽贓陷害的事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