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成水院掌院了?”
這是姜元元被許義山拽著跑的時候最想問的問題。
許義山二十歲都不到,怎么就當掌院了?這升遷速度也太離譜了吧?稷下學宮從來沒有這種先例啊!
“你確定這個時候要問這個?”
許義山一邊掀起水龍沖走前方冒出來的烏泱泱的衛兵,一邊抽空回道。
“不是,明明你連天階都不是啊……”
姜元元知道自己重點跑偏,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我師父當了全學宮的祭酒,根本忙不過來,無法兼顧掌院的事,”許義山有條不紊地使劍,“水院又沒其他人,我不當掌院誰當呢?”
“但這也太亂來了……”
“有多亂來?”許義山瞥了他一眼,“陛下您都登基了。”
言下之意,你都能當王,我當個掌院怎么了?
陳子楚在一邊笑出了聲,姜元元差點一頭栽倒。
“我登基又怎么了!”
姜元元咬牙,怒吼出聲,“除了我還有誰能當這個南楚王?”
“那您就證明給所有人看。”
許義山忽然停下,姜元元猛地撞上他的后背。
“你……”
“陛下,”許義山轉過身,“如您所說,證明給所有人看。”
“您才是南楚王。”
三人已經跑出冷宮,來到一處正殿前的廣場,許義山身后是從四面八方撲來的南楚宮中侍衛,猶如海浪一般。
姜元元定定看著他身后的景象。
許義山從腰邊摘下另一柄劍,遞到姜元元面前,“這是抱月讓我帶給你的。”
姜元元認出這是嬴抱月的落日劍。
這原本是稷下學宮廢鐵堆里的一柄廢劍,姜元元清晰地記得嬴抱月撿起它的那個雨天。
一柄廢劍被一名無人看好的少女撿起,從此成為了大陸名劍。
姜元元握緊落日劍的劍柄,呼吸急促,“可是堇娘她……”
“抱月已經讓梅花將軍去救了,我相信她的安排,如果你真的想要保護自己的王后,那你首先要找回你自己的位置。”
姜元元閉了閉雙眼,他摘下兜帽,伸手推開許義山,走到了兩人的前方。
正前仆后繼而來的侍衛看見他,先是愣了愣,下一刻不由自主地減緩了腳步。
姜元元拔劍出鞘。
為君藏鋒。
這是他小的時候在古書中讀到的話,可如今為了守住自己的王位,他要拔劍。
姜元元將劍尖指向前方的衛隊。
宮中侍衛們紛紛僵住,停住腳步。
“看清我是誰。”
“爾等,要向寡人兵刃相向?”
姜元元身上沒有穿王袍,頭上也沒有戴王冠,餓了許多天雙頰深深地凹了下去。
他看上去形容落魄,毫無君王的威嚴。
可許義山注視著他背影,他從未覺得這位過去的南楚二王子那么像一位王。
姜元元一步步向僵住的侍衛們走去,他向前一步,侍衛們退后一步。
侍衛們兩股戰戰,面面相覷。
“啪”的一聲,有年輕小兵手中兵刃落地,他慌亂地跪倒地下。
“陛下!”
這一聲帶動了周圍人,越來越多的士兵手中的兵刃落地,戰戰兢兢地跪到地上。
“別聽他的!”
就在這時外圍有修行者殺到,“陛下在紫微宮中,此人不過是懿德太子的弟弟,陛下是懿德太子之子!”
“此人已經被攝政王陛下降為臣籍,根本不是南楚的王!”
許義山已經拼盡全力,卻無法阻擋這些修行者靠近,他咬緊牙關,舉起沾血的斷水劍。
不等他動手,一聲怒喝傳來。
“放肆!”
姜元元的劍氣猛地殺至那人面前,削掉那人一縷額發。
“寡人就在這里,”他冷冷注視著這人,“你若不肯奉寡人為王,就走到寡人面前,將你手中的劍刺入寡人的胸膛。”
“所有人聽著,誰都不許動。”
“看著這位南楚的修行者,如何殺掉他們的王。”
那名修行者瞪大雙眼,掠至姜元元面前,舉起劍一步步靠近姜元元。
“陛下!”
周圍跪地的衛兵有人驚叫,姜元元卻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那名修行者的劍尖,碰到姜元元心口的衣服。姜元元不躲不避,只是定定望著對方的眼睛。
“姜……”
許義山剛要動,執劍的手卻被陳子楚按住。
“你看!”
劍客執劍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啪的一聲,劍刃順著姜元元的胸口滑落,掉落在地。
姜元元前襟被割開一個巨大的口子,皮肉卻未傷到一點。
修行者癱坐在地,汗如雨下。
“他到底是南楚人,”陳子楚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許義山的肩膀,“光天化日之下,誰敢弒君呢?”
陳子楚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姜元元,“更何況他干得不錯。”
許義山點點頭。
姜元元看向地上的修行者,淡淡道,“寡人赦免你的罪。”
“還有你們,”他掃了一眼周圍其他面容驚慌的衛兵,“所有曾經追隨臨川王的人,只要誠心悔改,寡人既往不咎。”
“陛下!”
“陛下圣恩!”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搖擺的衛兵和修行者們紛紛放下武器。
許義山和陳子楚對視一下,也單膝跪地。
潮水般的人群全部跪下,只剩下姜元元一人站立在原地。
這時遠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姜元元抬起頭,猛然看見被李梅娘護送著正在逃命的李堇娘。
李堇娘停住腳步,不可置信地望向人群中央的姜元元。
“賤人,站……”
李堇娘身后正在追殺的追兵愣住,呆呆望向前方。
“陛下?”
姜元元目光凌厲地看向李堇娘身后的追兵,“你們在做什么?”
不等那些追兵反應過來,原本跪在地上已經反水的修行者已經撲上來將他們按到了地上。
李梅娘停下手中的劍,有些意外地看向前方那個對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妹夫。
姜元元向她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后躬身向李梅娘深深一禮,“多謝。”
李梅娘收劍入鞘,未發一言,只是伸手抹掉妹妹臉上的血珠。
姜元元向李堇娘伸出手。
跪在地上的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李堇娘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姜元元身邊。
“這下,寡人剩下要奪回的東西只剩下玉璽了。”
“你不用去了。”
這時一個女聲忽然從空中響起,“那東西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