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意料之外

“你們現在的做法，和秘黨所代表的小組私下的接觸，難道不是一種對盟友的背叛嗎？”林年問。

“言過其實了一些，我們只不過是在想方設法謀求更多的利益以及話語權罷了。”櫻井小暮說，“我們承認皇帝作為合作的盟友的確有一些‘喧賓奪主’了，祂這些時間里在日本所做的那些事情也的確證明了我們的看法是沒有錯的，所以我們只是想在事態徹底失控之前做下一些保險措施。”

還沒真的把刀子捅到盟友心窩子里所以不算背叛，雖然正在做一樣的事情，但只要不承認就不算數。

有些時候林年是真的對這些厚顏無恥權力者們的手段感到無言，不僅是這些日本人，任何地方的位高權重的人們，總是精通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所謂的仁義廉恥在他們的面前仿佛不存在一樣，他們非但不會羞愧，更是總能給人帶來一種這些東西本就不存在的感覺，讓你升起一種無力感。

“我相信我們所做的事情，皇帝一樣在做，所以自然談不上是背叛，彼此有防范是基本的準則，也是對對手的尊敬和基本禮儀。皇帝的危險和混亂是有目共睹的，為了達成祂的目的，祂不惜一切為代價，而我們只是與祂暫時行走在同一條路上，短暫的同行關系而已，長遠來看，祂所期望的結局，并非我們想要的未來。”櫻井小暮十分婉約地說道。

“別說場面話了，你們想做什么，會做什么，彼此心里都有數。”林年很不喜歡這種三句話遮掩一個目的的滴水不漏的說辭，冷淡地說道，“和猛鬼眾合作，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又或者說有著多大的把握才會派人來接觸我們。可我并不介意先聽你說說。”

畢竟比起猛鬼眾，皇帝的仇恨明顯是高于王將的，如果是以前，林年也許不會聽櫻井小暮說任何的話，甚至會直接把這個女人打個半殘送給蛇岐八家，將這件事拋之腦后成為單純無情的一把刀——亦如校董會曾經希望他的模樣那樣。

可現在不同了，他明白了無論是秘黨、蛇岐八家還是王將以及皇帝，四方都有著各自的利益和考慮，他所做的每一步都需要搜集更多的情報來讓自己下一次的拔刀更快，更為果決，絕不會留下任何隱患和猶豫的機會。

“還是說說你們能提供什么？雖然我是組長，但組員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你們的砝碼如果不夠重的話，我也不保證今天這個包廂里會發生什么。”愷撒摟著一旁公主裙的頭牌女郎小姐，微笑地看向櫻井小暮說。

“這就要看本部的各位想要什么了，猛鬼眾當會盡力滿足。”櫻井小暮許下宏愿。

“這么慷慨嗎？”愷撒抬頭，“聽說猛鬼眾受到了皇帝的技術入股，正在研發生產一種名叫‘階梯’的進化藥，我們現在對這個進化藥的生產工廠很有興趣。”

“可以。”櫻井小暮柔聲說道。

簡單的一個答復，讓整個包廂中都安靜了一下，林年低頭看著這個跪坐在地上的溫婉女人，眉頭就沒有松開過。

愷撒也是微不可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過很快地隱藏了自己面部表情上忍不住出現的驚詫，繼續帶著一種略顯浮夸的意外笑容說，“這都可以？進化藥的工廠對你們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如果是本部各位認為的必須交換的條件，那么擺上天秤也不無不可。”櫻井小暮緩聲說道，“進化藥的工廠若是被進攻，想必皇帝那邊比起我們會更為不安吧？”

“那我們該付出什么呢？”楚子航開口了。

櫻井小暮說：“如果能從本部手中得到蛇岐八家所掌握的輝夜姬的后門密匙，那便再好不過了。”

愷撒、楚子航的瞳孔都微縮了一下，而路明非也只是慢了半拍，腦子里過濾了一下這句話的信息量，最后明白過來了對方的意思，表情也驟然變得驚悚了起來。

三個人都沒有去問櫻井小暮為什么對方會覺得他們有所謂的輝夜姬后門的密匙，而是整齊地調頭看向了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而握抵在嘴唇前眉頭緊皺的林年。

沉默了一會兒后，林年看向地上跪坐的櫻井小暮說，“我以為你們已經得到了密匙。”

櫻井小暮不語。

所以林年也不語。

愷撒等人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瞇著眼垂頭看向茶幾上添了一次又一次的清酒，櫻井小暮忽然爆出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了。不過現在不是詢問林年更多詳情的時候，現在他們還處在與猛鬼眾的談判上，需要保持住穩定的陣線。

可最終，林年還是輕輕搖頭了。

他拒絕了這種交易，也表達出了對猛鬼眾的不信任。

“看起來本部的各位依舊對我們抱有很大的警惕，這也是人之常情，若位置交換，我們也會像各位一樣謹慎。”櫻井小暮沒有因為林年的拒絕而焦躁或者不滿，仿佛是早有預料現在情況的發生，所以自然而然地有了下言，“我聽說中國有句俗語說是：買賣不成仁義。第一次談判的失敗是正常的，可作為主動要求合作的一方，我想我們猛鬼眾應該事先向各位遞上我們的誠意。”

她從和服的袖口中拿出了一根筆，在茶幾上的便簽本上寫下了一些東西，隨后撕下雙手呈給了林年。

林年接過便簽紙，沒有看上面的內容，折疊好放在了口袋里。

這是猛鬼眾白給的誠意，他沒有理由不接受，接受了也不代表他會和猛鬼眾合作。他不說，櫻井小暮也應該是明白這一點的，可對方依舊愿意這么做。

“你們.就不怕皇帝知道這次交易么？”林年看著這個女人淡淡地問了一句，“祂可是很小氣的人，說不定會因為這件事讓你們吃個大虧。無論這是否是所謂的背叛，都是你們先動手的，這會給祂一個合理的壓制你們的機會，我想你們應該不會蠢到不明白這個道理。”

“皇帝的確知道許多東西，可我們相信一點，無論情報再過于領先，但變數始終是永遠無法預測的。”櫻井小暮輕柔地說，“如今我們將誠意交予了您，我們并不懷疑皇帝會通過一些辦法得到這個包廂中的事情——可到底來說，祂并不能確定您是否真正地會相信這份誠意，從而付諸于行動。畢竟就算是現在的您都不會相信自己真的會和我們合作，那皇帝又何曾敢將這種變數并入計劃之中呢？您就是皇帝永遠猜不中的那個變數，王將也相信只有您能遏制皇帝的勢頭，成為祂的心頭大患。”

來自敵人的認可是最大的尊敬，可林年卻難以得到任何的正面反饋，因為他不覺得櫻井小暮這是在夸贊自己，這更像是反過來在誘導他，以他對皇帝的憎惡和迫切想要擊敗皇帝的心理，去潛移默化地讓他自己說服自己和猛鬼眾合作說不定真的是打敗皇帝的奇招。

“就連您都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若是真的發生了，說不定能給那位‘無所不知’的存在重大的打擊呢！”櫻井小暮說。

“王將.真的是在忌憚皇帝啊。”林年說道，他也看向櫻井小暮那帶著冷感的美麗瞳眸說，“即使你用了許多的托詞，所謂的制衡言論來做表面功夫，但依舊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們真的在害怕祂，所以才不得不找上我們謀求更大的優勢。”

櫻井小暮沉默了片刻，隨后點頭，“我認為，每一個人都該忌憚那位大人。即使是龍王與祂合作也會被祂啃噬到龍骨都不剩，這樣的敵人是值得去忌憚，值得去做提前應對的。或許，沒有任何比您更明白祂的可怕。”

這個回答，讓每一個人都無話可說。

上一個和皇帝合作的人是誰？

大地與山之王。

看起來猛鬼眾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了這個情報，且也知道那場動亂和陰謀最后的結局，即使沒有人真正的贏下了所有，可卻是有人真正輸得很慘，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毋庸置疑就是那個布置了一切的陰謀家。

“我們與皇帝既是合作者，也是競爭者，大家都在互相算計覬覦對方身上的羊脂肥油，最終不過看誰技高一籌，將對方端上餐桌。亦如永恒不變的主題一樣，勝者得到所有，敗者一無所有，這是默認的游戲規則，也是永恒不變的鐵律。”櫻井小暮說，“這次會面應該很快就會被攪破吧？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話，無所不知的祂既然可以知曉這里發生的事情，自然沒有理由讓我們如此輕松地進行會面，總會制造出一些事情來表明祂的態度。”

“本部的各位。”櫻井小暮看向房間內的四人輕聲說道，“還請相信在下的一句話——皇帝，終會給這座城市，這個國家，乃至我們的‘族群’帶來巨大的浩劫，在祂看來，這也許是最終章之前的諧虐曲，可這曲樂章想要奏響，所要付出的代價太過于龐大了，乃至于龐大到就連我們都認為這是需要得以遏制的。希望，各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盡可能地將那個結局——”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因為包廂的門被敲響了，被打斷的她眼中閃過了一抹冷血的暴虐，但下一刻那瞳眸便歸于平靜，沒有回頭，輕柔地說，“門沒有鎖，請進。”

門打開，居然是之前那位帶愷撒他們上來的經理走了進來，他滿頭大汗，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櫻井小暮時愣了一下，可還是站在門邊彎腰低聲說道，“非常抱歉打擾各位的興致，小暮小姐，外面有位特殊的客人進來俱樂部，指名道姓要找一位名叫‘monster’的人，我們再三確定了沒有叫這個花名的工作人員，對方現在在下面惹了一些亂子.”

“.我不是說過不要放任何人進入俱樂部嗎？”櫻井小暮輕聲問道。

她的語氣很緩和，但聽在耳朵里的經理卻覺得遍體生寒，渾身冷汗地解釋，“小暮小姐，我們嘗試過阻攔.可保安隊根本攔不住她！她是自己硬闖進來的！”

“皇帝的人嗎？”楚子航看向櫻井小暮問道。

“來得似乎有些快了，不過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櫻井小暮平靜地說。

一直穩坐在沙發上的林年卻是愣了好一會兒，扭頭看向外面，忽然地站起了身，走到了包廂的全景窗前向下看去然后頓住了。

路明非察覺到了窗前林年的狀態不對，趕緊也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從頭牌女郎的溫暖臂彎中逃了出來，鉆到了林年身旁看向了他看的同一個方向.然后也呆住了。

林年目光不移，向來到自己身旁，同樣看向下方的櫻井小暮問道，“你們的手筆？”

可當櫻井小暮見到那舞池中央的那一幕時也是為之一愣，低聲說道，“.抱歉，這個的確與我們無關，也不在我們的意料之中。”

牛鬼蛇神混雜一團的夜場舞池之中，一個穿著白裙的紅發女孩行走在瘋狂的人群之中，白得發亮的聚光燈偶然照過她那一席紅得耀眼的長發折射出明亮的光，在那隨著狂躁的音樂仿佛要癲狂到末日的混亂人群里，那雙光之中暗紅的瞳眸安靜地四處張望，像是行走在淤泥之中摸索探尋著某種珍貴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