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晶側·魔法大陸的科技神教

在水晶的時代，這片森林理應充斥著珍貴資源、魔法靈脈、古老宗族與不法分子，是大陸上最為混亂，卻也最受各方勢力矚目的地區。此地的豐饒資源，滋養了許多個文明和輝煌的魔法技術；此地的混亂時局，又讓它極容易成為點燃紛爭的“火藥桶”。

從歷史書上看來，古賢王“伊卡洛斯”曾在此立國，國名“布洛肯·靈”意為折斷的翅膀，也是大陸上第一個以魔法立身的世界性政權；此后，爭雄于陸上的“黑龍”與“白鳳”兩大帝國，也曾此起彼伏地在此地建立陪都，供貴人消暑和學者研究；最后，在水晶出生的數十年前，“最后的中陸強國”XXX聯邦，也是圍繞著這片森林崛起，輝煌，腐朽，并最終衰落的。

然而，在水晶所到達的八百年前，這些國家都尚不存在。森林完全是一片荒涼，沒有建筑，沒有人聲，在地理書刊上看過的“黑湖”、“白龍川”、“雙獸谷”這些自然名勝，此時還只是伴隨著獸嘶鳥鳴，流水潺潺，恒久地靜謐著。

——不會真的沒人吧？

水晶懷著這樣憂慮的念頭，一路飛翔，一路搜索，慢慢地向東北行去。雖然她沒有自覺，但無形中，她已經在向自己家居住的那個地區靠近了。

當然，水晶的家離這片森林何止千里！她并沒有飛出那么遠，就在跟雪蓮八百年后差不多的地理位置——也就是東方歷久不變的草原上，發現了人跡。

水晶居高臨下地看著，卻認不出這些人所使用的道具。或者說，比起水晶那個時代的喚獸和魔動機車，那些人所圍繞的車輛，很明顯更像是何聞笛、葉明珠她們那些世界的產物。

應該是叫……“裝甲車”，對吧？

——當然，如果何聞笛和葉明珠在，恐怕還能看出這東西實際是可以跨海使用的“兩棲裝甲運兵車”，但水晶就沒有這么了解了，她只能根據那東西的機械結構和殘余形狀來簡單認知。

能看出，這玩意原本應該是軍綠色的。厚重的底盤、斑駁的外殼、規則而精妙的整體形狀，以及殘留的，堅實的武器支架，無一不反映著它出自精密的流水線上，在新出廠的時候，應該具有著縱橫捭闔，所向無敵的戰場突擊力。雖然大小略微差一些，但論到戰斗力，恐怕不會比最高級的泰坦石巨人更加弱小。

然而，以上的一切，都是基于這輛“車”完好時所做出的推斷。

它已經殘破不堪了！

車漆幾乎全部磨掉，車上生滿了陳年的鐵銹，鐵皮履帶和橡膠制的泅渡部件早已不知去向，更別提什么車載武器了，機槍架上空空如也。

堅實的防護裝甲，也被各種土辦法硬生生掰掉了不少，搞得四面透風，又用獸皮和麻布粗糙地包裹住，造成門和窗戶的樣子。現在的這輛車，根本就是空有一個鐵皮穹頂，能夠勉強遮風擋雨的“永久性帳篷”，僅此而已了。

圍在這輛所謂“裝甲車”旁邊的人，也完全看不出工業文明的樣子。他們馴養著犬和羊群，用簡陋的羊皮做衣服，持著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生銹鐵器，披頭散發，臉上涂著奇怪的圖騰。

此時，他們似乎在進行一個奇怪的儀式，在一名手舉著生銹獵槍的老者面前，男男女女虔誠地跪下。他們口中念誦著讓水晶似懂非懂的咒語，劃破自己的手掌，用血液把自己的臉涂花，并且一個個上前親吻獵槍的槍口。

水晶用水系的“幻影咒”，隱藏自己的身形，悄悄降落并靠近人群——她并不擅長這個魔法，但只是要隱藏到色調單純的藍天里，沒那么難。

隨著靠近，主神的翻譯功能開始生效，她也大致聽懂了那些人的語言。

他們在說的是——

“神圣而暴虐的上天，保佑我們……”

“不要再降下致命的血雨和瘟疫……”

“保佑我們的鋼鐵之帳，保佑神之銃中噴射出的火焰和雷霆。愿‘科技’之力再度繁榮，愿人長興……”

“愿風調雨順，愿羊兒肥壯，愿‘妖火’與‘毒霧’不再侵蝕我們的家園。”

“最后——愿長老與神之雷霆，討伐那些背叛我們，追尋異端力量的仇敵！”

“為此——向偉大的上古科技之神，獻上活祭！”

水晶并不是很能聽懂這些人的話語，但最后那“活祭”兩個字，卻是明明白白地聽到了！

只見，一個瘦骨嶙峋，身上沒有刺青，獸皮衣服比祭祀的這些人稍微干凈一些，沉沉昏迷著的女孩，被老人從“裝甲車”中拎了出來——她的年齡比水晶略大，但體格卻跟水晶幾乎相仿，顯然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她被放到地上，人群粗野地向她謾罵、唾吐。

老人用獵槍的槍托猛敲她的腹部，于是她醒來了，用虛弱且痛苦的神情看向頭頂的眾人。

“你可知罪？與‘科技之神’為敵之罪！”

老人忽地暴吼！

女孩先是度過了昏而復醒的迷茫，然后她抬頭，看向周圍眾人的目光帶著憤怒，與不解，似乎還有一絲憐憫。

“我不懂。我的父親告訴我——”

“住口！你的父親是叛徒，你也是！你們都是那個罪惡的‘魔力邪派’的異端！”

她的嘴巴立刻被踏上一只腳，隨后又被地上的黃泥塞住。

“你還不明白么？只要誠心祈禱，養出肥美的羊群，為神靈獻上足夠活祭，一切都會回來的！‘火藥’、‘冶金’和‘電力’的神恩會再度造福我們的部落，‘鋼鐵之帳’也會重新化身為遠渡重洋的方舟，我們就能夠逃離這個罪與罰的大陸，到美麗的海洋外面去！”

“這是神靈對我們的試煉！是光明前的黑暗！是對人類所做的罪孽的懲罰！”

“你們，你的父親和他的追隨者，卻偏偏要背離正道，追求血雨和妖火所代表的魔力！你們是引導人墮落的魔怪！是毀滅人類的撒旦惡鬼！我發誓，終我‘科學神教’長老科諾虞穆的一生，一定要將你們這些褻瀆者殺戮殆盡！”

“現在，我忠實的后代、族人們啊，將這個可憐而又惡毒的，背叛了神明之路的女人殺死！將她的血和腦漿涂抹在鋼鐵之帳的四壁！用她的犧牲，為我們來年的風調雨順祈福！”

說著，老人用生銹得不能再爛的獵槍，指向女孩的頭顱。像是畏懼著威力不夠無法殺人，他謹慎地瞄準了對方的眼窩。

正在此時，女孩卻“呸”地一下吐出了口里的黃泥，對著槍口憤怒出聲！

“說謊的老惡棍！‘神’就那么讓你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