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十五章 離別

徐濟握著拖把杵在亮澄澄的餐桌旁。

昨天晚自習結束后，他還和蘇瑞他們一起奮筆疾書著生物學習秘籍，冷不丁地聽到孫清的一句“鄭老大在趕時間嘛？怎么全要求這一周寫完？”，瞬間讓他停下了筆，朝教室外奔去。

他差點忘記了，鄭老大明天是在云凌中學的最后一天了。

一路狂奔到三樓高二（5）班的教室，沒有看到鄭老大的身影！

不是給小女友，哦不，不是給“小雨”送情書，哦不，送重難點易錯題了嘛？

怎么不在？

他走到寬大的玻璃窗前從前到后，從左往右，仔細看了一遍也沒有看到鄭老大的身影！

是沒到還是已經走了？

在他猶豫說決的時候，窗子打開了，“你找誰？”

“鄭毅凡！”徐濟脫口而出。

“他走了，剛走。”

窗前一個俏麗的小女生，手指繞著長劉海，笑著對他說，“現在應該剛走出教學樓吧，去追，應該來得及。”

徐濟匆忙道謝，轉身朝樓梯口奔去。

“借過借過。”沖出教學樓北門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清一色的藍白相間的校服，明亮與昏暗相替的校園，哪一個才是他要找的人呢？

更何況，那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鄭毅凡？！

想到這里，徐濟有些悻悻地轉過身，準備回教室，剛一轉身，迎面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鄭老大？

“抄完了？”鄭毅凡有些不確認，這么快就來找他邀功了？

“沒。我有重要的事要說。”徐濟很自覺的湊到了鄭毅凡的左邊。

現在除了抄題其它的都不重要！鄭毅凡朝徐濟瞟了一眼，停了下來：“說。”

“那個，”徐濟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你離開的事，要和大家說一下嘛？搞個儀式……”

“不用。”鄭毅凡出聲打斷，“這個不重要，題抄完了嘛？”

“……”徐濟張了張嘴，“還沒。”

“那去抄題吧。”鄭毅凡看著徐濟，擺了擺手，“去吧，明天中午放學前務必抄完。”

徐濟應聲，朝西而去。

想得真多，鄭毅凡嘴角微扯，雙手揣兜走出了教學樓。

有什么可說的，悄悄的他走了，正如他悄悄地來！

“那個人是不是鄭毅凡？”“哪個鄭毅凡？”“不是吧，校草鄭毅凡你都不知道？”“幾班的？”“高三的。”“真假的，高三的你都關注到了？”

一樓走廊上傳來的議論聲讓鄭毅凡不由得一瞟。

“他在看我了。”“看我了。”“她在看我們。”“對對對，恬恬說得對，在看我們。”

鄭毅凡微微一笑，徑直朝東而走。

這一屆高一也特不省心了吧！曹校太難了！

走出幾步的鄭毅凡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走了以后，這校園里還會不會有人記得他。

徐濟微微嘆口氣，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轉身朝樓上走去。這個鄭毅凡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不行，回頭，還得再確認一下，不然，自己心里不安，他受了鄭老大這么大的“恩惠”，不止是他，還有班里的其他同學！

這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鄭毅凡微微一笑，放下碗筷：“不必浪費時間，更何況，我與他們也無交情可言。”

徐濟心里一停滯：“怎么沒有？你明明就幫我們很多，像……”

“行了，別啰嗦了，”鄭毅凡站起身來，“你打掃衛生？”

“不是，”徐濟晃了晃手里的拖把，“老大，你別轉移話題，我是想說，兩年多的情誼，好好告別一下吧……”

“現在是春天，不是秋天，”鄭毅凡朝餐廳的西南方向看了看，“中午給他們說一下，替值日的事到今天中午結束。”

“不打掃了？”徐濟瞪大了眼睛，“那，你以后還會偶爾過來嘛？”

“小雨”不要了？

那這幾天讓他們奮筆疾書抄謄重難點是怎么回事？

鄭老大始亂終棄？？？

“沒時間。”鄭毅凡站到了過道，“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專心一點，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徐濟：……

他什么時候想過那些有的沒的！

從來沒有！

他只是覺得，他的“福星”忽然間要走了，他有些不適應！

“走了。”鄭毅凡擺了擺手，不緊不慢地朝餐廳南大門晃去了。

徐濟莫不是最近抄題抄多了，腦子有些混亂了，居然還問他，會不會再回來。

他有那個時間來回折騰浪費嘛？

“叮鈴鈴——”

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

“放學了！放學了。”王昕伊轉過身來，拍了拍凌濛初的桌子，“放學了。”

“我知道。”凌濛初不緊不慢的收拾著面前的課本，“別拍了，收拾回家了。”

王昕伊嘻嘻地笑著，沒答話，越過凌濛初朝后面的王曉曉看了過去。

王曉曉心靈神會地點點頭，朝教室的前門看了看，不慌不忙地收拾著面前的課本。

她自然記得，今天中午，鄭大哥要過來給小雨送“情書”的，她可不會錯過這場好戲的！

鄭毅凡拎著包出現在高二（5）班前門時，不由得愣了愣：這是沒下課嘛？怎么滿座？！

沒有老師在，莫不是在等他？

不是吧？鄭毅凡停住了腳步，他有這么受歡迎？

“來了來了。”“真來了。”“快看快看，鄭毅凡真來了。”教室里瞬間躁動了起來。

“真得來了，”王曉曉拉了拉耿欣雨的手臂，“鄭大帥哥來給你送情書了。”

耿欣雨瞬間一滯，朝王曉曉看了過去。

“我說錯了，”王曉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是情書。”

“真是守約呀，果然來送情書了，昨天送了一封，今天又來了。”右后方傳來的聲音讓王曉曉掩面憋笑了起來。

第二封情書嘛？譚琳手里的筆頓了頓，像是花費了所有的力氣似的，朝教室前門看了過去，只看到那人溫和地笑著走了進來，越過講臺，朝左邊走去。

心里像有塊巨石瞬間沉了下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譚琳低下頭去，用力地握了握揣在校服衣袖里的手，明明已經和自己說好了要放下，可當這一切真發生的時候，還是很難過。

“來了來了。”王昕伊拉了拉郭文雯的衣袖，異常激動。

“看到了。”郭文雯拽回被王昕伊拉著的衣袖，朝鄭毅凡看了一眼，快速地低下頭去。

陽光下的鄭毅凡，比晚自習燈光里的鄭毅凡更璀璨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個，給你的。”鄭毅凡把手中的淡藍色小紙袋越過王曉曉朝耿欣雨遞了過去，“全了。”

全了？數學不是已經全了嘛？耿欣雨詫異地接過，一掃袋子里的顏色，瞬間，有些懵了。

五本？這又是什么？

“你要的宋詞，過些天找到后寄給你。”

耿欣雨抬頭迎上鄭毅凡含笑的眉眼。

“我要走了，”鄭毅凡微微朝前湊近，低聲道，“后會，可能無期了。”

嗯？看到那人臉上的笑時，耿欣雨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她希望見到他一樣。

“走啦了。”鄭毅凡微微提高了音量，視線掠過面前的耿欣雨，朝前移過去，不由得怔了怔，“小瘟神呢？”

“被班長叫走了。”王昕伊一旁插嘴。

王曉曉補充道：“被前班長伊凌飛叫走了。”

“哦。”鄭毅凡點點頭，“所以，你們最后一節課是自習？”

他們兩個公開逃課了？

“趙老師找他們有事。”耿欣雨拿出小紙袋的本子，不由得怔了怔，三本物理和兩本化學？！

“走啦。”鄭毅凡笑笑，揮了揮手，在曉曉幾個詫異的目光里，朝教室后門走去。

“他走啦。”王曉曉拉了拉耿欣雨。

走就走吧，耿欣雨朝身后看了過去，看到他手中的背包才忽然意識到，這也許是他最后一次出現在高二（5）班的教室了。

“等一下。”

走出高二（5）班教室后門的鄭毅凡停在了走廊上，回首，很意外地看到那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站到了面前。

“謝謝你的學習資料。”耿欣雨站到了教室墻邊。

鄭毅凡頷首低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耿欣雨壓住了想撇嘴的念頭：“你下周離開云凌了？”

“嗯。”鄭毅凡微怔，旋即笑了起來，眼角余光瞟到左邊的走廊上有人朝他們看了過來，聲音微微壓低了許多，“回凌諾，本來就是來借讀的。”

一抹詫異在耿欣雨的眼中一閃而過，旋即又恢復了笑意：“你要不要和小菱子告個別，她應該快回來了。”

鄭毅凡訝然。

原以為她是特意來和他告別的，現在看來，是來給他添堵的？要他等“小瘟神”回來，話別？！呵！

“不用了。后會無期。”鄭毅凡把手里的包搭在肩上，抬腳朝東而去。

看著那忽然間離開的鄭毅凡，耿欣雨微微蹙眉，片刻又莞爾一笑，轉身走進了教室。

他要去的凌諾中學，可是小菱子中途回家必經之地！

“行了，別看了，走吧。”蘇瑞拍了拍徐濟，“走吧，濟哥，鄭老大有紅顏送別，你就別杵在這里礙眼了。”

上午第二節課大課間終于抄完了生物，看到徐濟臉色陰晴不定，他便走過去，旁推左擊的繞了十八彎，終于從徐濟口中得出一個驚天大秘密：

鄭毅凡下個月又要轉學了！

他呆了好久，問徐濟為什么不早說，他們可以給鄭老大辦個送別會，不然怎么對得起鄭老大對他們的良苦用心！

徐濟苦著臉說鄭毅凡不讓說！

他差點淚木了，忍了一節課，又找到了徐濟，要不放學后，他們悄悄地送一個鄭老大吧。

徐濟點點頭。

尾隨鄭老大走下三樓，看著他拐向走廊的時候，兩個人愣住了，鄭老大這是知道他們了？

走到三樓走廊的時候，已沒了鄭毅凡的身影，卻一留神看到了教室的門牌：高二（5）！

兩個人對視一眼，朝教室里看了過去，果然，一眼便看到了玉樹臨風的鄭毅凡把手里的淡藍色紙袋遞給了一個扎著高馬尾的漂亮女生！

小雨？！

兩個心靈神會的湊到了玻璃窗前。

鄭老大果然不同凡響，這么光明正大的來看“小雨”了。難怪，不愿意讓他們知道，這是怕耽誤了與“小雨”話別！

重色輕友！蘇瑞忍不住吐槽。

“能光明正大的不懼誹議地重色輕友也是優點，”徐濟毫不客氣地回打擊，“你敢嘛？”

“不敢。”蘇瑞癟嘴，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更何況，他目前還沒有那個心思去遇到自己的“小雨”，他可是專心向學的好學生！

兩個悄悄地注視著教室里的一切，直到鄭毅凡很瀟灑地揮手走出來，那個“小雨”也尾隨而出，他們倆便立刻閃到了樓梯口。

這個“小雨”也不同凡響，居然，光明正大的尾隨鄭老大出來了！

蘇瑞和徐濟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兩個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人哪！

“你說，他們在說什么？”

徐濟扭頭朝蘇瑞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怎么不知道蘇瑞居然比他還八卦，說什么？他怎么知道呀！

“我知道了，肯定是在教室里不能當著眾人說的悄悄話。”蘇瑞眉梢一挑，“真沒想到，鄭老大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又是抄題又是話別的，你說，鄭老大還會回來看她嘛？”

徐濟被問得一滯。

他昨天問了，但是，鄭老大以為他問是回來看他，所以，沒時間？！

那，會回來看“小雨”嘛？

他也很想知道。

剛走出教學樓，右拐的鄭毅凡遇到了迎面而來的何詩菱和伊凌飛！

這也真是太巧了吧！

“走得這么早？”伊凌飛湊過來，左右看了看，他還以為鄭毅凡會像平時一樣，留到最后才走。

“不早了。”鄭毅凡笑道，看向何詩菱，“剛從五班出來。”

何詩菱頷首：“四月的物理競賽你參加嘛？”

“可能沒時間，”鄭毅凡說道，下一秒，視線在面前的兩個人臉上掃了掃，“你們參加？”

伊凌飛點頭，朝教學樓看了一眼：“參加。”

“那祝你們好運。”鄭毅凡笑著，拍了拍伊凌飛的肩，“后會無期了。”

“說什么呢？”伊凌飛笑了起來，“說好的，你在N大等著我們的，這么快就忘記了。”

鄭毅凡臉上的笑容頓了頓。

他一句戲言，伊凌飛居然當真了？

那，小雨，不會也當真了吧？