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獨夫

“那就是大議長先生，那位獨夫？”

周虞在震撼之余，輕聲問道。

牛先生惡狠狠說道：“是啊，這個老狗！”

“祂說，孤獨，但是偉大。”周虞悵然說道，“祂是這樣看待自己所走的道路嗎？不是因為孤獨所以偉大，而是雖然孤獨，但卻偉大？”

牛先生看向周虞，奇問道：“戴森侍衛長，你不應該這么強啊。”

周虞謙遜而淡定地說道：“牛先生，您不修行，所以不懂。”

“放屁，我連那個狗獨夫都懂，何況是你？”牛先生的眼神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所以，你到底是誰啊？你也是那個狗獨夫的人嗎？”

“不是。”

周虞搖頭。

他就那樣看著，看著在太宇山的深處，那位剛剛迎來天劫的飛仙，在“祂”的影子面前，跪了下來。

是的，

那位飛仙，到底還是跪了。

祂伸出手，撫在那位飛仙的頭頂，像父親慈愛地撫摸自己的孩子，說道：“你將成為神明的孩子，代表一個偉大的文明，走上或許有去無歸，但注定光榮的一條路。

我賜你名和號，做文明珍貴的神子，叫做‘太宇’，為文明未來的王之一。”

那位飛仙跪在地上，深深叩首，渾身戰栗不止，

不知是激動喜悅，還是驚惶恐怖。

“跨越山海后的道，我將賜予你。

‘空劍神子’，

修成之后，你將掌握洞穿虛空的無上劍道，你的神子，每一頭都能化為劍，周游宇宙……”

“真的是神子，是三千神子之一啊。”

周虞靈魂之中震撼至極點，“狗！出來，你他媽給我出來！”

他的識海之中，靈魂化為行行文字——

“怎么樣，精不精彩，驚不驚喜？”

文字是冷漠無味的，但狗系統表達出了情緒，它就像一個活的生靈，興奮地問周虞這句話，仿佛非常渴望看到周虞震驚的表情，聽到周虞難以置信的問題。

“還行。”周虞的靈魂竭力平復下去，“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怎么說？”

“意料之外是藍星文明強大得有些離譜，并且這位獨夫先生，更加強大得離譜，所謂冥國的‘三千神子’，居然是制造出來的……

而意料之中的事情則是，其實冥國的那種說法，關于他們曾經是地球的原住者，后來被迫離開，如今只是歸來的說法，我早就基本上信了。

因為除此之外，實在沒別的更加合理的解釋。”

周虞靈魂回應道。

“很好。”狗系統表達出了更加強烈的惡趣味，“你很好，現在對我有了充分的信任，完全相信看到的一切是曾經真實的歷史，說明我這么久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周虞報以冷漠的嘲諷，“你雖然越來越像活的，但畢竟不是活的東西，沒有真正的智慧，居然會產生如此愚蠢的結論。

我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真實的曾經，不代表我對你有了充分的信任。

相反，這一切只會使我明白，你的來歷更加復雜，你確實不代表蒼梧和冥國，你可能有更大的來頭，所以……我怎么可能信任你呢？”

狗系統默然了很久，最后問道：“怎樣你才能信任我？”

“我怎么知道？你給我跳個舞先？”

“你在為難我。”

“你就把你真正的目的說出來。”

“不行。”

“呵，”周虞繼續嘲諷對方，“那就先回答一個問題，這位獨夫，是冥國那位至高無上的神主嗎？”

狗系統再次默然很久，最后給了周虞一個回應：“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就是差不多，大體上。”

“那我換一個問法，祂是趙暖暖的爹嗎？”

“這個比較容易回答，不是。”

周虞吃了一驚，極度訝然：“趙暖暖不是冥國的公主殿下，是那位至高無上的神主之女嗎？”

“是啊。”

“祂，這位藍星文明的大議長，狗獨夫，算是……大體上差不多也就是那位冥國神主，而冥國神主是趙暖暖的爹，祂卻不是？

是我理解能力不足還是怎么回事？”

“這事有點復雜，不好說太細啊……”狗系統選擇避而不答，“一時間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留給時間慢慢解決，所以我們還是以后再說這個事吧。

再見。”

“滾吧。”

周虞很失望。

他看見那位獨夫，從遙遠處走過來，

那名劍眉飛揚的飛仙，此時已然是“太宇王”的強者，如一個仆從、信徒，跟隨在祂的身后，一起走過來。

周虞只能看見祂的身影，籠罩在重重疊疊的光里，復雜而扭曲，詭秘而深邃，

周虞看不清祂的五官，也看不清祂的身姿，甚至不能分辨祂的性別。

當然，祂應該是雄性生物。

周虞忽然想起，當初從山寨桃花源回歸地球時，在宇宙星空之中，所見的那一尊偉大影子。

彼時，在星漢深空中，浮現一具無法想象的影子，

祂高大得無邊無際，偉岸得無窮無盡，伸出一只手，抓碎億萬星河，從深空的盡頭，抓住另一只意圖截殺周虞等人的恐怖巨手，

祂將那只巨手牢牢地鎖在星漢深空中，

任憑它掙扎、狂怒，也無濟于事。

牧笛深深地跪了下去，渾身顫栗，發出低沉的嗚咽，稱祂為至高無上的主，感恩祂的恩賜，激動于能得見祂的真姿。

趙暖暖則認為，自己已經重命名，從此與祂無關。

那尊偉大的影子，牧笛的主，趙暖暖曾經的父親，后世冥國至高無上的神主，和眼前這位藍星文明的大議長，牛先生口中的狗獨夫，差不多、大體上可以算是同一個人，

但又不是。

周虞暫時無法理清這一點。

牛先生哭喪著臉罵道：“狗獨夫，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為什么不敢？”祂說道，“牛先生，你先休息一下行不行？”

祂在發問，但沒有給對方否定的機會，話音落下，牛先生便閉上眼睛，就這樣站立著沉睡過去。

少年蕭策也隨之一樣。

祂繼續開口，發出的是驚奇的疑問：“蒼梧哪里有這種能力，三千神子的后裔們也不可能有這種能力，締造這樣一個世界。

花令主，

還有你，你叫做……周虞，是吧？

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謝麗雅女士和她的女兒小凱拉，也就是妖族花妖一族這一代的花令主，和她的女兒花羞公主，一并恭敬地施禮說道：“拜見神主。”

“不不不，在這個世界，叫我大議長，獨夫也行。”祂發出悠然的聲音，“這種稱呼，真是令人懷念啊。”

周虞突地問道：“所以，你帶著三千神子，喪家之犬般逃離藍星，沒有帶牛先生一起走？所以，在那之后，再也沒有人這樣稱呼你？”

“嗯。”

祂輕輕地嗯了一聲。

于是，周虞深深地嘆息之后，說出牛先生剛才說過的話：“獨夫！你怎么不去死啊！”

躬身的花令主和花羞公主身軀發顫，駭然至極點。

周虞竟然敢對祂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祂卻不見怒意，平靜回應說道：“我如果早就死了，哪來一位女兒讓你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