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如意居出發,有一隊浩浩蕩蕩的車馬,正往城外方向緩緩而去,聲勢浩大,陣仗十足。
而在墻壁轉角的樹蔭隱蔽處,藏著五個人。
酆一量和明思令,胡琴逢以及小氿、六神,他們目送著車隊而去。
“這就叫調虎離山之計!如何,龍兄。我是不是很聰明?”胡琴逢得意洋洋。
“這隊人馬,去的方向,可跟歸源寺南轅北轍。如此一來,藏在暗處的不軌小人一定會上當,等他們醒過悶來,咱們已經在歸源寺了。等他們追過來,咱們已經從夕無悔那邊,成功交易了。”
“我總覺得,見夕無悔不會那么順利。再說,都過了這么久,胡大人還沒查到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明思令嗤之以鼻,又故意瞥了瞥酆一量:“看來扈丘不過如此,酆都也徒有虛名。”
胡琴逢聞言,本想發作,但他轉了轉碧綠的狐貍眼,促狹一笑:“如此說來,明姑娘乃世外高人,總有先見之明。對了,你也是鼎鼎大名的術師,自然法術高強。那么,御劍飛行對你來說,也完全不在話下,既然如此,咱們出發吧?”
“御……劍飛行?”明思令嘴角抖動幾抖:“這大白天的在天上飛,就不怕被人看到嗎?”
“如果夠快,就不會。我先行一步,歸源寺見。”胡琴逢從身后取出玄鐵劍,口中念動咒語,轉身之間人已經消失不見。
“喂?”明思令倒吸一口冷氣,回身求助地看看,已經變身為八尾靈貓的六神,低聲問:“那你背我行不行?”
六神搖搖頭,哂笑著:“老大,你是凡人,從未修行過御劍術。小爺雖然也能騰云駕霧,但道行不夠深,馱不動你的。咱們,還是走過去吧。”
“你這么肥,還馱不動我?我如今這身子骨,也就八十斤不到,還沒你一條尾巴沉。再說,以前又不是沒馱過!走過去,豈不是很慢?”
明思令在酆一量似笑非笑地注視下,倍感沒顏面,又朝著靈貓小聲嘀咕:“菜花貓,難道你早膳沒吃飽,我背囊里還有點心。在大狐貍面前,咱們可不能丟臉啊。”
“明姑娘,你就別難為六神了。我們雖然是靈獸,自己飛來飛去的完全沒有問題。但你是凡人。攜凡人御劍飛行,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艱難。別說馱著你到樺峰,就是短短十步之遙,也極艱難的。”小氿一本正經,煞有其事道。
六神不好意思地舔舔鼻子:“老大,是這意思。”
“那怎么辦?難道還真要被狐貍笑話了!算了,我自己尋快馬,速速去追你們。”明思令嘆了口氣,頭痛道。
“也不是沒辦法,除非……”小氿笑瞇瞇地,扭頭看著長身玉立在不遠處,正凝視著他們的俊朗男子。
小氿的話音未落,明思令也來不及追問,自己已然被一陣黑沉香裹挾著。她腳下一輕,就被酆一量攬在懷中,兩人在云朵中穿梭而行。
“除非,我帶你飛。”他淺淺一笑,在她耳畔低語:“如何,怕嗎?”
廢話,誰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兩手空空就翱翔碧空萬里呢?而且,還沒安全帶?明思令惜命,怕死的緊緊抱住酆一量,就像一只膽戰心驚的無尾熊,不顧一切抱住最近的樹干。
“下次飛前,能不能知會聲,也讓人有個思想準備?”她緊閉雙眼,哆哆嗦嗦道:“不是說……不是說,你們只能自己飛,馱不了凡人?尊上,尊上可要量力而行,若想半途而廢,可要提前說話,我們……先安全迫降再說。”
“本尊,又不是毫無用處的靈獸。”他冷哼一聲,嗤之以鼻:“你抱緊我,就不會摔下去!”
她無奈,只得乖乖聽話。殊不知,他紅艷艷的薄唇,旋起一抹得意笑容,享受至極。
他身后,遙遙跟著一只八尾靈貓和金色的巨龜,它們結伴同行,也在騰云駕霧,只不過一時還追不上他的速度。
“龍兄,你果然是六界最強的酆瑯王。如今,不用御劍也能帶著個凡人飛渡!佩服,佩服!”身畔傳來胡琴逢驚訝與羨慕的聲音。
明思令勉強睜開雙眸,看見一身玄色,衣裾飄飄的胡琴逢。他踏在一桿巨大雕著精美花紋的玄鐵劍上,姿勢瀟灑。
她又好奇地望望自己腳下。果然,酆一量并未御劍而行,但他腳下卻有一朵七彩云朵,平平穩穩托住他們二人。她還看見,形態各異的云朵,正從他們身畔劃過,風很大,幾乎要吹散了她的發髻,但這晴空萬里之中,風景卻美得很,猶若縹緲仙境。
“龍兄,你的速度太快了,我要跟不上……”大狐貍一聲驚呼。
轉瞬之間,御劍飛行的胡琴逢就被酆一量飛超過去,遠遠落在身后。
“既然是御劍飛行,你為何不用長劍?”明思令忍不住好奇,抬頭問道。
“我又不是賤人,為何仗劍?”酆一量長眉一挑,淺笑著奚落。
她忍不住微笑,難得聽到他也會講笑話了。是啊,就像自己在不經意間的改變,他們在朝夕相處的日子里,總有兩人才看得出的小小變化。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只可惜,時日不多。她若有所思,五味雜陳。
“怎么不說話了?”他也驚訝于她難得的沉默,淡淡問道。
“沒什么,我在想這飛渡之術定然難學。也許,像我這樣的凡女,到死都學不會吧?”她艱澀地笑了笑,想掩飾心底的波蕩。
“學不會!”他斬釘截鐵:“你笨!”
她聞言,牙癢心戚狠狠抬頭,就要反唇相譏,卻用力過猛一下就磕中了他的下頜。
“好痛……”她輕呼一聲,用手掌捂住腦袋,抱怨著。
她卻感覺到,他正用下頜輕輕抵在她頭頂黑發上婆娑著,又低低道:“你不用學,以后,我帶你飛。你也不會死……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酆一量的懷抱裹挾著黑沉香氣息,縱然溫柔也縈繞著霸道篤定。明思令渾身一震,只覺得一顆心,就沉沉陷入一張看不見的網中,她掙扎不得,或者,也不想再掙扎。
碧空白云之間,只有她和他,仿若地久天長的唯一。那一刻,至少那一刻,她開始舍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