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除和撤離

“狗。”

周虞的靈魂起伏，不等對方是否應答，徑直問道，“所以，這就是冥國……所謂‘天上’的神族，在久遠的歲月之前所締造的文明？

也就是說，他們所謂曾經‘逃亡’如今‘歸來’的說法，是真的？”

他數著步子，在三十六次軍靴踩過合金地面后，舷窗外充滿視野的太陽的光芒跳躍，凝成浮現的文字于他眼中——

“算是吧。”

周虞的靈魂繼續驚嘆波動著：“我以為戴森球這種東西，只是一個瘋狂的設想，無論從基本理論，還是材料學、力學等方面來看，都不具備實際性……”

“你以為在你們這個時代，為什么會是一個叫戴森的人提出這個設想？”

“冥國的安排？”

“也可以理解為命運的屬定。”

狗系統呈現的文字冰冷而生硬，“這個文明的道路有兩條，科技和修行，但歸根到底都是對宇宙真諦的探索……他們選擇將兩條路分別給與這顆死灰復燃的星球上的新生文明，然后等待和觀察。”

“這東西原本叫什么？”

“多幅星軌式恒星能源汲取設備。”

“真是毫無美感的名字。”

“這是第12代，也可以叫β12型星軌的多集體設備。”

“那么久遠之前，他們就使用字母文字？”

“你以為漫長歲月之后，死灰復燃的新文明是哪里來的文明源頭？”

“他們把文字刻在了石頭上？”

“石頭會風化。”

“記錄在存儲設備里？不對吧，我們這個世代的人所謂的古文明，哪有解析高級存儲設備的能力？”

“刻在基因里。”

“哦……”周虞仍有疑惑，“那么，我們這個世代，新生文明為何在文明進程上非但沒有統一，反而有不同的道路，并且在生長的過程中發生了無數次激烈的沖突，用了數千上萬年的歲月，才走到仰望星空的地步？”

“禾苗當然只能自己生長，拔高它只會導致死亡。”

“有道理。”周虞表達贊同，“那我們呢？我們這個文明，似乎更擅長修行，也不是使用字母文字……”

“你們……很特別。”

“哪里特別？”

“你們有黑色的眼瞳，即使不是全黑。”

周虞訝然：“聽你的意思，似乎我們這個文明，在血緣……或者說基因層面，和冥國古老的先代文明更為貼近？”

“大體上可以這樣認為，但高等智慧生命的肉體是最難以認知的個體，哪怕是冥國，他們在文明最巔峰的時候，對自身的認知也遠不及他們對宇宙星空的認知。”

“這次的任務叫做‘逃亡’，指的是冥國的先代文明從地球逃亡之前的最后一段歲月？”

“這可以確定的告訴你答案，是。”

“他們如此發達，為何要逃亡？”

“解謎的過程很有趣，你真的想直接獲知謎底嗎？”

“也行。”周虞從善如流，“大議會是什么機構？次級會議是什么？這位牛頓副議長……我說你能不能換個名字？他是誰，他和后來逃亡的所謂‘三千神子’有關嗎，他是不是一位實力強大的強者？”

“大議會是藍星文明最高權力機構，次級會議是大議會的常設日程，高于各行政區域議會機構，但不具備大議會才擁有的最高權限。

這位副議長……當然很重要，和最后的大逃亡事件息息相關。哦，他當然也是一位強者，但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種強者，但他也足夠強大，足以和你認知中的所謂圣人媲美。”

“明白了，再見。”

周虞果斷回應道。

因為，他站在有兩名衛兵的副議長辦公室前。

牛頓副議長的辦公室門是開著的，迎面是并不算大的空間，冰冷的合金墻壁和巨大的窗子，牛頓副議長坐在辦公桌前，

他高大的身軀背后是映照整個窗子的太陽背景，濃烈的恒星光火炫目動人，在它的表面不時爆起巨大的日冕，

每一次爆發都意味著恐怖的能量輻射，這正是多幅星軌式恒星能源汲取設備按相應方位加強工作力度的時刻。

萬物生長靠太陽，

文明的進步，也靠太陽。

副議長先生有一頭太陽光輝般濃烈燦爛的金發，他專注著眼前的立體影像，不時地做著精密計算，頭也不抬說道：“戴森侍衛長，我需要你在稍后的大議會次級會議上代表我出席，替我宣讀一份文件。

記住，如果萊布尼茨副議長有不同意見，就用你的劍，狠狠扎他的心，讓他滾回藍星，老老實實做他的數據分析，然后等死，不要再摻和我的偉大計劃。”

周虞平靜答道：“是，副議長先生。”

副議長先生仍是頭也不抬，拋過來一支十公分長，拇指粗的投影筆。

“會議在一分半鐘之后開始，你該去了，戴森侍衛長。”

“是，副議長先生。”

周虞轉身出門，走到副議長辦公室隔壁的專用乘梯。

巨大的透明星軌梯在多幅式星軌間高速滑行，來到經兩條星軌的交匯處，大議會次級會議的召開地點隨機設立，這一個藍星日的次級會議設立在此。

藍星十九處行政區和六大星球衛隊以及三支遠征軍的代表，還有太陽星軌能源汲取設備的六支駐點代表，共計三十四名代表，已然列坐在堂皇的會議室中。

大議會最高委員會的七張椅子空著四張，只有盡頭坐著一名頭發花白，身軀高大而清瘦的老人，另外兩張椅子上是投影鏡像，分別是一名白袍中年女子和一名軍裝濃眉中年人。

周虞代表牛頓副議長，走到屬于牛頓副議長的僅次于當中大議長座位旁的那張椅子旁。

次級會議協調官敲動一只古老的銅錘，然后開口：“本次次級會議有議程一項，即由牛頓副議長提出的一份文件，請牛頓副議長的侍衛長戴森侍衛長代為宣讀。”

于是周虞取出那只投影筆，按動一顆按鈕，一枚巨大的簽名影像出現，經過會議室中不知多少道掃描流程的確認，鑒定確實屬于牛頓副議長的簽名。

然后，周虞的眼前呈現一行文字，他下意識宣讀出口——

“立即解除所有星軌設備，全員撤離藍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