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議廳門外等了半個小時,白一塵終于出現了。
“白先生,您可算出來了。”田媺離委屈的迎著,遙遙而來的白一塵,快步上前。
董咚咚緩步跟上,還未說話,先把一枚溫熱的紙杯遞了過去。
“等了很久?”他淺笑著。
輕輕打開紙杯的蓋子,一絲微甜的馥郁飄進了鼻息,他挑眉:“桑菊茶,你給我喝這個?”
“敗火啊……別擔心,我讓店員給你加了幾顆枸杞,人老了,清火大發了,容易虛。”她一本正經,故意扼腕道:“白先生,噩耗我們都知道了,想哭就哭吧,別硬撐著了。”
“敗火,我顯然有更好的方法。你……想試試嗎?”他顧不得田媺離眼巴巴的正望著他們斗嘴,一把就攬住了董咚咚的細腰。
他裹挾著雪松馥郁的氣息,在她唇畔糾纏了幾個呼吸。他故意輾轉優柔,帶著幾分挑逗與魅惑。
見她挑眉不動神色,他嘆了口氣,自嘲道:“小妞兒,偶爾配合一下,不然我真的會虛,心虛……”
“還能開得起玩笑,說明沒有傷筋動骨。你不喝,那我喝好了,反正不能浪費。”她打量了下,他深邃的桃花眸,只見波光粼粼,不見喜怒,暗中松了口氣。
“給我的,就是我的,你要喝,我喂你啊。”他眨眨眼睛,搶過紙杯,喝了幾口,又故意努著紅唇湊了過來。
“白先生,您能不能別把我當成空氣啊。我是單身狗,最看不得靚男美女秀恩愛。”田媺離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可奈何的。
“那你想看胸口碎大石嗎?媺離……”董咚咚意味深長,盯著白一塵握在自己腰間的頎長手指:“或者,滿清十大酷刑,紅燒咸豬手之類的!”
白一塵長眉一挑,迅速松開了自己的手指,不過順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寵溺低語:“調皮,回家再收拾你。”
“回家?您家宅子旁邊,都要被人挖出墳來了,還是準備搬家吧。帝都最大的陵園,虧他們想得出來。”董咚咚搖搖頭,聳聳肩,徑直往前走去。
“消息還真靈通,看來何彥采和陸建星,你都見過了。媺離,給我在醉愛餐廳定個包間,八點鐘。桃花貴妃雞和一打西施舌,讓廚師提前做好。咚咚,晚上和我去見個人吧,她難得來,很想見你。”白一塵依舊談笑風生,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被噩耗影響心情。
“你居然還吃的下去?心還真大啊,白先生!”董咚咚嘆了口氣,扭頭道:“我沒時間,更沒心情。你的項目告吹,我的宣傳推廣費也要打水漂了,太凄慘了。再說,我晚上有約。改天吧……”
“你約誰,誰敢約你?”他愣了愣,露出了一點冷白的牙尖:“除了我,還有人敢約你,不怕被你打得半身不遂?這男人勇氣可嘉啊。”
“夜洄,我感謝他送我去醫院。我們約了八點鐘,在天臺吃烤串兒。”她直截了當,并不隱瞞。
“又是那個小崽子,寶貝兒啊,送你去醫院的可是叔叔我啊,你要感謝也該謝謝叔叔吧。小沒良心的。算了……我不跟小崽子一般見識。那我們的約會晚一些。”他妥協了,十分難得。
“明天,我們好像還要去莫干山考察,一早的飛機。”她扶住額頭,郁悶道:“你這個大甲方也太無恥了吧,這么剝削我的私人時間。”
“咚咚總,我可以為你們改簽,不麻煩的。”田媺離眼巴巴的舔舔嘴唇,討好道。
“好孩子,不愧是晨曦的徒弟,去安排吧。”白一塵贊許的打了個響指。
他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我有個建議,不如晚上的天臺烤肉party帶上叔叔,還有小媺離。食材之類的,我來安排。”
“太好了,白先生。我到帝都來一個朋友都沒有,每天一到晚上就無聊死了。咚咚總,真的可以帶上我嗎?”田媺離高興的抱住了董咚咚的肩膀,撒嬌道。
“可以,當然可以,晚上不但有好吃的烤肉,還有一個帥氣的小狼狗,陪你看星星講故事。”白一塵笑得有幾分陰險。
他卻扭頭故意真誠道:“我覺得,其實那小崽子和小媺離,他們年齡相近,比較有話題。咚咚,你忍心拒絕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嗎?”
董咚咚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抱著自己激動尖叫的田媺離,又瞧了瞧笑得風度翩翩的白一塵。心里由衷長出了,活生生被算計了的感悟。左思右想,實在不忍心拒絕小姑娘,也只得應了。
晚上,當夜洄看到董咚咚身后,跟著得意洋洋的白一塵和田媺離時,眼珠子都要努出了來了。
“實在抱歉,少年。我不想失約,但晚上確實還要和白先生一起見重要的客人。所以,只好把他們帶過來了。”董咚咚溫聲解釋:“白先生準備了很多食材,不如一起來吧。”
“小朋友,我相信你心胸寬廣,不會拒絕好看的小姐姐,對不對?”白一塵一揮手,田媺離已經把保溫箱拎了過去,故意搖搖晃晃的。
“小哥哥,幫忙拿肉串和啤酒哦。我力氣小,抬不動了。”田媺離故意嬌滴滴道,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盯著夜洄。
“放下吧,我來。我可不像老頭子,手軟腰酸的沒勁兒。”夜洄眼見董咚咚伸手要去幫忙,一個箭步搶過去,接過了保溫箱。
田媺離幫著夜洄打開保溫箱,拿出新鮮的羊肉串、牛肉串,還有各種海鮮,居然還有一只碩大的帝王蟹和藍龍蝦。夜洄的眉尖跳動了幾下,撇嘴奚落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烤個串兒也弄出這么大陣仗。我們家的小爐子,可烤不熟您的大螃蟹。回頭吃翻了,可別怪我啊。您老人家肉身金貴,我可賠不起!”
“沒關系,我讓人送個大爐子過來,這種事情,不用麻煩老板的。放心吧,夜壺哥。”田媺離迅速拿出手機,一通狂撥。
“夜洄,夜洄!跟夜壺沒半毛錢關系!”夜洄咬牙切齒。
“人家從小在美國長大,中文發音不標準嗎。小哥哥,你有時間幫我惡補下中文好不好?求求你了……”田媺離眨著大眼睛,順勢勾住了夜洄的胳膊,一副崇拜仰望的模樣。后者雖然憋著火,卻又不好發作了。
“松……先松手!”他掙扎著,從小姑娘的熱情簇擁里,逃脫出來。看得出來,年輕的少年多少有些慌張。
“老頭兒,知道你賊心眼子多。沒關系,我大人有大量,你買的啤酒夠不夠多,夠不夠冰啊。敢不敢跟我拼酒,喝不趴下你這個老不死的。”夜洄翻了翻白眼,低聲詛咒著。
“好啊……”白一塵爽朗大笑,看了下田媺離,朗聲:“讓樓下的超市,再送幾箱冰鎮啤酒上來。”
不多時,肉串已經烤好,啤酒已放入了冰桶。天臺的葡萄藤下,香味怡然,令人饞涎欲滴。眾人落座,氛圍也融洽了許多。
兩男兩女,同時在冰桶里取出一個帶著霜氣的玻璃瓶,董咚咚愜意的把臉貼在瓶身上,笑瞇瞇的嘆了口氣:“久違了,我的冰啤酒。”
“放下,不許喝!”白一塵與夜洄,同時厲聲指住她,嚇了田媺離都把自己手中的冰啤酒,老老實實放回到桌幾上。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為彼此之間難得一致的同步,暗自懊惱和無奈。
“你只能喝北冰洋,還是常溫的。”夜洄搶過了董咚咚手里的冰啤,塞給她一瓶打開的汽水。
“汽水,是小孩子喝的。喝湯……云姨特意為你煲的銀杏豬肚湯,吃什么補什么……”白一塵笑吟吟的,又搶過了她手里的汽水瓶,塞進去一個銀色的保溫杯。
“對,喝湯好。”夜洄緊緊盯著白一塵,皮笑肉不笑舉起了整瓶的啤酒:“怎么著,老頭兒,敢不敢跟我走一個?”
“不行……”董咚咚一時心急,飛快按住了白一塵的手腕,低聲道:“你不能喝酒,幻月囑咐過我。”
“沒事兒,喝趴下這小崽子,不會太費事。”白一塵長眉一展,淺笑揶揄。
“不行,你喝我就喝,你想好。”董咚咚蹙眉,手中的力量絲毫不減。
白一塵水盈盈的桃花眸里,稍縱即逝閃過一絲柔情。但夜洄卻覺得滿嘴酸澀,一股子醋味兒頂上了腦門。
他哼了一聲,譏笑道:“別逞強了,老頭兒。聽小姐姐的話吧,回頭喝多了再尿了褲子。”
白一塵尚未出聲,坐在他身邊的田媺離可不愿意聽了。她豎著柳葉眉,瞪著小貓眼,舉起一瓶冰啤酒就抵在夜洄鼻梁前。
“夜……洄是吧?我是田媺離,白先生的秘書。咚咚總不讓白先生喝酒,我來跟你喝。”
“誰要和小丫頭片子拼酒,回頭再給你喝哭了!”夜洄撇撇嘴,躲過她的啤酒瓶。
“你看不起女性是吧?行!性別歧視,在我們那里可犯法的。”田媺離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她踮起腳來,努力用手中的啤酒瓶撞了下夜洄的,發出清脆的聲響:“誰先趴下,還不一定么。是不是男人,敢不敢來?”
田媺離在董咚咚和夜洄訝異的注視中,咕咚咕咚就喝完了一整瓶啤酒。白一塵淺笑著,輕輕拍掌。
“我去,挺能喝啊,小丫頭。”夜洄把停留在口中的啤酒,猛的咽了下去,不吝贊嘆。
“來吧,夜洄,咱們擲骰子,輸的人喝酒。”田媺離拿起骰桶,神采奕奕。
夜洄好笑的哼了一聲,接過骰子,嘀咕著:“來就來,輸了可不能哭啊。”
看著兩個年輕人,擲骰子喝啤酒,風生水起,令人眼花撩亂。
“白一塵,你的小秘書,還真是個人才啊。”董咚咚喝了一大口豬肚湯,真心服氣。
“我覺得他們,其實挺般配的。”白一塵喝了一口手中,搶過來的北冰洋,興致盎然:“就像當年的我們,一樣。”
“你的臉皮倒越老越厚了。”她聳了聳肩,望著遙遠的夜空,星辰璀璨。
記憶仿佛也流動起來,開心的,亦或傷感的。原來,和他在一起,也有那么多的曾經呢。
“向陽農場的地,你到底打算怎么解決?我……能幫你什么。”她沉吟著,終于望回了對面沉靜的男人。
“何彥采想要那塊地,就給他好了。畢竟高于市價三倍,他未必能拿得回成本。”他淡淡道。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農莊附近,開發陵園。對你的項目來說,并非好事。沒有人,會愿意毗鄰墓園,租住生態農莊吧。”她搖搖頭,無奈道。
“你擔心我,還是擔心你的宣傳推廣費,會打了水漂兒?”他調侃。
“后者多一些,我都跟果總提過了,她對這個項目相當感興趣。”她用手指摩挲著保溫杯的邊緣,聲音也低了幾分:“當然,我也擔心你,畢竟……你是我的合作伙伴。”
“我把何彥采買的那塊地,周邊的零散洼地,都以最低的價格全部拿下了。”他長眉一挑,淺笑道。
“難道,你還打算在墓地旁邊,繼續種薰衣草和向日葵嗎?”她挑眉,不可思議。
“既然是洼地,我打算挖一條八字河,再建個人工湖,種滿白楊和銀杏樹。”他輕輕啜飲著汽水,似笑非笑。
她心中一動,眸中光彩照人,似乎恍然大悟:“你要破墓穴的風水?我看書上講過,墳墓后的靠山水不進前明堂,匯總后輾轉斜流靠山后流去,和墳墓明堂水不構成一個流向,這種水叫老少不和水,家中會出現不孝之人。如果山后水勢浩大,還會出現殺父現象。”
“聰明。高大的樹種會成為天然的樹墻,河水環繞沒有橋,他的陵園就是孤島。再豪華的墓地,若被破了風水,只能賣個低價了。”他半瞇起了眼眸,又促狹道:“不過,我還打算在湖邊……建個警犬基地。”
“我去,太損了。風水不好也就罷了,埋在這里還會雞犬不寧。你……真陰險啊。”她倒吸冷氣,揶揄著。
“我建警犬基地,可為了服務大眾,保家衛國。再說,生態農莊也需要加強安保系統啊,狗比人忠心,好用多了。現在人人都在講綠色環保,何彥采和陸建星非要背道而馳,砍掉漫山樹木,建什么豪華大墓。董咚咚,你告訴我,事件營銷在這個項目中,能起多大作用?好好想想,不著急。我要一份詳細的策劃案,你們收取的服務費,將和我拿回這塊地的價格,休戚相關。”他站起身來,享受著清涼的夜風。
“原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引何彥采和陸建星高價拿地,只等著項目在他們手中搞砸之后,再低價回收。簡直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奸商!害我白為你擔心了。”她也激動的起身,不可思議的望著他,眸中充滿了驚喜與佩服。
“置死地而后生,也是棋招一著。”白一塵淺笑回望,半真半假道:“不過,葉晴朗是這個項目的執行方,我不介意你告訴他真相。不然,他會輸得很慘。讓他盡快撤資……別和陸家再繼續合作。陸氏集團的律師,沒有king的……老奸巨猾,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