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別哭,我還沒死

他們發現自己身處密林之中，一個廢棄的小木屋的地下室。原來，Angel的秘密安全屋，建在一間極為不起眼的小木房子底下，從外面看上去就是農戶暫時歇腳的簡陋篷子。

兩人趁著夜色，潛入了密林之中，他們根據星星的位置，大約判斷了方向，盡力朝著東方趕路。就算有追兵，恐怕在這密林之中，也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

葉晴朗憑著記憶，帶著董咚咚一路向東，因為朝著這邊才會有零落村莊。西入深山恐怕就更為人煙罕至，又有野獸出沒，生存的幾率會非常小。

沒過多久，董咚咚便氣喘吁吁再也跑不動了。她腳步踉蹌，一不小心就崴傷了腳踝，她差點撲倒在泥土地上，所幸葉晴朗手疾眼快，一把撈住了她。

他脫掉她的大黃靴，發現腳踝已經青腫了一片。他微蹙劍眉，小心檢查著她的骨頭，發現并沒有傷筋動骨，暗自舒了口氣。

他環顧左右，找些了消腫的藥草，放進嘴巴里嚼爛，然后抹在她腳踝受傷處。又撕下來自己的襯衣衣襟，為她包扎好。

她扶著樹干，痛得眉心緊緊攢成了一團：“葉晴朗，我走不動了。我就在這里等你，你先走去找救援。找到了隊伍，再叫他們來救我。”

“口屁！“他呸呸吐著嘴里殘余的藥草。那草葉子又苦又麻，把他的舌頭都辣得發直，說話都不順溜了。

“要揍一雞揍！呸……”他懊惱地活動著嘴巴，惱羞成怒。

“揍雞還是揍狗？還要一起揍！”她忍俊不禁，輕笑出聲，遂而又正色道：“我們一起走，我會拖累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走的。我會呆在原地，一直等你帶人來救我。”

“狗屁！”情急之下，他的舌頭終于順溜了：“拖累個鬼！你不還著急要回帝都結婚嗎？別廢話，我背你！”

葉晴朗毫不猶豫蹲下身子。望著他寬厚的后背，似乎熟悉的溫度還依稀在掌間，不曾消逝過。董咚咚的心被針扎痛了一下，她一動不動，聲音帶著一絲冷酷與篤定：“不行。你背著我，就是多了一個天大的負擔，也許我們都活不成。我寧愿一個人死在這里，也不想拖累你。葉晴朗，我不想再欠你任何東西了。”

聞聽此言，他的身體頹然顫抖了幾下。他深深低下了頭。良久之后，他的聲音又硬又狠，卻隱約帶著一抹泣音：“你神經病吧，死什么死？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上來，別廢話！你不上來，我動手了啊！”

他扭頭，月光之下他狹長的大內雙，紅紅的。她愣住了。往事似乎在一瞬之間，猶如電影片段一般，一幕一幕在眼前劃過。她百感交集，掙扎了幾個呼吸，咬著牙還是爬上了他的后背。

他霍然起身，步伐又穩又快，他低低囑咐著：“抓緊了，別松手。”

她沒有回答，摟著他脖子的手臂有些僵直。不多時，她能感覺到他源源不斷的汗水，正從額頭上淌下來，有的便滴落在她手背上，那么滾燙，一下一下灼傷著她的肌膚。

“別胡思亂想，你一定會活著回帝都的。不過崴傷了一條腿，回去還能穿高跟鞋。”他悶聲道：“幸虧腿短，不容易折。”

她一聽此言，不禁怒從膽邊生。她毫不客氣狠狠擰了一把他胸口，厲聲道：“你說誰腿短呢？要不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我他么現在帝都吃著小龍蝦喝冰啤酒呢。”

“我又沒讓你來，你說你來做什么？添亂！”他皺著眉，倒吸著冷氣扭著自己脖子，威脅道：“別亂動，真掉溝里去了。”

恰在此時，突然有條繩子一樣的東西，從頭頂的樹冠上摔下來。正好砸在董咚咚的腦袋上，又摔在她面前。

借著月光，她定睛一看不禁毛骨悚然。一條看不清顏色的蛇，此時此刻也懵乎乎的瞪著她。大約它也在睡夢之中，從樹叢里掉落，來不及吐出紅信子。只聽少女一聲毛骨悚然的慘叫：“蛇……啊！”

葉晴朗本能地猛然蹲下身體，就地一滾，他用手臂緊緊護住她的頭和身體，將她推到了安全位置。然后拎住了蛇尾巴狠狠一抖，猛的將蛇扔進山崖下。

他劇烈地喘著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但他還未明白之際，董咚咚已經瘋了一般撲上來，摸索著他的胳膊，肩頭和脖子，緊張的聲兒都岔了音：“咬……咬到哪兒了？哪兒疼……你哪兒受傷了？”

“沒事兒，我沒事兒。”他也被她的緊張嚇了一跳，他趕忙抖著手臂，又跳了兩下：“它還沒來得及咬我呢。”

“我去，嚇死我了。”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喃喃道：“還好沒事兒，還好……”

葉晴朗傻傻地凝視著，月光下臉色驚白的少女，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溫暖與柔情。

“你沒事兒就好了，不過……我好像……有事兒……”董咚咚哂笑了下，伸出自己的手指，只見她右手中指上正流著血，有赫然的傷口。

遂而，她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看見驚慌失措的男人緊緊抱住了自己，正在訝異他的速度怎么這么快，然后就眼前一片黑暗，人事不省了。

當董咚咚幽幽醒轉，發現自己躺在簡陋的木床上，身上還蓋著縫著補丁的毯子。她費力地伸出了受傷的中指，發現雖然腫脹卻已經敷了藥，包扎妥當。

她努力地想起身，才發現床邊上躺著一個疲憊的男人，他的雙手緊緊握住她沒有受傷的另一只手。盡管他睡得很熟，但手中的力道卻絲毫不肯放松。

聽到聲音，外面有個女人走了進來，她手里還端著一碗湯水。正在昏睡的葉晴朗警覺地驚醒，本能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驚愣的董咚咚。

屋里的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你醒了！”葉晴朗喜極而泣：“還好不是毒蛇，當地人的蛇藥確實厲害。太好了，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我們得救了？”董咚咚深深舒了口氣，她發覺門口的女人，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兩個人，自己不覺有些臉紅。

她用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推了下情緒激動的男人，狠狠道：“我還沒死呢，你哭什么哭？”

女人看著他們兩個人，不禁哈哈大笑，說了一大堆當地話。

葉晴朗的臉一下紅透了，他撓著頭站起身來，接過女人手中的湯，嘀嘀咕咕說了幾句當地話。

女人擺擺手，便退出了房間。

董咚咚狐疑地瞪著葉晴朗：“你還會說M國的母語？看不出來啊，以前你不是學渣嗎……”

“我到這兒快一年了，不會說當地話，怎么找東西吃？來，喝湯，補身的。”他端著湯，遞向她。

他本想拿勺子舀了湯，去喂她。卻被她偏著頭，刻意躲開了：“我自己能喝，你放那兒。”

他嘆了口氣，乖乖把湯放在桌幾上：“再有兩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們已經出城了，應該能找到杰克林他們。喝了湯。你睡一會兒……”

他起身，垂著頭默默望房間外走去。

“謝謝……葉晴朗。”

“對不起……咚咚鏘。”

他們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各自說完，又同時聽到了對方說的話，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