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克制

即使她擁有嫻熟的武技、主神的眷顧、花樣百出的招式、不輸給此時路飛的“體質”和“才能”……但水晶知道，自己缺少作為戰士來說，最重要的一種東西。

“覺悟”。縱使受傷、落敗、死亡，仍舊義無反顧向前，相信自己會得到最終勝利，豁出一切的“覺悟”。

何聞笛說自己是普通人、笨女孩，可水晶又何嘗不是呢？就算能忍受胳膊被折斷、皮膚被風刃割裂的疼痛，但那畢竟是沒有生命威脅的戰斗。

如果是生死攸關，隨時會倒下死去的絕境的話……

比如說，如果與克洛克達爾在沙漠中戰斗，對上那個可以說是“沙暴本身”的男人，腳下的地面都背叛了自己……

那就贏不了。

靈敏的聽力也有極限，充沛的魔力也會耗竭，逃走更是絕不可能。不光水晶，就算葉明珠、洛書、柳凌霜一起上，也沒可能，會被不斷消耗，人質威脅，最后反倒可能輸得更慘。對付這種若無霸氣針對，便是大規模天災的“自然系”，四個人跟一個人并沒有本質區別。

也許，有機會的反而是，并不覺得自己很強，卻擁有女孩中少見的直面死亡的經歷，絕活殺招也足夠改變局勢的何聞笛……

但是，在大海上就不一樣了。

別看克洛克達爾帶來了大量的沙子，也能利用類似我愛羅踏沙飛行的技術，在海上懸浮。但他依然是不會游泳的旱鴨子，還是能力被水完克的“沙沙果實能力者”！

他時刻要警惕被水晶打到海面以下，一擊秒殺的風險。

只要水晶運用能夠操作水流的“水之魔力”，他的沙子也只會比水晶的魔力更快耗竭，落入海中化為沉沙。

至于克洛克達爾的殺手锏，“毒鉤”和“干涸”？前者已經被水晶拆了，后者，你能吸干茫茫大海的話，就盡管來試試看唄？！

而且……身為大海上的強者，銀牌選手之一的“七武海”，克洛克達爾還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水晶俯視著嘴角帶血，拼盡全力才在落入大海前飄飛起來的男人。

“像你這種小女孩……”他惡狠狠地盯著水晶，毫無懼色，卻已經不敢再上前撲擊。

水晶與其說嘲諷，不如說是有些憐憫地看著對方。

克洛克達爾，他……不會霸氣，也不擅長體術。

倒不是克里克那樣的“完全不行、只靠蠻力”。事實上，他的戰斗經驗和技術還是勝于水晶，比何聞笛、葉明珠更不知強了多少，“黎明之花”里，也就柳凌霜能勉強跟上吧。

但是……影響體術的最大因素，卻不是那些細枝末節的反應力，而是“力量”與“速度”！

這兩點，水晶在常態便略勝于他，開了“過載模式”后，更是完全凌駕克洛克達爾之上。

如果克洛克達爾會用霸氣，或許還能靠堅硬的身軀、預測行動般的閃避來彌補吧。但現在……如果何聞笛的推測沒錯，他的霸氣由于常年心志的消磨，處于“雖然會但用不出來”的狀態下。

那就沒轍了！被動挨打吧！

水晶注視著克洛克達爾。不愧是一代梟雄，雖然最大的殺招全被破除，正面戰斗也討不到偏移，可他的眼神卻好像占據了優勢似的，嘲諷而又峻厲地盯著水晶。

“哈。”他嘆了一聲，竟然笑了出來，“確實，我在大海上打不贏你，蠢貨丫頭。——但沙漠里就另當別論了吧，哼？”

“……！”明明還是自己占據著絕對主動，水晶卻眉頭一皺，總覺得有什么不對頭！

“既然如此，我就干脆地承認失敗吧。反正，我也是個失敗了一輩子，連‘皇帝’的邊都沒能觸及的二流海盜，嘿。”

水晶張目結舌，一股詭異的氣氛撲面而來。

——克洛克達爾，這條沙漠中的鱷魚，不可能會真心說出這樣的話！

——畢竟，矜持和高傲就是他的特征，即使淪落到深海監獄時，或是被自己看不起的“年輕海盜”擊敗時，他也從未放棄過成為“海賊王”的野心，從未放棄過貴族般的傲氣！

眼前的克洛克達爾是假的嗎？水晶簡直忍不住要這么想。

但，不可能啊。沙沙果實在世上只有一枚，對方那壓倒性的，酷暑大漠般的壓迫氛圍，也絕不可能是虛假的。

——唯一能解釋的理由是，這是“話術”。

——為了什么的話術？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水晶忽地大驚失色。

克洛克達爾殘忍地一笑。

“你們也想要‘冥王’對吧——”

！！！！！！

理解了事態的水晶，明明大敵當前，卻不得不“背過身去”！

而克洛克達爾也沒有追擊。事實上，他在海上漂浮的身影，像團沙漠蜃景一樣地飄散了。

“不許動羅賓姐！！！！”

水晶吼道，過載模式“風”開啟！蘸了海水的拳頭，全力擊向妮可羅賓——身后，突然凝聚出現的男人身影！

一拳，克洛克達爾又被打飛到遠方。

然而，一道血線也在羅賓胸膛綻開——

妮可·羅賓像是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頹然倒下。大檐帽從她的頭頂墜落下來，粘著血落在龜殼上。

水晶怒目圓睜。

“……還沒死嗎？那就，攻擊到她死為止。”

風沙中隱隱傳來克洛克達爾的冷笑。

“‘東海’的小丫頭，你確實有幾分本事。但是，我為何要在不利的條件下跟你打？對我來說，妮可·羅賓是加速我找到‘冥王’的助力，卻絕不是不可或缺的。”

“能解讀‘歷史文本’的又不止她一人。聽說‘白胡子’老兒手下，就有石匠之國‘和之國’出身的隊長。早晚是要面對他的，等我占據了這個國家，又何妨拿上‘歷史原文拓本’，去他那兒碰碰運氣呢？”

“但對于你們……根基不穩，又惹下‘天龍人’這天大麻煩的小丫頭們，‘妮可·羅賓’，是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吧？既然如此，雖然很感念她這些年幫我做的事，但也只能遺憾了。”

“……現在，憑你那笨拙的身手，嘗試在我攻擊妮可·羅賓時，把殺招全都防下來吧。”

“做得到嗎？還是說，你會選擇‘拋下她’呢？就像這女人拋下她過去的同伴……”

羅賓的身體突然一陣抽搐，明明已經意識模糊，卻仍然顫抖著流下淚水。

惡魔之子、拋棄同伴獨活的女人……她背負了太多這樣的惡名。也許，這也正是她在畏懼海軍本部之外，不肯擁抱陽光的“另一個理由”。

水晶揚頭。

有很多話想說……

比如，克洛克達爾先生，你是個大蠢材、大飯桶。

你說的話全都不對。

羅賓姐沒有拋棄同伴，而是一次次被同伴拋棄。

我們并不在意“冥王”和“世界政府的追殺”，反而作為“粉絲”，比較在意羅賓姐的生命。

還有，比起找到“冥王”、掌控“力量”，克洛克達爾先生你現在真正該做的事，反而是找回自身的“霸氣”，并且充分相信“巴洛克工作室”的同伴，不再用這種工具的態度對待人。

畢竟，巴洛克工作室可是有聰慧明智的羅賓姐，有俠肝義膽一諾千金的Mr2小馮馮，有冷酷嗜血卻道心堅韌的Mr1，有賤格、運氣跟巴基船長有一拼的Mr3，有那么多能力各異、潛力龐大的奇人異士啊……

你真正該信任的不是什么“恐怖威懾”的力量，恰恰是手下的這幫人才啊……

但是，最后水晶選擇這些話都不說。

因為她知道，有些人，不是一兩句嘴炮就能打動的。數十年落寞，沉浸在陰謀中的人生，已讓他的世界觀、價值觀根深蒂固，再難改寫。

最后，水晶只說了一句話。

“……會有人打敗你，讓你的自尊一敗涂地的。如果現在，我借助大海的優勢，利用克制關系殺了你，只會讓你死到臨頭都沉浸在扭曲的世界中。”

“……！”

“滾吧，克洛克達爾先生！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你了！——甘霖！”

水晶將魔力匯聚在烏龜殼上，“過載模式-洪水”開啟！

轟！一團海水從烏龜前方飛起，到空中綻裂開來，化作細細的雨絲飄搖而下。

克洛克達爾在沙暴中本來隱藏著，卻被迫顯出身形。這是水晶從“恐怖三桅帆船”章節，山治用碎鹽偵查隱形人一話，得到的靈感。

“過載模式-地！”

水晶飛了上去，面無表情，而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不輸于克洛克達爾的，憤怒的魄力。

克洛克達爾想閃開，卻輸了速度——水晶的飛行比他更自由，這也是海上戰才有的優勢。

“沙鱷魚”高挺的身形，像個斷線風箏似的被轟向遠方。

與此同時，烏龜緩緩沉入海中，連帶著妮可·羅賓一起。水晶用“幻刃”做了個金屬球，包裹著她的身體，以免對方被水淹沒，傷勢惡化。

之后，她也不再看克洛克達爾那邊，連再打他一拳都放棄了，跟著烏龜潛下海底……

一方面，是她真的覺得這貨該交給路飛和薇薇來解決。

另一方面，則是發生了這么多意外事態，連開了四個過載模式，她的魔力也快用光了，急需接觸海面或地面來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