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老康

虎次郎難受起來，劇烈咳嗽著，趴在地上顫抖。水晶連忙幫他拍背。

“這是……怎么了？”

“飲食過度。”葉明珠瞟了一眼，冷哼道，“他長期營養不良，又拼命跑了一天一夜，體力早都耗竭了。在這種時候突然補充大量營養，電解質會失衡、胃也會撐爆，就跟服毒差不多。”

“那，那可怎么辦呀？”

“哼。”葉明珠走過來，張手成爪，在少年背上刺了兩下。少年格格地嘟噥兩聲，身體軟了下去，趴在地上睡著了。

“‘荷爾蒙’也就是激素，主掌身體的內分泌調節。我調整了一下他的消化和循環系統，醒來時應該能好受些。……但，也得看他自己的體質如何了，畢竟我沒有伊萬那么精密的操作能力。水晶，背起他，咱們繼續趕路了！”

“哦！”

水晶沒有抗議，從兜里掏出水和毛巾，幫少年擦了擦臉和四肢，這才把他背起來。干凈后一看，這家伙還挺精神的，五官頗有英氣，像個武士的后人。

但水晶也沒有特別留意，她還處在對性別問題不太敏感的年齡。不過，以女生來說，好像有點滯后了……

兩人確認荒野上再無追兵，便加快了腳步。出發時是下午，還未黃昏，便已趕到了“花之都”城下。

“‘財神鎮’在哪里呢？”水晶在小山坡上張望道。

“最破的就是吧。”

說著，葉明珠原地跳起十米高，環視四周。

“……OK，找到了。從我的高度來看，‘城下町’有兩處，都破破爛爛哀鴻遍野的樣子，其中符合‘財神鎮’在劇情中描述，臨近城門的，是東南邊那座。不過離咱們比較遠，要去的話，咱們得繞過花之都。”

“你帶虎次郎先去吧！”水晶想了想，道，“我要從空中觀察這座王都，把照片拍下來給洛書分析。這對咱們的行動有幫助。”

“……行。”葉明珠猶豫片刻，道，“保持聯絡，晚上見。另外，你可千萬小心，凱多手下也有能飛的，更別提他本人就能飛……萬一被龍息一口噴下來啥的，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好意心領，我會留意的！”水晶笑道。

“哦……”

葉明珠翻個白眼，接過虎次郎。

她可沒那么好心背著對方，而是用隱形觸手把他卷起來，吊在背后，避人眼目地一路疾馳下山，奔財神鎮去了。

水晶看看自己的同伴，嘻嘻地笑了。

——明珠嘴上強硬，最后還不是好好地幫了虎次郎？不然，單以兩人的計劃來說，“財神鎮”是沒必要去的。

——看來可以放心了。那我也……

水晶在小山包上等到天色變暗，花之都點起絢爛燈火，而城下町卻陷入黑暗中的時候，這才動身，披上一身便于隱蔽的黑色袍子，用“晨光”拉起身體，向“花之都”上空飛去。

眼前所見的，是一座“盆景”般秀麗富饒，行人車輛來往不息，官衙華麗氣派，紅燈區燈火通明的小型都市。不過，即使是在這和之國“唯一”的富饒之地、罪惡之都，仍然隱隱能窺見，這國家背后的荒蕪和蕭條……

比如，門門閉戶，處處犬吠，仿佛互相提防著的市民區；比如，兇神惡煞，對乞丐、小販威壓勒索、連吼帶罵的“奉行”警督；比如，主街刻意吹了香氛才芬芳撲鼻，而僅僅一公里之外，便是充斥著生活垃圾和腥臊氣，臭不可聞的“內河”……

水晶不由得皺起眉頭。但是，這些跟她要做的事并無關系，因此她靠近城市正中的將軍府，前去窺探“黑炭大蛇”住處的房屋結構。

看上去是……傳統的“天守閣”式建筑，水晶雖然不熟悉，卻也聽何聞笛提起過。木質的多層高樓，看上去并不牢靠，卻擅長抵御地震，地基是堅實的石垣。事實上，這跟何聞笛故鄉的“江畔古樓”也頗為相似，可以說是東亞建筑風格的一脈相承。

怎么說呢？

這種樓，從上方入侵往往是最方便的。各層都有開窗甚至望臺，且守備相對松懈，從上往下搜索的話，即使人力不是特別充沛，也能比較容易地走穿全樓，而不遭到限制和圍毆。

這對于需要抓緊時間，在“凱多”趕到之前完成一切的水晶和葉明珠來說，尤為重要。

另外，也許會有人問，水晶這都能飛進城里了，還有必要讓虎次郎做向導嗎？是不是哄那個少年的啊？

答，大蛇本人和他的手下“御庭番忍者”，雖然畫風都不是特別強，但原作里沒怎么正式出過手，不能排除其中有高手的可能性。因此，需要重視的，就是“周密”和“速度”！要在整個和之國的惡棍反應過來，開始反撲前，殺向大蛇，斬其頭而去！

而這些，也就需要內部人士的配合，至少需要找到在城內權勢不小的傳次郎，獲得他的合作或默許……不然，那個謹慎且苦心經營的“武士”判定時機未到，持刃站在大蛇那邊的話，光他一個人就能阻止水晶和葉明珠了。

在財神鎮找老康，經老康-小南子-日和-傳次郎這條線找到他，不得不說是一條可選的路線。

水晶思考著這些，用照相機拍下了“將軍府”的五向視圖（前后左右加個上）后，便升空，往“財神鎮”去。

一路上意外地順利，沒遇上什么忍者追擊，也沒有迎面撞上會飛的人造惡魔果實能力者，或者凱多本人。想想也是！畢竟水晶和葉明珠只有兩人，幾乎可以說是個人行動，跟路飛他們那種幾千號人潛伏，隊里還有奸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到了財神鎮上空。

這村子一片黑暗，沒有燈火和炊煙，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不時從暗處發出“哈哈哈”的，被“惡魔果實副作用”操縱了的違心笑聲。

如果不知道原作的故事，幾乎會以為是座鬧鬼的兇村……

水晶定了定神，跟葉明珠聯絡問明位置后，便飛了過去。

那里……全村最破、最小的一間房屋外頭，虎次郎淚流滿面，長跪不起。葉明珠站在一旁，神情復雜地看著緊閉的屋門。

“康家大人，康家大人！我是‘輪三’的兒子啊，是白舞武士的后代啊！我知道您現在也過得很艱難，但我想要侍奉您，學習武士的心和武藝！等‘赤鞘九俠’歸來，我要拿起刀，跟他們一起作戰！我要替死去的父母、家人報仇！”

聽了他的話，屋內傳出一個滑稽古怪，卻又有幾分凄涼的聲音。

“哪有什么‘康家大人’？我是老康，財神鎮的老瘋子，你找錯人了。事到如今，也不必盼著什么‘武士’，你餓了我能給你碗飯，你累了我能給你個麻布片休息，可是……刀？過去的事啦，不想死的話，就再也休要提起。”

“康家大人……！”

虎次郎將頭埋得更低，身體劇烈地顫抖，且泣不成聲。

而那屋里，卻陡然傳來幾聲尖銳、詭異，卻仿佛含著淚的大笑。

“進來吧，進來！雖然不知道你說的那位‘大人’是誰，但這里是歡笑的鎮子‘財神鎮’，被你的哭聲一吵，餓肚子的孩子該睡不著覺了。”

“你就暫時在我這兒吧，有膀子力氣，能干農活的話，雖然吃不飽，但總能有你一口活命的糧食。”

“還有人一起嗎？也進來吧，只有這么間破屋子可以待客，小老兒我也真是慚愧得不行。”

虎次郎還要分辨，葉明珠看了看水晶又看了看他，把他從地上扯起，強行拉入小破屋去。

眼前出現的，是包著頭巾，圓圓的臉紅臉蛋，外貌奇丑無比，體型也皺皺巴巴、矮小佝僂，但偏偏讓人覺得有一股親和氣、慨然氣的小老頭。他正在爐子旁忙忙活活，燒出一鍋渾濁難聞，但勉強能喝的開水。

“兩位女公子，結了善緣，必有福報，必有福報呀。”他嘴角還是帶著病態的笑容，語氣也聽不出憂愁，唯有雙瞳卻是渾濁不堪，“多謝你們救了虎次郎，他父親十歲開始就在我身邊，跟御殿那小子……不，御殿大人，也是打過交道的。本來已經拋棄武士的尊嚴，躬身做了奴隸，竟還被欺壓到一死的地步嗎……這些事，想太多也沒有用，還不如達觀一點，多笑笑。你說是吧，小虎次郎……？”

說著，他遞過渾濁的，明顯有些毒性的水，虎次郎呼呼吹著，一飲而盡，臉上已經哭花了。

水晶和葉明珠也沒有推辭，喝了杯水，才抬頭看向小老頭兒。

他……長久地習于艱辛勞作的這位“前武士”“白舞大名”，瞇縫起來的小黑眼珠里竟然還能射出銳光。

“兩位小女公子……是海賊吧？”他呲著缺了好幾顆的大黃牙，笑瞇瞇道，“放心，我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御殿以前不也當過海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